第一千一百一十八掌 輪回（中）
楚恒隻覺得身體仿佛化作了海綿，被無形之力狠狠擠壓，體內的修為如同水流般，被大片大片吸收。
他的十大本源，正以一種極為恐怖的速度，被桑澤快速吞噬著，比之前還要快上太多太多，這立刻就使得楚恒麵色陡然變了，神情冰冷。
他此刻的所有能量，都來源於郭扶蘇化作的道丹，桑澤不顧一切，利用其本源之法，瘋狂吸收著他的修為，這也是間接剝奪郭扶蘇的生命。
一股滔天的殺機，伴隨著無盡怒火升騰，楚恒殺焰凶狂，直接衝向桑澤，十大本源，不詳劍、囚生塔一連串轟出，迸發出無與倫比的大爆炸。
狂猛氣浪衝擊擴散中，氣息下降太多的桑澤自然被楚恒轟得連連倒卷，受傷不斷，可即便它燃燒太多生命之力，去加強本源之法，但短時間難以被徹底擊殺。
轟轟轟！
一連串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激蕩天地，天地嗡鳴，道韻翻滾，桑澤被打得節節敗退，楚恒氣勢如虹，他麵目綻放冰寒殺意，戰得忘乎所以。
他放入道中望著，一舉一動都展示出無上強者的威勢，無邊無際的可怕衝擊波擴散，桑澤的身上已經傷痕累累，被他轟得狼狽不堪。
隻是，隨著連追帶打，隨著時間一點一滴流逝，楚恒的心卻是一沉，因為，桑澤並未潰敗，氣息反而在增強，而他自己，修為之力則是被吸收得更多。
甚至，道丹的能量，都已經趕不上這種修為被剝奪的速度，也就出現了雙方此消彼長的明顯局麵。
這頓時讓楚恒神情冷峻，眸子裏的殺機更為洶湧，濃烈得令天地顫抖，而與此同時，修真界一方，人們的心再一次狠狠悸動，眼見如此，他們不由駭然，難道楚恒又要重蹈覆轍，被吸幹修為然後殞落？
宋憶山等人是焦急不已，而郭平安則是哭得稀裏嘩啦，桑澤那剝奪修為的手段，給了他太大的打擊，因為，楚恒消耗的力量越多，他父親就會更快一步走向滅亡。
這是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也是絕不像看到的。
桑澤如今的體型，正在不斷膨脹，因為它的本源之法瞬間暴漲一大截，使得它從楚恒那波多爾來的修為，也愈發磅礴，很快，它便從十多丈，膨脹到百裏大小。
甚至，它身周彌漫的本源也越來越厚重，連續兩次大規模吞噬楚恒的力量，它的威勢已經積累到了一個異常恐怖的程度。
隨著戰鬥，楚恒渾身都在震動，因為，對方漸漸開始招架，擋住了他很多次狂猛的攻勢。
甚至，五、六個呼吸後，對方已經能夠完全和他平分秋色，戰得激烈至極，無盡的本源風暴鋪天蓋地，狠狠席卷楚恒的八方，狂轟亂炸。
驚世駭俗的道法凝聚，桑澤氣勢如虹，它無比猖狂，魔性十足，經過短暫的劣勢後，它又一次主導了戰局，如潮水般的強橫破壞力激蕩，使得廝殺的雙方大軍，也被衝擊得一片混亂，死傷慘重。
“啊……”有不少人被硬生生撕裂成碎片，從此形神俱滅，這讓所有人麵色僵硬，目中露出極度驚恐之色。
楚恒牙關緊咬，他不斷揮動不詳劍，凝聚無窮本源之力，腦海中劃過萬千念頭，神秘莫測的道韻至理在心頭掠過，他的心跳逐漸加速。
“不能就這麽讓它一直吸下去了，一定要想辦法，將它的法給破去，如此一來，有道丹能量提供，便有機會將其重創！”
楚恒麵色陰沉無比，他的戰鬥方式無比拚命，以傷換傷，永恒之鎧不斷噴薄玄妙符文，陣陣令人心悸的能量激蕩，庇護楚恒不受致命傷害。
雙方之間的戰鬥，已經讓整個天地變得一片破敗不堪，最上方，那一條無邊無際的大裂紋，已經裂開了五分之一，異常混亂的規則力量，從中彌漫而出，透著神秘。
空間震動，狂風呼嘯，楚恒大殺四方，他渾身光芒璀璨，各種本源猶如巨龍騰挪，傾瀉出無與倫比的浩淼毀滅力，各種神通被他施展得淋漓盡致。
“感受到吾之偉力了吧？嗬嗬嗬……再怎麽抵抗，你都逃不出吾之手掌心，困獸猶鬥，不過是絕望前的無力掙紮罷了，何不聽天由命，束手就擒！”
桑澤的森然話語，在楚恒的耳畔回蕩，他滿臉冰寒，怒吼連連，殺得更為瘋狂，每一道劍光都蘊含著他所有本源之力，震得天地破碎，令桑澤的各大本源也都不斷震動。
囚生塔中，那一波波世界光幕，也不停衝擊著桑澤的道韻之力，變幻莫測，浩蕩無邊，到了這種程度，楚恒已然完全適應了本源層次的鬥法。
“不到最後一刻，我絕不會放棄，蠻瘋子和郭扶蘇的付出，我絕不會就這麽白白浪費！”楚恒麵沉如水，他的眸子裏有一道道精芒閃爍，深邃如淵！
如今，他已經沒有了任何可以絕處逢生的底牌與希望了，機會隻有這一次，他不能死，必須要擊潰對方，拯救所有人，奪回貞麗媛的魂，甚至，奪回所有人的殘魂！
轟哢哢哢……
雙方繼續交手，戰得愈發驚天動地，隨著天荒一縷法則不停崩潰著這片被封印的世界，已經布滿了室值班的裂縫，人們大戰不休，慘烈到了極點。
“一定要贏啊，就算無法戰勝那惡魔，也一定要撐到世界徹底破滅的那一刻！”李凱等人的眼珠子都紅了，蠻瘋子與郭扶蘇的自我犧牲，讓他們感到無盡悲傷，心裏沉甸甸的。
郭平安依舊在哭，人們歎氣連連，這個十五歲的少年太可憐，前不久才失去了母親，而現在，其父親也願為了救楚恒，為了讓眾人有存活的希望，也犧牲了自己，眼睜睜看著父親距離死亡越來越近，這幾乎讓他精神崩潰。
浩浩蕩蕩的道韻風暴，在這片天地席卷，滾滾呼嘯，所形成的恐怖異象，太過恐怖，那幾乎看不到邊的本源洪流，皆透著絕強的破壞力。
咚咚咚……
這一刻，天地崩潰的速度越來越驚人，甚至，已經有小半個區域，已經被粉碎，狂亂的氣流衝刷著一切，不斷湧入十分陌生的氣息。
而到了這個時候，桑澤的氣息，已經攀升到了一個無比駭人的程度，比之楚恒還要強上一籌，由於無形之力的剝奪修為之力，已經超過了道丹的能量提供速度，楚恒漸漸落了下風。
他目光冷幽幽，盯著桑澤殺意滔天，不停瘋狂出手，直接硬撼體型恢複到萬裏大小的桑澤，體內氣血翻湧，他周身被無窮道韻光芒環繞，猶若神祗。
“忘川之痛！”桑澤發出咆哮聲，五行本源齊齊震動，而後形成了無邊的輪回忘川河，此刻這一道法的威能，還要遠超之前田鐸，因為它所吞噬的五行本源，已經高出之前一大截！
頓時，楚恒隻覺得腦海一片嗡鳴，神魂都仿佛要被凍僵，好似沙塵般的湮滅之力，似乎要將他的所有氣息都泯滅，要讓他形神俱滅，魂入輪回。
楚恒暴喝，他明白，尋常力量已經難以抗衡桑澤如今的威勢了，所以，他毫不猶豫展開了逆命紅塵，無邊紅色霧氣出現，睥睨天下的瘋狂意誌陡然爆發，朝著四麵八方滾滾衝擊而出。
好似天崩地裂般，雙方的攻勢遽然碰撞在一起，形如開天辟地，無比震撼人心，說不清道不明的玄妙道韻流淌，激蕩著奪人心魄的能量波動。
“吾看你如何擋住這輪回第二法……墮落之殤！”桑澤身周輪回光圈幽幽旋轉，楚恒眼前一花，他好似墜落深淵，熟悉的一幕出現了，漆黑鎖鏈不斷纏繞而來，要將他捆住。
一幕幕幻象浮現，讓他心神轟鳴，像是要硬生生侵占他的意識，讓他相信這一切都是真實，讓他陷入無盡墮落中，無法自拔。
楚恒在咆哮，永恒之鎧煥發奇異光芒，囚生塔爆發前所未有的偉力，不詳劍瘋狂劈砍，像是要斬斷世間大道，他不停與桑澤的兩式道法相擊。
轟隆隆巨響聲回蕩，超越了天雷，整個世界都被熾盛的光芒所充斥，楚恒的身形已經完全沒入了輪回之光中，桑澤的狂笑聲擴散整個世界。
“讓你見識一下，吾輪回法中的第三式，在無盡懺悔中寂滅吧……”桑澤的猖狂獰笑聲，幾乎在傳出的瞬間，就有一股更為恐怖而玄妙詭異的力量，陡地在整個輪回中激蕩開來。
這股力量，比之桑澤前兩式輪回道法還要霸道與可怕，那是一股幾乎滅絕人性的氣息，在蔓延而來的刹那，立刻就使得楚恒整個人，都猛地一顫。
“奈何黃泉！”悠悠飄渺的魔性力量，在楚恒的耳畔回蕩，而後，他的雙目裏，浮現了血光，這一抹血光中，透著令人頭皮發麻的嗜血殺意與極致的怨毒，更有滔天的悔恨與不甘。
“啊……”楚恒瘋狂呐喊，劇烈嘶吼著，他的整個內心世界，都遭到了無法想象的璀璨，他深陷輪回道法當中，像是深陷泥濘，難以動彈分毫。
加上忘川之痛對神魂、對肉身的強烈打擊，又有墮落之殤的意識侵占與好似能夠捏造真實的幻象，此刻，楚恒的心神裏，他看到了親朋好友的滅亡，他看到了所有熟悉麵孔形神俱滅，從此不入輪回。
他還看到，那山峰之上的女子雕像，被一股力量一分分粉碎，化作飛灰消失天地間。
他更看到桑澤的威勢君臨天地，身周電閃雷鳴，無盡神光傾瀉而下，它不可一世，它乃是世界之主，乃是大道之源，更是九幽黃泉的判官！
“你……後悔嗎？”
充滿了柔和的魔性話音，帶著某種沙啞的磁性，在楚恒耳畔回蕩，立刻讓他極度瘋狂的心神，像是微微清醒了一分，但是這種清醒，不過是無盡瘋狂壓抑之後的平靜，止不定哪個時候會突然爆發。
“你與吾本同源，何必爭個你死我活？不若同歸一體，你的所有不甘，你的所有悔恨，吾皆能輕易化解，你……願意嗎？”
充滿魔性力量的話音，回蕩在楚恒耳邊，他的內心是混亂的，是即將崩潰的，聽著此話，他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者，心裏用上了無盡的希望。
一切都是俺麽真實，他仿若第三者，見證了親朋好友的滅亡，看到了他們在死亡與求生中苦苦掙紮，卻是無可奈何，無能為力。
如今，他隻要說一句……“我後悔了……”，甚至點一點頭，答應桑澤的條件，一切都能夠恢複如初，他內心的回魂也會隨之消失。
“可是……我真的甘心嗎？”不過，他的內心深處，那距離崩潰的最邊緣，卻又響起了另一個聲音，是他意識的呢喃，也是他潛在的底線，在質問他，真的要懺悔嗎？
他為何要懺悔？他又憑什麽懺悔？
一瞬間而已，他這一生所經曆的一幕幕浮上心頭，在腦海中，如時光回溯般，不停掠過種種事跡。
他孤身一人走上修仙路，一路披荊斬棘，突破種種困難與桎梏，達到一個個令人望塵莫及的高度，結識了一群生死兄弟，明悟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諸多因果與秘密。
他的朋友一個接一個死去，因為各種不同的原因，但都與他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他在想著，若是自己沒有出現，會發生之後的種種事件嗎？
“是啊，我……的確該懺悔，因為我的存在，不該死的人死了，不該有遺憾的人，卻是因為我的出現，不得不遺憾終生……”
楚恒喃喃自語著，到了這個時候，他眸子裏的瘋狂漸漸消散，血紅也跟著淡化，一抹無奈與苦澀，浮現於麵龐，他搖著頭，慘笑一聲。
“如果懺悔有用的話，我願意犧牲自己，來換取所有因我而遺憾終生之人的原諒，若我的懺悔，能改變一切，若我的懺悔，能夠彌補一切，那麽……我就懺悔吧……”
這麽說著，他臉上的苦澀與慘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笑意，是一種好似脫胎換骨洞徹大道的氣質蛻變，好似返璞歸真，一舉一動都仿佛蘊含了無情至理！
“但……我憑什麽要對你懺悔……桑澤！”
楚恒目中陡然一冷，他的話音回蕩中，身周的天地裏，忽然傳來了桑澤那充滿了震驚與不可思議的驚呼，似乎對於楚恒如今所處的狀態，很是匪夷所思。
“很驚訝嗎？”
楚恒的嘴角露出一抹譏諷，他大手一揮，突然，整個被輪回道法異象充斥的天地，驀地扭曲，似乎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切割成無數段，像是鏡子般破碎，發出密密麻麻一連串的脆響聲。
楚恒的身形，完好無損展現在正崩潰的天地中，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裏，他身上，永恒之鎧光芒更為璀璨，他的眸子愈發深邃，他的氣質比起之前，高深太多了！
“發生了什麽事？”天神等人見狀，都為之動容，明明楚恒深陷桑澤的強橫道法中，但看樣子，似乎出現了什麽令人驚疑不定的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