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如何選擇？
當無邊的大爆炸悠遠回向，當漫天的璀璨道韻光芒如煙花般綻放，而後飛速擴散消融時，狂風劇烈呼嘯，將所有人掀翻。
亙古深邃的漆黑天地內，一片混亂，狂暴且淩厲的衝擊波不斷激蕩，毀滅性威能一波接著一波。
本源肆虐，氣浪排山倒海般湧動，幽光與黑霧片片消散，無邊的式神大手沒有了蹤影，那彪悍而暴戾的氣息以極快的速度減弱。
到了最後，在無與倫比的狂風和劇烈衝擊波中，那足有百萬裏的式神斷手被狠狠震飛，仍舊可以看到其表麵覆蓋的大片土地，隻不過顯得一片混亂，山不再是山，水不見是水。
之前，弑神一擊簡直是翻天覆地的，所爆發而出的威能，震撼了所有人，在按一擊下，怕是沒有存在能夠幸免。
當其最後一絲能量耗盡，式神意誌徹底消散，斷手修真界便完完全全成為了一片大陸，沒有任何抵抗之力，被掀飛極遠。
而這個時候，在漫天的黑霧與幽光消融時，五道無比虛幻的身影，赫然隨著斷手修真界一起，朝著眾人急速漂浮而來。
正是囚生人、羅千媚、魑、魎鬼以及魁五位絕世強者，他們的氣息變得虛弱太多，能將殘存的式神意誌喚醒，耗費了太大代價。
楚恒等人的呼吸全部凝固，目光緊緊盯著遠方，整顆心都懸了起來，尤其是天神以及各大神衛，一個個驚恐欲絕，神情要多惶恐就有多惶恐。
嗡！
可就在人們認為，弑神的威能，足以毀滅這方天地的任何存在時，一道透著無盡瘋狂與森寒的邪魅話音，從遠方驀地傳出。
頓時，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勢，刹那間充斥整個世界，空間已經不再存在，但人就能夠看到，這漆黑深邃的浩瀚天地內，仍舊有漣漪陣陣起伏。
囚生人等強者的神情驀地變了，一個個霍然回首，他們的目光中，在漫天的異象消散後，有一道璀璨至極的光芒，如同星辰般，出現在之前大爆炸發生的正中心。
一道道本源氣浪狂飆，於刺目金光中，濃烈的生命之力流淌，一雙血色眸子若隱若現，隱約可見五彩繽紛的葉片晃動，一波波洶湧的本源海浪，正蠢蠢欲動。
尤其是那魔性十足的邪異，森然至極，隨著聲音不斷回蕩，變得越來越強烈起來。
楚恒等人瞳孔驟然收縮至針尖大小，他們紛紛難以置信地望著遠方光芒出現之處，無不麵色大駭，前所未有的驚悚感，抑製不住地蔓延渾身四肢百骸。
那一團猶如恒星般的生命光團，太過濃鬱，似乎形成了一個繭狀保護膜，將桑澤整個身軀包裹在內，無與倫比的生命力，在治愈它的傷勢。
一刹那而已，在無數人呆滯地注視下，桑澤的本體緩緩從生命光團中踏出，六色樹軀溝壑縱橫，已然是千瘡百孔，一處處被黑色幽光瘋狂吞噬的地方，正在被熾盛的光芒驅散著。
而最是恐怖的，是桑澤的那一雙血眸，比之前深邃太多，猙獰至極，其內湧動著令人仿佛要沉淪墮落的道韻氣息，看上一眼，就足以致命。
似乎……這一刻的它，才真正展現出最古老的深沉，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它刻意為之，要的……便是確保萬無一失，就算是式神的出現，也沒有使其被徹底撼動。
六種浩蕩的本源，如同一條條長河，在其身周瘋狂呼嘯，隨著其體內磅礴的生命力滋養，它的氣息不斷攀升，已經比之前四種本源，超出了太多太多。
人們的靈魂顫栗了，從一開始，桑澤就沒有要立刻展現出所有實力的意思，而是一步一步，讓他們經曆一波三折的絕望，在一連串驚心動魄的絕望裏苦苦掙紮，最終卻仍舊無法改變結局。
如今的桑澤，雖然受傷程度觸目驚心，可所擁有的力量，卻是超出之前無數倍，更有詭異得深不可測的生命之力治療傷勢，式神意誌消散，還有誰能擋住它？
“它……它竟然沒死，這怎麽可能？”李凱等人完全傻眼了，弑神一擊驚天動地，那摧枯拉朽的力量，令人向往，可……駭人的是，不能斬殺桑澤！
斷手修真界已然麵目全非，其上還存活的生靈白不存一，大地龜裂，日月無光，四麵八方都陷入了令人恐懼的黑暗中，絕望逐漸降臨。
隨著桑澤本體徹底浮現於人們的視線當中，它的體型雖然比起最早，要縮小了數百倍，可是，那散發而出的森寒氣息，卻是濃鬱千萬倍。
深邃的天地空間內，這裏一望無際，隻能看到最上方，那不知有多遙遠的一道驚人裂紋，緊緊閉合著，像是一頭沉湎的絕世凶獸，隨時可能張開血盆大口。
“式神先祖殘存的意誌終究是有限的，我們……輸了……”望著這一切，囚生人的臉上，露出了苦澀的慘笑，至始至終，他都保持著平靜，直到現在，才被桑澤的可怕，深深震撼到。
在他們這五大鬼物的殘存記憶裏，式神先祖是無所不能的，甚至……連蒼穹大世界都能崩潰，斬殺虛弱到了極點的桑澤，應該不成問題。
可事實上，弑神一擊的確驚豔絕倫，換做一尊強悍至極的本源層次存在，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但誰都不曾想到，桑澤的生命力，頑強得有些離譜了。
羅千媚等人的麵色也非常難看，這一結果是誰都不曾料到的，他們絞盡腦汁想方設法對付對方，隻是結果有些差強人意了。
“是不是很失望？”這個時候，森然的話語，從桑澤的口中傳出，似帶著一抹譏諷，有仿佛極為惋惜，磅礴的身軀哢哢作響，千瘡百孔以及縱橫的溝壑傷勢，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著。
這一瞬，人們都停止了大戰，無數道目光紛紛集中到了桑澤的身上，天神等人的神情異常亢奮，他們還以為心中的依仗被轟得粉身碎骨。
如今這一深不可測的靠山硬生生扛住了式神的最強大殺招，現在足以睥睨天下，橫掃一方，屬於他們的勝利曙光，即將來臨。
聞言，囚生人等強者的麵色，變得無比陰沉下來，他們跟隨者斷手修真界，不斷飛掠，最終來到楚恒等人的前方，才緩緩停下。
“我們會盡全力，爆發所有力量，為你爭取一些時間，不要猶豫，在我等動手的時候，立刻取出那麵古鏡，扔向最上方的那條裂紋。”
驀地，楚恒耳邊響起了魑那略帶粗重，卻異常低沉的話語，頓時，他的腦海嗡鳴一聲，整個人僵硬在原地，表情沉默，嘴角泛苦。
終究……他們還是輸了嗎？等待他們的，或許是無法抵抗的絕望與死亡，亦或者，去賭一賭最後一線生機，動用古鏡中的天荒一縷法則，破開這方天地，逃出生天。
如此，他以及他身邊的所有人，才有活命的機會，一旦他猶豫，或許真正要麵臨的，是身死道消，留著這一縷天荒法則，也隻是為桑澤做嫁衣。
他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反而會在朋友最需要他的時候，做出不違背道心的決斷，究竟是如林夢琪所說那樣，拋下一部分因果，珍惜現在，還是秉持那虛無縹緲的前世今生呢？
他已經有了決斷！
“想逃出這方空間嗎……”但就在此刻，桑澤似乎猜到了魑等人的想法，那深邃而充滿道韻光芒的血色眸子，在楚恒身上一掃而過，詭異出聲。
嗡的一聲，從它的身上，爆發出一股無比刺目的光芒，直奔天穹而去，在人們目光一凝中，那一道光芒，最終落在了那無邊無際大裂紋的下方。
一陣虛無扭曲後，濃鬱的白色霧氣憑空飄散而出，緊接著，霧氣中隱隱約約顯露出一座山峰的影子，漸漸的，隨著霧氣飄蕩而出，一整座山峰便清晰浮現在每個人的視線中。
“這是……”見此情景，姬羅的美目中，頓時露出一抹驚異之色，下一刻就變得複雜，緩緩轉頭，看向了楚恒。
與此同時，楚恒的目光，也落在了那山峰之上，山峰並不高，在最頂點，那好似一處懸崖地帶，正有一棵不知枯萎了多少年的樹，沒有葉片，沒有果實，光禿禿一片，一點生機都沒有。
在枯樹前方不遠處，有一尊雕像存在，雕像也不知屹立了多久，身上一點灰塵都沒有，而臉上的五官卻是栩栩如生，像是真人一樣，眸子裏，那足以黯然神傷的不舍與悲涼，無論如何都掩蓋不了。
就仿佛……那不是一座雕像，更像是一個佇立山巔不知在告別，還是在等待著什麽的人。
在看到這一幕的刹那，楚恒整個人如遭雷擊，腦海中似乎有萬千雷霆炸響，一幅幅畫麵不斷浮現而出，潮水般的記憶也隨之蔓延。
一種發自靈魂的共鳴，讓他整個人霎時間呆若木雞，身子微微發抖，心跳加速，那原本已經狠下決心的念頭，也在這一刻被硬生生拉扯回來。
“李……琳兒。”嘴裏喃喃出聲，他一直記得這個名字，當初宋憶山告知他關於自己和這個名字的主人的一切時，他便深深記下，不曾忘卻。
古鏡，是屬於李琳兒的，而那一縷天荒法則，同樣是李琳兒所化，他可以因為親朋好友的生死危機，去選擇動用這一縷法則，破開天地，讓所有人有逃出生天的機會。
但他的潛意識中，也隻是認為與李琳兒所牽扯的因果，不過是自己的前世而已，就把她當做一場夢，在自欺欺人的同時，也讓自己有了避開這一事實的理由。
可當他看到那山峰上，雕像目中就算是經曆了歲月的洗禮，也依舊無法割舍的情感時，他的心神被深深撼動了，一切……都是那麽的真實，真真切切浮現在他的眼前。
見狀，魑等人的神色都變了，他們清晰感受到楚恒的情緒波動，心裏頓時生出了極為不妙的預感。
“你若敢逃，這座山會在頃刻間灰飛煙滅，當然……也包括那尊雕像！”桑澤森然開口，血紅雙目盯著楚恒，那深邃且魔性十足的眸子深處，有瘮人的幽光閃爍。
“不妨告訴你，若讓那一縷天荒法則回歸本體，星宇她還有一絲複活重生的機會，但前提是……你要有奪回這雕像的機會！”
桑澤再次開口，此言一出，楚恒原本波瀾起伏的心神，再次掀起了驚濤駭浪，他渾身劇震，猛然抬頭，死死盯著遠方的桑澤，呼吸變得前所未有的急促。
“她……能複活？”沉默片刻，他才發出沙啞的聲音，麵色陰沉，語氣卻帶著一絲顫抖，眼神無比堅定。
這一幕，立刻就讓囚生人等強者眉頭緊皺，他們暗歎，楚恒的心神，完全被桑澤所牽引，雖然他們也不清楚，對方的話語是否真實，可楚恒卻不會放過任何一絲機會。
“吾乃諸天大道，待從這一次輪回中蘇醒，一切皆有可能。”桑澤的聲音，充滿了魔性十足的誘惑力。
楚恒的麵色連連變化，似乎在分析對方話語中的某些深層次含義。
無數人的目光，都匯聚在楚恒身上，天神等人幾乎興奮得要手舞足蹈，而李凱等人，則是麵帶苦澀與不安，十分緊張。
“你所說的從輪回中蘇醒，條件是什麽？”飛快思索了片刻，楚恒深吸口氣，握緊了拳頭，掃了一眼上方大裂縫山峰上的雕像一眼，緩緩開口。
桑澤血色眸子瘋狂而瘮人，直接回答道：“交出天荒法則。”
旋即它又繼續補充，話語森然：“你與吾之間，本屬同源，在將你吞噬，徹底使木之本源完整後，吾會帶著你的執念，讓天荒法則重歸其本體，再以無上道法，讓其複活重生，也不是不可能！”
它的聲音裏，蘊含了無窮道韻，人們聽得心頭狠狠震顫，楚恒瞳孔微微一縮，死死盯著對方的血色眸子，直覺告訴他，對方沒有說謊，甚至，能按照它所說，去完成他的執念。
但前提是……他必須被對方吞噬，從此意識不存於天地間，他……將不再是他！
“隻要你配合，這裏的所有人，吾都可以放過，任他們在無盡大虛空中自生自滅，別妄想掙紮，你的宿命，終歸會在這一場輪回中，被吾掌握！”
桑澤盯著楚恒，淡淡開口，聲音也少了幾分瘋狂與森寒，它所說的一切，都沒有任何虛假，更不需要去認證，因為它與楚恒都心知肚明，雙方的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更何況，如今的三整個，實力之強大，已經不是囚生人等強者能夠相抗衡的了，除了動用天荒法則破開這片天地，亡命逃跑外，他們別無辦法。
楚恒陷入了沉默當中，他心中天人交戰，麵帶苦澀慘笑，的確如三整個所說，死他一個，可以拯救所有人，更核能讓他心中執念徹底了結，讓本屬於前世的一切因果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但所要付出的代價之大，他沒有辦法聽天由命等待僥幸的降臨，如今的選擇，隻能是被吞噬，死他一個而成全所有人，亦或者……
選擇利用天荒法則亡命天涯，默默提升自己，在虛無縹緲的奢望中，尋找複仇的機會。
如何選擇呢？
囚生人等強者也沉默了，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他們的命運，此刻都決定在楚恒的手中，氣氛登時壓抑起來，楚恒整個人腦海如亂麻，有些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