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斬
時隔四十九年，楚恒再次見到滅魔禪師，他依舊盤膝坐在原地，如雕塑般，仿佛從始至終，都未一動半分。
蠻瘋子將楚恒放在滅魔禪師身前一丈處，然後走到一邊，拿出一個酒葫蘆和熱雞腿，直接大口吃起來。
“紅塵曆練四十九年，你已經沾上塵世因果，輪回道果之餘韻消散殆盡，你可知……你是誰？”滅魔禪師並沒有睜開眼睛，而是淡淡開口，仿佛已經知道楚恒站在麵前般。
白發蒼蒼的楚恒聞言，身子一震，沉默片刻，緩聲道：“我是楚恒。”
“你入紅塵的目的是什麽？”
“為了修行！”
“修行的意義是什麽？”
“……為了脫離掌控，不……為了找回屬於我的一切，為了明悟……因果！”
一問一答之間，楚恒原本滄桑渾濁的眼神，漸漸變得清明，到最後，他的腦海中，那遊蕩著的無數金色符文，綻放出璀璨的光芒。
“好，既然如此，不用貧僧教你了，你就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吧，斬下一切塵世羈絆因果，貧僧為你護法。”滅魔禪師緩緩睜開雙眼，一抹深邃之色從他雙眸中浮現。
楚恒微微點頭，邁著輕輕的步子，走到一邊空地上，直接盤膝坐下。
他深深吸了口氣，眼中露出奇異之芒，腦海中的‘斬篇’金色符文，頃刻間顫動起來，他幹癟的嘴唇輕啟，一道道複雜難明的符音，脫口而出。
緊接著，一道道細小的金色文字，從他的眉心鑽出，圍繞在他的四周，隨著時間的流逝，金色符文越來越多，形成了符文風暴，將楚恒包圍其中。
“凝文成刀，即為大道之刀，斬下你凡俗的所有牽掛，斬下你心中所有羈絆，斬盡阻礙在你身前的一切障礙，去凝聚那獨一無二的……仙脈！”滅魔禪師的飄渺話音，傳入楚恒的耳中，使得他雙目開闔之間，有奇異的道韻油然而生。
楚恒心頭一動，雙手結印，不斷打出，印訣轟然間衝向四周的金色風暴海洋，頃刻間，無數由金色符文組成的風暴猛地顫動，裹挾著呼嘯之聲，一枚枚凝聚在一起。
他不斷打出印訣，空中飄散的符文不斷凝聚，隱隱形成一柄金色大刀，此刀雖然不鋒利，但若有人感受一番，他就會發現，這柄大刀，似乎能開天辟地，鋒銳至極。
半柱香後，嗡鳴聲回蕩時，符文風暴最終化作一柄三丈大刀，懸浮在楚恒上空，似隨時都能斬下。
“大道之刃已然形成，在它斬下第一刀時，速速打通你的竅穴，不要抵抗它，放開心神，讓它為你斬盡一切阻礙在你麵前的障礙，最終……凝聚仙脈！”
“問心訣第一次問心，即刻開始，在你凝聚仙脈的同時，會有天劫降下，你不必擔心，貧僧會為你化去此劫。”
楚恒心神一凜，不敢大意，抬頭看向頭頂的巨刀，神情恍惚。
在他看去的刹那，隱隱的，他仿佛從中看到了世界，看到了眾生，看到了無數死在這柄刀下的亡魂……
“嗡……”
陡然間，大刀綻放璀璨光華，顫動之時，竟引得四周灰色霧氣迅速倒卷，一道金色的光柱，直衝雲霄，照亮了周圍的天穹和大地。
轟然間，大刀猛地下沉，仿佛高高在上的神靈，一刀向著楚恒的天靈斬下。
“轟……”
楚恒隻覺得身軀劇烈顫動，大刀直接將他轟成兩半，但他絲毫痛覺都沒感受到。
楚恒隻覺得自己的心頭一痛，腦海中浮現出自己馳騁沙場的場景。
下一刻，那片場景被一柄從虛無出現的大刀，直接斬成兩半，消散不見。
在消散的瞬間，楚恒隻覺得腦海一片空白，似乎自己……對馳騁沙場的熱血與拚搏，被生生抹去。
緊接著，他的腦海中再次浮現熟悉的場景，是他在薑國的種種奢華的美好生活，依舊被一柄大刀，轟成碎片，瞬間消散。
楚恒心中茫然之時，那柄金色大刀，在嗡鳴聲中，直接從楚恒的身上升起，再次懸浮在他的頭頂上，仿佛下一刻，就要斬下般。
“速速打通竅穴，凝聚仙脈，更待何時？”
一聲大喝突然間衝入他的耳邊，將茫然的他拉回現實。
楚恒暗歎口氣，他知道，自己在紅塵中經曆的一切，到了如今，被直接從他的生命中抹去。
他之前並沒有反抗，而是眼睜睜看著自己所創立的一切輝煌戰績，全部斬掉因果。
雙手再次掐訣，又是一道道古怪的印訣浮現，楚恒深吸口氣，直接將一道印訣，打在自己的胸前，一道竅穴上。
“嗡……”印訣瞬間沒入其中，化作金色光點，融入其中。
又是一道印訣打入另外一個竅穴中，在這兩個竅穴被打通的瞬間，似乎有一種奇異的力量，將這兩道竅穴，直接連在一起，形成了一條……金色的經脈。
“轟隆隆……”
就在這時，荒海的天穹上，忽然發出雷鳴般的聲音，原本就陰沉的天色，眨眼間風雲變色，滾滾黑色烏雲不斷凝聚，有紅色雷霆在其中轟鳴。
烏雲將荒海的一部分區域籠罩，雷鳴聲接連不斷，當楚恒兩個竅穴連接的刹那，一道紅色閃電，兒臂般粗細，直接轟向盤膝打坐的楚恒。
紅色閃電裹挾著毀滅般的威勢，瞬息而至，眼看就要擊中楚恒。
“散！”滅魔禪師驀然舉起雙腿間的權杖，遙遙向著空中的閃電指去。
陡然間，權杖綻放耀眼光華，一道狂暴的法印，直奔閃電而去，轟鳴聲回蕩時，閃電帶著不甘，直接被轟成虛無。
“此地雖無天地靈氣，但卻有無窮荒力，凝聚仙脈時吸收，比起靈氣來，還要更勝一籌！”滅魔禪師看向楚恒，淡淡道。
楚恒心無旁騖，在打通兩個竅穴的瞬間，他隻感覺體內熱乎乎的，特別是胸口位置，一股神秘的力量流轉。
雙手掐訣間，一道道竅穴被他打通，他的體內，條條仙脈連接，四周的灰色霧氣，在仙脈形成的刹那，全都席卷向楚恒，進入他的體內，被仙脈所吸收，轉化為一道道淡青色的氣體，粗存在仙脈中。
“嗡……”就在楚恒打通了二十幾個竅穴時，懸浮在空中的大刀，轟然間再次斬下，使得楚恒掐訣的動作陡然一頓。
楚恒的白發飛舞間，他的眼神變得茫然，腦海中浮現一幕幕驚險至極的場景，海域一些對於冥冥的恐懼，不斷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斬盡一切恐懼，凝聚堅固道心，此是‘問心訣’中至關重要的一輪，這也是你以後的修行路上，最為核心的基礎。”
滅魔禪師的話音回蕩間，楚恒蒼老的麵龐上，露出恐懼之色，但下一刻，金色大刀憑空出現，直接將他腦海中的所有一切，晉階斬滅，使得他麵色一緩，如釋重負。
突然，空中黑色的烏雲更加狂暴，在大刀斬落在楚恒身上的瞬間，三道比之前更加粗壯的雷電，瞬息間轟下。
滅魔禪師冷哼一聲，揚起手中權杖，形成一個金色的梵文光罩，將楚恒保護在內。
三道閃電雖然淩厲強悍，但滅魔禪師擁有大能，閃電擊中光罩，隻是讓其顫動片刻，一絲裂痕都未曾出現，就直接消散在空氣中。
這之後，楚恒雙目綻放奇異之芒，雙手掐訣更快，當大刀再次懸浮在他的上空之時，他已然再次打通了幾十個竅穴。
隨著他仙脈的不斷凝聚，他的體內轟鳴不斷，四周的灰色霧氣，也就是荒力，一波接著一波被仙脈吸收，被轉化為淡青色氣體。
“嗡……”金色大刀綻放神秘氣息，再次斬下。
在斬下的瞬間，天空中的烏雲隱隱發出怒吼聲，似乎凝聚了更加強大的雷劫，轟然間，竟降下了十八道水桶粗細的紅色閃電，誓死要將楚恒擊斃當場。
閃電轟在光罩上，光罩顫動不休，滅魔禪師麵無表情，權杖再次一揮，十八道金色法印轟出，直接與閃電碰觸在一起。
“爾等小小雷劫，欲阻我之大計，當滅。”他淡淡開口，法印轟然間，將閃電轟得粉碎，使得空中的烏雲，翻滾強烈。
大刀再次落下，楚恒的動作再次一頓，一股奇異的波動從他的身上傳出，飄渺莫測，仿佛處身仙境一般。
“此一刀，斬下你的仙凡之壁障，切記不要抵抗，速速凝聚仙脈。”
一刀落下，楚恒隻覺得心神陡然清明無比，一些原本遊蕩在腦海中的雜念，眨眼間消散，仿佛洗盡鉛華般，脫胎換俗。
當大刀再次懸浮在楚恒頭頂之時，他的目中綻放出光芒，似乎渾身充滿了力量感，他雙手掐訣更快，一道道竅訣接連被他打通，體內的金色仙脈，覆蓋他大半個身子。
四周無窮的灰色霧氣，瘋狂般衝入他的體內，被仙脈不斷吞噬轉化。
“轟隆隆……”與此同時，空中的滾滾烏雲，發出怒吼之聲，傳遍方圓千裏，鮮紅的雷電著涼了大半個蒼穹。
轟鳴聲響徹八方嗎，二十七道更加狂暴、威勢更加驚人的雷劫，轟然而下，直接炸響在籠罩楚恒的光罩上。
光罩顫動不已，滅魔禪師神色不變，權杖打出，化作二十七道大手，直接抓向閃電，轟然間捏得粉碎。
“仙脈未凝聚完全，問心劫不斷。”
話語回蕩間，楚恒體內轟鳴聲更加頻繁，一條條金色仙脈，綻放光芒，在他的體表浮現出來。
四周凝聚的荒力席卷而來，連同天地的金色大刀前所未有的顫動，光柱將整個天穹都照耀成金色。
這次留給楚恒的時間較長，眼看著，他體表兌現的仙脈越來越多，不斷有竅穴被打通，不斷有新的仙脈出現。
“哢嚓……”
陡然間，大刀綻放萬丈光芒，似帶著不容置疑與堅定，轟然向著楚恒的天靈……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