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城下

  發生在思州府城外的氐、羌人之間的爭鬥，到現在已經持續五天之久了。


  剛開始還隻是一些推掇和指責謾罵，所以，誰都沒有當作回事。


  也不知道是誰率先朝對方扔了一塊石頭之後，現在已經演變成為各種農具和武器的混合大作戰了。


  雙方死傷的人，如今已經到了幾十人之多了。


  死人，讓雙方都有過些許的動搖，也有老成的人試圖和對方停止爭鬥，就此和解。


  但隻要這個念頭一被提出來，便會有人突然暴起，給另外一方造成一些傷害。於是，和議的提議不得不停下來，雙方又進入了新一輪的爭鬥之中。


  五天之後，王珪率領巂州幾乎所有的兵馬，終於趕到了爭鬥現場。


  看著越來越混亂的局麵，王珪也不由大吃了一驚。


  盡管早有了準備，但不管如何，思亮州也算是他的治下，他的子民發生如此大的傷害，作為一任地方主官，他還是感到有些內疚和不安的。


  但也隻短暫的內疚，畢竟，相比別人的傷亡來說，還是自己的小命更加重要。


  思州州城外的空地上，氐族和羌族的人們，這裏一堆，那裏一群，將城外的空地上，都快變成了一個垃圾場。


  不遠處的莊稼地裏，雜草又長了一茬，也隻有些婦人和老人們在地裏，茫無頭緒的忙碌著，這些大男人們卻守在這城外，現在進退不能。


  盡管他們許多人早就有了退意，可是，他們生怕，一旦他們退下的話，另外一群人會追著他們打過來，所以，這個時候他們都隻能硬扛，都在等著對方先認輸。


  “你們這些無法無天的亂民、刁民，值此秋收農忙的時節，不想去耕田鋤草，卻圍在官府前麵，你們是嫌好日子過得太久了吧，還不趕快給我散去。“一邊差了人去城中傳喚姚光，王珪一邊登向高台，高聲喝道。


  城中怕是有一兩千人，隔得遠的，根本聽不到他在說什麽。隔得近的人聽到了，口中剛想說：“我們也想回家種地啊，可是對方根本不讓我們走啊。”


  不等他說出口，就聽到人群中有人不陰不陽的說道：“不要信這些狗官的，他們專門來，就是幫那些狗氐人說話的，咱們不要理他。”


  可是，等到他回頭望去，卻又找不到說話的人在哪裏。


  “狗官明明在幫你們羌人說話，狗官不是好人，他就是幫羌人來欺負我們的，“另外一邊立即有人反駁。


  可是，當官兵試圖去尋找說話的人時，也根本找不到是哪個。


  “狗官是幫你們的。”


  “狗官是幫你們說話的。”


  …


  盡管對此早有心理準備，這些話聽在王珪耳中，還是感到十分的尷尬和刺耳，他自己都納悶了，他來這裏到底是來幫哪邊的呢？

  他帶兵過來，明明他接到姚光的求援信說，這裏的氐人還是羌人把州城圍起來了，試圖攻打州城，可如今瞧眼前的這情況，似乎不太一樣啊。


  “住嘴，你們這群混蛋，這裏是刺史大人，豈容你們汙辱，你們都不想活了吧。”王珪自己還沒發火，倒是他身邊的屬官們激動起來了，氣極的指著亂民們嚷嚷著。


  然而，等他一回頭，不知從何方飛來一個黑影。


  “誰在砸我，”屬官摸著被砸出了血的腦袋，更加惱怒了起來，吼道，“有種的，你給我站出來。”


  “狗官去死，”人群中，更大的聲音回應。


  “反了，反了，給我抓把他們抓起來，統統抓起來，”屬官氣極的招呼著自己的屬下，屬下們手拎著槍，緩步走向民眾們。


  對付吐蕃人，他們可能有些害怕，但對付這些馴化已久的氐人或羌人，他們還是不怕的。


  “王參軍，你回來，不要和這些亂民們計較，回來，你是不是不聽老夫的了，”王珪後退了幾步，一邊喚著王愚的名字，一邊不著痕跡的將王愚推到了自己身前。


  此時，官兵們也鎖定了幾個剛才叫罵的人，漸漸圍攏了過去。


  “狗日的官兵要來殺我們了，兄弟們，不活了，和他們拚了啊，”不知道是誰高吼一聲，然後，便有幾個漢子衝出人群，手中掄起磚石或木棍，劈頭蓋臉的向官兵砸去。


  “反了，反了天了，居然敢毆打官兵，反了，”除了王珪外，王愚此時是這裏最高的官員了，而且他很年輕，看到這些不聽話的氐人居然敢毆打自己的下屬，王愚不由自主的又向後退了幾步。


  身後突然隱隱感到一陣涼意，還有破空之聲襲來。


  當感到背部一陣酸痛，還有一股穿透感襲來的時候，王愚終於明白過來，不甘的轉過身道：“誰，是誰在暗算我？”


  “射，射箭，”王珪急急的下達著命令，“快，快去搶救王大人。”


  從王珪身邊湧出十幾個漢子，立即架起了就要倒地的王愚，快速的往帳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