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炮彈

  在那巨大的府邸之中，別有一番天地。

  霧氣，當然是濃厚無比。

  常人的話，自是無法透過這層層的霧氣，看到分毫——再說了，常人也根本沒有辦法還像是常人一樣地來到這裡邊來。

  博士，亦步亦趨地跟在那位管家後邊，抬起頭來東張西望地打量著在那白霧之中的府內景象。

  別的不說，至少這府邸之中並沒有那種常人一眼見之便會陷入絕對瘋狂的玩意兒。

  「公爵大人，還真是挺有閑情雅緻呀。」

  饒有興趣地張望著這在白霧之中的假山假水.……以及各個假人，博士輕輕地捂上了嘴語中帶上了莫名的笑意，對著在前頭帶路的管家說道。

  不管是假山還是假水，抑或是那都城中，還故意弄得像是尋常一般的景象……無一不在昭示著，這位公爵大人對於「人」的執念。

  畢竟，除了人之外，可沒有別的物種，會有閑心雜念搞這些有的沒的。

  更別說是閑情雅緻了。

  也不知道，那帶路的管家聽沒聽出博士語中的深意，它只是依舊走在前邊，頭也不回地說道。

  「公爵大人一向都有著我們這些小人所無法企及的美學觀感，這庭院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公爵大人親自設計安排的，要是修道院的貴客，您也喜歡的話……想必公爵大人也會很開心地。」

  博士，聽著這話輕笑了一聲后，不發一語。

  只是搖了搖頭，不置可否。

  「怎麼……修道院的貴客，您不喜歡公爵大人布置的這庭院景象么？」

  走在前頭的管家，忽然停下了腳步。

  要知道，在這位霧臉人頭上的那三個孔洞，可是直接前後洞穿的。

  所以，對於它們來說，可沒有所謂的後腦勺。

  博士那輕笑和不置可否的態度，自然是被它給看得一清二楚。

  「要是這樣的話……小人可就難辦了。」

  它伸出了那同樣像是由白霧所堆積而成的雙手，放在它這腦袋之上，很是用力撓了一下.……具體來說，有多用力呢？

  用力到便是肉眼也清楚可見，它那圓圓的腦袋上，有相當一大塊就這麼直接地被它給撓了下來，整顆腦袋就像是被有著血盆大口的怪物給咬下了一個大塊似的。

  只不過又是一個肉眼可見，在極短的時間內它這腦袋上的缺陷就被環境裡頭的那些濃厚白霧給填補上了。

  「公爵大人最不喜歡別人質疑它的審美了……修道院的貴客，您這樣會讓公爵大人生氣的。」

  接著，這位管家像是嘆了一口氣……在那一個孔洞中，吐出了一團甚是凝實的白霧。

  「要是會讓公爵大人生氣的話.……那還不如讓修道院的貴客，您不要見到公爵大人算了。」

  被它所吐出的那一團凝實白霧，瞬間便爆發開來，將它的身形完全掩埋在了這本就無比濃密的白霧中。

  「可……不是你口中的這位公爵大人，邀請我上它這府中一聚的么？」

  博士，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動作，他只是搖了搖頭，表情略顯輕鬆地這般回應道。

  「要是沒有讓他見到我……他不會生氣么？」

  他，嘴角帶笑，像是完全不察這臨近的危險，接著如此說道。

  「生氣.……也是有程度區分的。」

  不見管家其人，只聞管家其聲。

  「公爵大人最厭惡的就是.……有誰懷疑它的品味。」

  一條由霧氣所堆積而成的巨大手臂，朝著博士揮來。

  「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

  轟隆一聲，漫漫白霧中.……爆起了同樣漫漫的煙塵。

  管家的身形，在那巨大手臂之後，顯現了出來。

  「得去向公爵大人請罪了。」

  說著，正欲在這片白霧之中，轉身離去。

  「所以說啊，與其讓你們這人性扭曲到這地步.……」

  博士的聲音，在它身後傳出。

  不待它再凝聚出一道霧氣之物.……博士，便一手搭在了它的肩膀上——雖說這裡頭已經無皮無血無肉無骨，但按照那位公爵大人所執念的人性，將其稱之為肩膀是再符合它的念想不過得了。

  「還不如從一開始就沒有人性，是不？」

  一手搭在這位霧臉人的肩膀上，博士咧開了嘴，開心地笑著繼續說道。

  「至少.……那樣的話，你應該是會老老實實地在前頭帶路，而不是搞這些小動作。」

  然後，他有裝模作樣地搖了搖頭，似是很是悵然。

  「可惜了。」

  管家，整個人便化作了霧氣。

  跟在那門前化作了霧氣的女僕和侍從們不同.……這位管家所化作的霧氣，並沒有跟這環境中的白霧匯合到一起。

  反而是濃縮到了，博士他這一隻搭在那肩膀上的手心之中。

  看著這一團在手心上不斷旋轉著的凝實白霧，博士將它輕輕拋起……然後對著這已然能使常人直接窒息的霧氣深處，彈去。

  那一團被博士給馴服了的凝實白霧，要是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在它這外邊整整一圈，好像還包裹著一層根本說不出色彩的流光，拖著一條如夢似幻的長長尾巴，簡直就是一顆美麗的炮彈，衝破了層層厚實的霧氣，朝著這霧氣的另一邊無情地射去。

  只是片刻，又是一聲轟隆聲響起。

  之前那凝聚出了霧氣之手對著博士揮來時的聲響，跟這一聲的轟隆聲完全沒有可比性。

  莫大的氣浪，從那聲響處向著周外奔涌溢出。

  那些假山、假水乃至是融於這白霧之中的假人，都在這氣浪之中，被波及到……直接拔地而起，不知被沖往了何處去。

  「來自修道院的貴客，您.……這就有些過分了。」

  甚是豪邁的聲音，在那顆炮彈的著彈之處，夥同著那聲巨大的轟隆聲，一併傳來。

  「哦，是么？」

  博士，逆著這奔涌而來的氣浪，毫不受影響地朝著這聲音的主人走去。

  「那可真是對不住了。」

  那能將山水直接拔起衝出這府邸的氣浪，居然連他這一頭黑髮都弄不亂。

  「畢竟，我呀……」

  看著眼前這位表情平靜，不過那雙眸之中的怒意卻像是要勃然而出的公爵。

  博士，惡意盡出。

  「最喜歡看到別人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