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序列：四十一

  正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雖說，這只是個公國.……其最高爵位者，也不過是公爵罷了。

  但，理是這麼一個理。

  更何況，現在這個公國的那位公爵大人，可是有著天命神授——真正意義上的天命神授，讓他在自己的這個公國內，可以說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這並不是形容詞。

  所以，只要是在這個公國內部，實際上.……又有哪裡不可以是都城呢？

  博士，在這.……繁華的都城內部，抬起頭來滿目笑意地四處張望著。

  在這個公國的首府，人聲鼎沸，到處都是來來往往，看上去很是忙碌的人群。

  販夫走卒、著甲騎士、雍容貴族.……不一而足。

  然而.……在這個滿是各個階層的人群當中，唯一沒有見到的，便是本該也算統治階級的主教和神甫們了。

  而且，這個都城也像是曾經的帝都一樣.……在整個地界上，完全看不到任何一座教堂。

  當然……跟帝都的教廷不一樣。

  教廷呢，是將它那一座又一座宏偉的教堂，給隱藏在世人所無法直視和聆聽到的教區背後。

  可這個公國的都城……便單純得很，就只是沒有這些教堂罷了。

  博士，一手翻弄著那本薄薄的書冊，一邊慢悠悠地渡步在這城內.……好似一點兒的危險都沒有察覺到。

  這些在他身旁來來往往的人群.……要說是人，實則也太把「人」這種生物擴大解釋了。

  不管這些「人」的衣著，在昭示著它們曾經的身份如何……但是它們無一不是神情獃滯，走路晃晃悠悠，並且從那未曾閉合過的口中，不斷地發出常人所無法理解的呃語之聲。

  很顯然，它們跟那謂之為常人的生物，已經是相距甚遠了。

  不過至少，就外表而言……它們還是有著人形的外貌，並且這些「人」，甚至彼此之間好似也能夠有所交流。

  而這都城的繁華……也不是假的！

  博士，甚至都能夠看到，有穿著很是普通的「人」，正和另一位穿著一般普通的「人」在呃言呃語地討價還價著。

  接著這像是商討完了的兩位，就分別都伸出手來，朝向對方的那人形身軀中，直接一個爪子捅進去從裡邊掏出了滿是污穢的臟器，然後再裝到自己身上來。

  然而.……不管是在這交易進行的過程中，還是完成之後，這兩位臉上的表情，還是依舊那麼獃滯而無神。

  像這兩位一般，正在激烈地討價還價的衣著普通之人，可不算少。

  而這，是平民階層之間的交流。

  在不遠處，更是還有著衣著雍容的貴族和這類平民之間的交流——它們之間的交流，可就沒有這麼平等了。

  貴族，很是隨意地拉過一名平民來，將它給吃干抹凈。

  也許……這位貴族，從過去以來就是這樣吧？

  誰知道呢？

  只是，現在的它，這所謂吃干抹凈就不會只是形容詞了。

  看吧，這都城.……可是真的熱鬧吧。

  跟過去，並沒有兩樣。

  「序列：四十一的這把戲，還真是讓人倒胃口。」

  博士，搖著頭瞧向這些忘我的居民。

  然後……在他的身邊，有一位正在大快朵頤的貴族，那獃滯的面容上的雙眸忽然有神了起來。

  本來還忘我吃著平民的它，在博士經過它的時候，彎下了腰來.……對著博士行了一禮。

  「您，便是來自修道院的那位博士了吧？」

  博士，駐足看向這口吐人言，甚至還有空伸出手來抹了抹臉上的污穢……好讓自己的臉看上去更乾淨一點的貴族。

  他，笑著點了點頭。

  「正是。」

  正從那雙眼中透著亮光的貴族，也回以微笑致意——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有用到這表情了，這抹微笑在它的臉上顯得很是不自然，乃至於極為詭異。

  「公爵大人，請您到它的府上一聚。」

  而它自己好像也知道，它這已然不太習慣的微笑……有多麼奇怪，於是便立馬低下了頭不去將它的視線拋向博士。

  「還請教，您意下如何？」

  博士，當然不會在意它的笑容有多奇怪，只是又開始翻弄起那本薄薄的書冊，似是無意地回答道。

  「倒也是無所謂.……你是要前方帶路么？」

  可那位貴族，卻是重重地搖了搖頭.……這力度重到了，把頭都給搖了下來。

  然後，這墜落在地的頭顱，便奮力地抬起下顎，對著博士說道。

  「您，只要一直往前走……就會到公爵大人府上了。」

  那無頭的身軀，卻是蹲了下來，將這頭顱給捧在胸前。

  「至於小人.……還有著其他的事務要忙，就不多叨嘮您了。」

  說著，它這雙手便將這頭顱給安在了它該在的地方.……然後，那有神的雙眸又重新黯淡了下來。

  這位貴族，再一次地面容獃滯了起來。

  搖搖晃晃地回到了它原本的位置上，對著那正吃了一半的平民，繼續大快朵頤——而那獃滯的平民，也很配合地在此時才重新呃言呃語地慘叫著。

  博士看著這兩位的互動，只是聳了聳肩膀，彈了一下.……那本正吐著污穢的薄薄書冊。

  「倒也難怪，你本這書……會反應這麼大。」

  博士會來到這地方，毫無疑問是有原因的。

  而這原因嘛……當然就是這序列：四十一了。

  至於，為什麼是序列：四十一……看這都城的情況，博士也大概明白了。

  雖說，在來到這地方之前，博士就已經翻閱過這記錄著序列：四十一的頁面了。

  並且，還不止是翻過一兩次。

  但，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事實上，不僅僅是這序列：四十一，那些記載在這本書上的存在，於眾神盛會之後.……全部都活躍了起來。

  而跟其他的那些頁面不同，在這序列：四十一的頁面上的污穢，卻是活潑生動得很。

  君不見，此時此刻在這都城之中，感受到了序列：四十一熱情的薄薄書冊，可是正在歡快地吐著一灘又一灘的污穢。

  不難看出，跟其它的那些非完全降臨的眾神相比，這位序列：四十一的活性化程度，可能是最高的。

  這也意味著.……它該被收錄進另一本書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