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長短

  「好久不見了，布里特妮。」

  兜帽人，褪下了兜帽對著布里特妮如此說道。

  不過，雖然話是這麼說的，但布里特妮看著兜帽人的面容……她並沒有想起來人是誰。

  來者，並不是她記憶中，所存不多的老友之一。

  只是……倒也無法說是全無記憶。

  有關於祂的記憶，淡淡的、淺淺的……似有似無，可在她的腦海中還是沒有任何確切的回憶。

  那本來藏在兜帽之下的面龐，很是年輕。

  談不上有多麼俊俏，自然是無法跟博士和晨曦的那位大天使相提並論。

  但，至少看上去.……祂很有人樣。

  甚至……若是做一個不怎麼恰當的比較的話。

  來者.……可能比博士，更像是「人「。

  因為在祂的身上，布里特妮固然能夠感知到濃郁的神性.……不過，在這神性之下，那特屬於人的味道，更是讓她印象深刻。

  布里特妮，不由得眉頭深皺了起來。

  「看樣子……布里特妮，你果然是忘記了啊.……」

  褪去了兜帽的兜帽人，看著布里特妮的模樣，自然是明曉了什麼，神情也不由得落寞了起來。

  「終焉的另一邊.……究竟是什麼呢……」

  祂，深深地對著布里特妮嘆了一口氣，搖著頭說了這麼一句。

  「關於我……你好像知道挺多的。」

  布里特妮，看著眼前這位有著年輕人外貌，那屬於人的味道更是厚重的……永恆者，開口說道。

  不管怎麼說，祂.……也還是永恆者，只有這一點布里特妮是可以肯定的。

  「你究竟是誰？」

  布里特妮，愁眉苦臉了起來。

  「為什麼.……我好像，記得你？」

  她的表情，在這永恆者面前時時刻刻都在變化著。

  「但卻根本想不起來，你是誰。」

  不過，看著布里特妮這多愁善感的表情變化，那面容甚是年輕的永恆者，卻是露出了一臉的欣慰神色。

  「布里特妮，你.……終究，還是有了人性了。」

  對於這人性的看法，很顯然這位永恆者跟博士是截然不同的。

  祂抬起頭來，像是在遙望著九重天之外的天.……眾神們所在之地。

  「曾經的你.……可不會有如此豐富的表情的。」

  祂，又再嘆了一口氣……然後滿臉莊重嚴肅地看著布里特妮。

  「所以.……我們，成功了！」

  只是，這話聽在布里特妮的耳中，卻是滿頭的問號。

  成功？

  什麼成功了？

  我們？

  這又關她什麼事？

  還不待布里特妮將思緒理清，這位年輕的永恆者，又開口說話了。

  「你……可還記得，你是為何陷入終焉的？」

  布里特妮，蹙眉.……然後，輕輕地搖了搖頭。

  「自是.……不記得了。」

  年輕的永恆者，點了點頭表示並不意外，祂接著說道。

  「因為.……你選擇了我呀，布里特妮。」

  祂想到了，在那極為遙遠的過去，第一次見到布里特妮的時候.……在祂還只是他的時候，就已經能夠承受得了布里特妮的真容了。

  「在我還只是人的時候.……你成為了我的守護者。」

  祂一臉追憶的神色。

  「所以，終焉……祂盯上了你。」

  來者，這般說著又朝後邊小退了一步，開始對著布里特妮作起了自我介紹。

  「我，是歐幾里得。」

  祂，滿臉的微笑。

  「你曾經守護著的被祝福者。」

  雙眸直視著布里特妮。

  「然後，也是眾神中最年輕的那位。」

  接著，祂又搖了搖，自嘲地說道。

  「所謂.……眾神。」

  祂再一次地抬起頭來，遙望著天外之天。

  「過去的眾神們，錯了！」

  歐幾里得，眯起了眼睛來，哪怕.……其實這還只是祂的意識空間。

  「祂們，一層不變。」

  布里特妮能感知到……此刻這位自稱是歐幾里得的永恆者，身上的神性開始壓過人性了。

  「在祂們那漫出的歲月中，從古至今.……都是一層不變的。」

  祂的人性，便被那神性所壓制……難以聽出祂是在用什麼情緒來說這話了。

  「而這被祂們所祝福的世界，自然是死氣沉沉的……我們，沒有希望和未來！」

  說著，祂那在灰袍之下的手……居然又多了一隻，從這灰袍底下伸了出來。

  「眾神拒絕了改變和終焉.……那麼，當我們在這漫出的歲月中迷失了自我的時候，就再無任何糾錯的方法了。」

  然後，歐幾里得將那隻多出來的手.……直接斬斷。

  「變質.……在所難免！」

  布里特妮的眉頭，皺得越發地深了，看著歐幾里得的灰袍，問道。

  「你們.……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歐幾里得，看了看布里特妮，輕笑了一下。

  「是我們哦……布里特妮。」

  布里特妮，沉默了。

  看著沉默下來的布里特妮.……歐幾里得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看樣子……你是真的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祂，又再嘆了一口氣。

  「連我……是你的實驗品，這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搖著頭，很是悵然地說道。

  「讓原生的永恆者們，也能夠擁有人性的實驗品。」

  布里特妮，依舊是在沉默著……說實話，她對於歐幾里得所說的，當真是一點兒的印象都沒有。

  「不過，這漫長的歲月，到今日倒也總算是能夠看到頭了。」

  歐幾里得沒有在乎布里特妮的沉默，還是自顧自地開口說著。

  「布里特妮.……你覺得千年的時間，是長是短？」

  祂，對布里特妮問道。

  布里特妮，沒有立馬回答.……因為她發現，這確實不怎麼好回答。

  想了一會兒之後，她只得搖著頭答道。

  「說長不長.……但，說短也不算有多短吧。」

  歐幾里得對於布里特妮的回答，似乎很滿意，點著頭表示認同。

  「是啊.……千年的時間，對於我們這種永恆者來說，不管怎麼說，都算不上有多長。」

  又抬起頭來，眯著眼睛遙望那天外之天。

  「對於尚未有人性的祂們而言，怕更只不過是轉瞬之間罷了。」

  然後，祂接著說道。

  「祂們有了人性之後才知道……千年，是真的也不算短了。」

  祂，笑了。

  「但……對於曾經的我，那還只是人的我來說，千年的時間……可謂是長得無法想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