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不合格的牧羊人

  「但不論如何，眾神們的盛會，一直都是敞開大門來歡迎所有教派的。」

  置於光中的證件，就這麼旋轉著漂浮了起來。

  「就算是修道院.……」

  晨曦，對著博士笑了笑。

  「亦是，一視同仁。」

  話音剛落，那在晨曦手心中跳著舞的證件，就只是在旋轉著，旋轉著，從它的邊邊角角開始，一點兒一點兒地在那光中，化作了顆顆細小無比的塵灰……從晨曦的手心，飄舞到了這光下。

  晨曦閉上了她那對流光四溢的眼睛、雙手合攏、輕啟唇齒、很是低聲地在呢喃著。

  「嗯……確實是沒有問題。」

  她，在對那封證件，進行最後的確認。

  直到那封證件，徹底地灰飛煙滅，和著光化作塵之後，她才又睜開了雙眼，用那金色的瞳孔，注視著博士。

  「來自修道院的獻禮，想必在盛會隆重開幕之際，眾神們也會很是期待的。」

  教廷的聖女，親自為修道院的獻禮資格，做了承認。

  某種程度上，這也算是晨曦，在體恤底下人了。

  否則要是按照一般的流程，負責這有關事務的人員，在看到修道院之後，可也得要來回地跑來跑去.……到最後還是得要讓她們這些高層的人來拿主意。

  事實上，如果按照正常的程序，讓這封證件跑到了其他的高層人士那邊，就算並不是晨曦……教廷也是會允許批准，修道院的獻禮。

  畢竟……這位博士，來自修道院，是真。

  畢竟……這封證件，代表的羔羊，也是真。

  就算是再有猜忌和想法，教廷的人也不會直接拒絕修道院。

  這便是秩序，教廷一直以來，所奉行的秩序。

  它，一直以來，都是這般的教條主義。

  而晨曦.……她這般有所越位，超脫了正常程序的作為，在教廷中就顯得很是特殊了。

  博士，看著晨曦她的這番一舉一動，只是微笑從未插嘴說話。

  晨曦在博士的注目中，露出了甜美的淺淺笑容來。

  「怎麼了么？博士。」

  博士搖了搖頭。

  「不，沒什麼。」

  他像是若有所思一般，豎著一根手指，指尖抵著自己的側頭部，歪著手說道。

  「我原先還以為.……這眾神的盛會，是屬於眾神的。」

  他的話語，可不像他的這副神態——看上去有些呆然。

  晨曦聽出了博士語中的深意。

  她臉上的笑容不減。

  「眾神的盛會，當然是屬於眾神的囖。」

  博士，也笑了。

  「可……其他教派的信徒要為他們所信仰的主獻禮的話，不是還要經過你們教廷的允許么？」

  他的語調，很是溫和。

  「這也算是屬於眾神的盛會么？」

  但裡邊的意思，卻很尖銳。

  晨曦，眨巴了一下眼睛。

  然後……淺笑著，點了點頭。

  「是呀。」

  她，對於博士的這兩個問號，都大方地回以了肯定。

  「哦？願聞其詳。」

  博士，並不滿足於這肯定.……他，想聽聽看教廷對於這眾神盛會的詮釋。

  晨曦，攤了攤她的雙手，作無奈狀。

  「羔羊終究是有限的。」

  她的聲音，在這空曠的殿堂中迴響著。

  「就算是博士您，想必也無法否認.……教廷，自現階段而言，是最大的牧羊人。」

  晨曦，笑吟吟地看著博士。

  「而在這場盛會上，教廷也只是盡了主辦方的職責。」

  她又輕輕地搖了搖頭。

  「畢竟要是換個角度來看，倘若所有的教派都有資格獻禮的話……這不也算是另外一種的不公平么？」

  晨曦，豎起右手的食指來，對著博士，搖了一搖，盡顯她的可愛。

  「不被承認的牧羊人，又何德何能得以向主，來獻禮？」

  她右手的這根食指，方向不變，停止了搖擺，隔空對著博士，點了一下。

  「更何況，興許還有著從未牧過羊的人。」

  博士，只是輕笑了一聲。

  「可……那是他們的主。」

  晨曦，又再點了一下頭。

  「若是沒有羔羊們的信仰……就正因為是他們的主.……」

  她，若有所指地嘆息了一聲。

  「所以，才不行。」

  接著，晨曦的目光絲毫沒有任何閃躲地與博士對視著。

  「相信我，博士。」

  她，緩緩地說著。

  「這樣……不管對誰來說，都是最好的。」

  露出了，一種以天下蒼生，慈悲為懷的神情來。

  「無論是那些教派，還是他們所信仰的主。」

  博士，卻很是不客氣地笑著說道。

  「那你們教廷.……可以考慮一下，分一些羔羊給這些教派呀……」

  畢竟……這眾神盛會，十年就有一次。

  十年……對於各個教派來說，真的算不上是什麼長久的時間。

  而代表著在各個地方上那些羔羊們所信仰的教派，更是可以說，已經固化很久了。

  鮮少有人聽說過.……哪個公國或是王國，有換過他們的國教。

  而教廷，就更不用說了……除了帝國的這些直轄領之外，更還有著其他的地方，也是信奉著教廷。

  如果要是教廷願意讓那些一直都很努力牧羊，卻成果鮮少的教派得以雨露均沾的話……讓這些教派成為合格的牧羊人，能夠在盛會上，獻哪怕只是一次的禮.……這至少應該是辦得到的吧？

  畢竟……像修道院這般，避世不出完全沒有傳道想法的教派，還是屬於少數的。

  「可，那樣的話.……我主會不高興的。」

  晨曦，雙手聚攏，作著祈禱狀。

  「所以，對教廷來說.……這就算是眾神們的盛會了么？」

  博士，在他的語中，似乎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意。

  晨曦在光輝之下，提起了她這身服飾的衣擺，對著博士稍稍彎腰致意。

  「這，有什麼不對的么？」

  在光芒下對著博士彎腰致意的她，看上去是如此的美好。

  博士，閉上了雙眼。

  「教廷.……一直都是這樣的么？」

  晨曦，扭過頭來微笑地看著博士，不說話。

  博士，嘆了一口氣。

  「原來如此。」

  他，接著說道。

  「不在這眾神盛會中被獻禮的……那些教派們的主。」

  博士，將手伸進了白大褂的衣兜中。

  「至少在你們教廷的眼裡，就已經不再是眾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