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孤注一擲
從那被凈化后的房間走了出來之後,博士看著這跟之前完全不一樣的城堡內部。
或者說……從此刻開始,屬於這城堡的真實樣貌才顯露了出來。
當然了,對於博士和布里特妮來說.……卻是沒有什麼差別的。
因為,在他們的眼中,這城堡,本就是如此。
不管是真實的這一面,還是偽裝的那一面,這兩位,想看哪一面就能看到哪一面。
曾經那還算是燈火明亮的通道,此刻遍布了油膩的陰影。
在這些陰影的表面之上,甚至還時不時地冒著泡。
從這些破滅的泡沫之後,博士能感受到那熟悉的視線。
他朝著這視線射來的方向,笑嘻嘻地揮了揮手。
緊接著.……那被注視著的感覺,就消失不見了。
「這.……不至於吧?」
博士有些納悶。
他看了一眼布里特妮身後的六翼。
有必要這麼小心謹慎的么?
又瞧著布里特妮那面無表情的臉。
該說,到底是大天使么……就算將自己限縮到了六翼天使的程度,但可能給這位哈特侯爵帶來的壓迫感是遠超一般的六翼的。
這一點可是要好好地檢討一下了。
看來,就算是同階級的天使,個體和個體之間,也同樣是有著差距的。
甚至於,在一些特殊的個體上,這種差距可能都不比跨階級會來得小多少。
不過,也難怪博士對此考慮不周。
畢竟,他至今所接觸過的,好像無一例外,都是特殊的天使。
他這麼想著,然後歪了一下頭。
對了,除了他生父的那位四翼天使之外。
換句難聽一點的話來說,也就是他所遇到的這些天使,沒有一隻是靠著數翅膀數量,就能知道其階級的量產貨。
這還不算大天使這種……永恆者。
他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前邊走吧,布里特妮。」
布里特妮點了一下頭,張開她那三對翅膀,直接飛到了博士的前頭去了。
城堡內,那些本來緊閉的房門,此時則是全部都打開來了。
一隻又一隻的,跟那女僕極為相似的蒼白色怪物,從這些房間里跑了出來。
它們的精神狀態似乎比女僕要來得差多了。
至少……女僕在破門而入的時候,還能勉強地說出斷斷續續的話。
而它們,卻只能作出野獸一般的吼叫,不成人聲。
在各自跑出了自己的房間之後,這些蒼白色的怪物,都不約而同地,將視線拋向博士。
是的,它們的視線,只凝聚在博士的身上。
然後……它們就直接邁出那宛若被膠質所包裹住,還不斷從破口處增生出肥大組織團塊的巨腳朝著博士奔襲而來。
每跨出一步,都會將一灘污物留於腳下.……迴流到這片油膩的陰影之中。
這些蒼白色的怪物,似乎看不到……博士身前的那位六翼的天使。
也看不到,她背後那三對的羽翼,此時正冒出白光,輕輕扇動著。
溫暖的春風,朝著這些蒼白色的怪物,吹佛而去。
春風,吹佛過這通道中的陰影……這些陰影卻是慌忙地閃躲著,自行退去了。
可那些蒼白色的怪物,卻沒有。
在春風之中,哪怕它們的身軀都已經開始逐漸地直接泥沙化了起來,可它們依舊是在朝著博士的方向跑來。
沙化的,是怪物的身軀,而非人形。
跟女僕不同.……這些蒼白色的怪物,可沒有那麼好的運氣,有幸直視博士的臉龐。
而且,基於女僕那時候能夠抗拒得了哈特侯爵所下達的指令。
雖然哈特侯爵它並不知道具體是怎麼一回事,但不用多加考慮,肯定就是這修道院的修女搞的鬼。
畢竟,那時候的哈特侯爵,可是一直從頭到尾都在注視著它自己的房間。
所以,這一次.……它可不是簡簡單單地下達指令了。
它是直接將城堡內的所有的蒼白色怪物——也就是它口中的家人。
從根本上攪碎了靈魂和理智……哪怕它們的理智,本來就所剩無幾了。
讓這些蒼白色的怪物,都變成了一次性的用品。
它們已經不可能再向從前一樣,能夠在冷靜下來后,恢復人身。
而這所謂的一次性用品,在必要的時候,當然也包括了它自己。
要知道,在哈特侯爵的想法中,只要能夠將這修道院的修女,成功地轉化為主的孕器。
那麼,什麼偽裝都不需要做了!
這座城堡存在的意義便是為了它的主!
只要它的主能夠降臨,沒有什麼是不可犧牲的!
於是,哈特侯爵便小心地隱匿在陰影之中,仔細地觀察著戰況……好吧,這根本就稱不上是什麼戰況。
局勢是一面倒的。
沒有多少蒼白色的怪物能夠在這逆著這風,前行到博士的面前。
它們前仆後繼地。
真的是前仆後繼。
靠著那一丁點一丁點的泥沙,阻擋著這溫暖的春風。
一抔的細沙,或許可以忽略不計。
但若是接連不斷地,一抔又一抔的話,情勢可能就有所變化了。
當一隻蒼白色的怪物,在它所化的沙身尚未落地或是被吹起的時候,馬上就有另一隻蒼白色的怪物穿過這沙身,向前邁進了一步。
一步之後,它也化成了沙身。
但就是這麼一步又一步地……這些蒼白色的怪物在切實地接近博士。
「很好!」
在陰影中的哈特伯爵,雙眸透著光,為它的家人喝彩道。
「就是這樣,繼續前進!繼續前進!」
它可不是在陰影之中偷著懶。
事實上,它或許比所有的蒼白色怪物都還要來得更忙。
畢竟……這城堡的人口,原先可沒有這麼多,城堡中的房間更是有限的。
但現在不一樣了,對於哈特侯爵來說,一切都是消耗品。
什麼後果都不需要考慮了!
只要能夠讓它手中幽藍色的神跡,接觸到那位修道院的修女,那麼一切都是值得的!
同樣是神跡,它給這些家人們用的,卻只是那蒼白色的碎末。
便是它自己,也是用那蒼白色的火焰打的基礎,留有餘地之後,再一點兒一點兒地混入這幽藍。
可想而知,它如今是有多麼地孤注一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