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綠意

  在一片震耳欲聾的輕吟聲中，無數散發著翠綠光芒的藤曼.……從這片不再青蔥的草地中，瞬間爬滿遍布了博士的全身。

  這些掛著倒刺的藤曼，將博士給拖在了原地.……當然，這其中可能也包括了博士，他並沒有移動的想法。

  之後，那睜著滿是由樹紋所化成眼睛的天使.……蠕動著無數的根須，扇動著背後的枯枝骨翅，飛上了天空。

  它.……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不過，就算是尋找著什麼.……它也沒有就此放過博士。

  那些由條紋轉化成的眼睛中……總是有一雙，死死地盯著博士，同時那些從這片土地中穿刺而出的藤曼，也沒有絲毫的放鬆。

  看樣子.……它對於將其從終焉中召喚出來的博士，是帶著深深的敵意的。

  至少，這副架勢是沒有辦法與布里特尼的第一次會面相比較的.……就算，那時候還有修女作為中間人。

  但.……被這些掛著倒刺的藤曼給死死地裹住的博士，看著那幾乎作勢是要衝破天際的天使，恐怕就算它同樣是由修女所召喚出來的.……應該也不會跟現在有太多的差別。

  畢竟……它，是真的不需要人性。

  博士依舊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而那天使……看上去，是找到了……它想要找的目標。

  它背後那對糾纏交錯在一起的枯枝骨翅，頓時舒展開來.……在這天空之上，像是再一次地……搭成了一個巨大的樹冠……不，不對……是兩個樹冠。

  這兩個樹冠直接將其倒掛在了天空之上……若是這個天空，有它能夠掛載的邊際的話。

  讓這綠色的天使，圓環朝著前方.……俯衝了過去。

  它的目標……不是別的，正是那一盞，被博士特意遺落在了這片曾經灰濛濛的天地……它門口的位置上的小小油燈。

  當這天使被召喚出來的時候.……這片曾經毫無生色的天地，自然也就不復存在了。

  取而代之的……便是適合這天使的天地了。

  一切都隨之改變了，自然也包括了那早已消逝的大門。

  只有同樣組成了那召喚陣其中一個部分的油燈，還頑強地照著一成不變的柔和之光，留在原地。

  博士，就這麼看著那綠色的天使，俯衝進了那盞油燈的燈光之中.……然後聽到了它極為憤怒的吼聲。

  是猶如怪物一般的吼聲，而非天使……那特殊的發聲器官，所時常發出的具有聖潔氣息的吟語。

  「哦？居然會生氣？」

  聽著這聲音，博士反而眼前一亮。

  「這倒是出乎意料之外……原來還是有情緒的啊。」

  他絲毫沒有察覺到……包裹住他的藤曼，此時是越裹越緊，它們的顏色也越來越深.……翠綠的光芒正逐漸向深紅轉去。

  但，他依舊面不改色地……觀察著那發狂的天使。

  或許……他根本就不在乎這些藤曼。

  「甚至於，還會被這一時的情緒給影響到不能控制住自己的行為？」

  喀吱一聲，博士一個歪頭.……就直接將一圈纏繞在他脖子邊上的藤曼給碾壓至粉末了。

  這些粉末，在這兩片遮天蔽日的樹蔭之下，閃著鮮紅而翠綠的光，熠熠生輝。

  「不過.……在這之前。」

  博士的目光，從那綠色的天使.……它樹榦處，透了過去。

  他看到了，那一盞永不熄滅的油燈，就地消失了。

  就在那綠色的天使，進去它燈光所能照射的區域內的時候.……就地消失了。

  博士這麼想著，不由自主地輕笑了一聲。

  「或許.……是該說，它.……逃了？」

  死物和活物之間的界限，又在哪裡？

  或者，該說不愧是修道院么.……可真是沒有一個事物是簡單的。

  博士的笑聲，很輕。

  但那正在氣頭上的天使，卻是聽到了。

  而且，還聽得很是清楚。

  畢竟……它可還是留有一雙眼睛，在不斷地盯著博士。

  所以，它就打算將這股情緒，宣洩到博士的身上。

  別誤會.……它可不認為這跟它有著同源氣息的博士，是個好捏的柿子。

  從它第一步的動作就是封鎖住博士的行動，就能看出一二.……更別提，就算是在尋找那盞它所熟悉的油燈的時候，它仍舊分出一份心力，挂念在博士的身上。

  只是……它的理性，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理性。

  很自然地……它的想法和考量，也是清新脫俗，超乎想象的。

  而且，在這片天地之中，也沒有別的存在了。

  沒有了那盞燈，它就無法衝破這片被禁錮的天地……就不要再說其它的了。

  所以，不管是真的僅為了發泄那不知留存了多長時間的情緒，還是……為了重回終焉，它再次沖向博士，都是必然的。

  而博士.……則是看著這不斷帶著呼嘯聲，沖他而來的綠意，輕輕地點了點頭。

  「也好，這也算是另一場實驗了。」

  話音剛落，他這一身無塵的白大褂，頓時開始閃耀著極為刺眼的光芒。

  白光……超越了一切色彩的白光，只是瞬間就將這片天地給填滿了。

  那些死命包裹著博士的藤曼，早就無法承受住這道由內而外的光芒，在一片的白光中.……化作粉末，消散在了空中。

  這一次.……這些粉末，也只有白色，而無它色了。

  畢竟……博士頭頂上的樹蔭，也不見了。

  重獲自由之身的博士，好整以暇地伸了一個懶腰，不慌不忙地將那本滿是記載了天使的書籍……在這一片的白光中，翻開了。

  博士那化作了白光的手指，輕輕地翻動著這本書籍的書頁.……他的雙瞳，再一次地浮現出了那一道召喚陣文來。

  書，一頁一頁地翻著。

  手，一下一下地撥著。

  陣，一圈一圈地轉著。

  這片已經被白光所填滿的天地，頓時儘是不穩的氣息.……像是在替博士，宣告著什麼。

  但，那唯一還有著綠意的天使，並沒有坐以待斃。

  它背後的那兩對巨大的樹冠，仍然死死地抓住這片天的邊際……雖然這邊界，已經開始逐漸地消融在了這白光中。

  不過，它並沒有放棄，只是臉龐復歸了平靜。

  用那尚未被白光同化的圓環頂在前方，以及臉龐下正不斷扭動的無數根須，很是堅強地在這液化的白光之中，開出了一條道來。

  這條僅有綠意的道，直指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