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回溯
那失而復得,更甚以往的違和感,已經強烈到可以直接影響現實了。
不,現在的這種情況,還不如說是在重新地塑造出另一個現實。
在這定格了一切的黑白色調中,失去了顏色的光芒,很是眷念地照射在青年的身上,似乎這些光芒,在害怕著。
過去那曾經的違和感,只是給青年帶來一種,與周圍人格格不入的感覺而已。
而現在,在這定格的世界中。
這重新到來的違和感,卻是帶給了他,在這寬廣無垠的宇宙中,哪怕有著世間萬物,可實際上卻只有他自己,還存在著的感受。
包括了,這些似乎在恐懼著什麼的光,它們,似乎也只是曾經存在過一般。
在這靜止的黑白世界之中,唯一還有著色調以及能所動作的青年,笑了。
他笑得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更加肆意和暢快。
那本就與其說他俊俏,還不如說他漂亮的臉龐,在無色的光芒映照下,顯得越發地迷人。
這是一種超越了性別和物種的吸引力。
當他走出了,那些流連在他身上的無色的光芒時,這些來自星星們的光,像是在哀嚎著祈求他不要離開,接著便逸散得無影無蹤了。
畢竟,它們也只是曾經存在過。
在這定格的世界中,時間不再流逝,空間沒有距離。
青年帶著他那溫暖的笑容,來到了群星之中。
他和它們之間的大小,不成比例,卻又和諧得像是一體。
這些失去了光芒的群星,已然是不再閃爍。
而它們的位置,也被完全地定格住了。
它們,到了它們應該在的地方。
星星們,到了正確的位置。
青年的笑容,很是滿意。
哪怕是在這黑白的空間里,無數的星雲和星星們,也依舊構成了一幅壯麗的畫。
縱然看上去有點美中不足,不過作為前戲來說,也夠了。
青年享受著他那越發強烈的違和感,笑著欣賞起這一幅畫來。
熟話說得好,當你在凝視著深淵的時候,深淵何嘗不是在凝視著你呢?
本該寂靜到一丁點兒的聲音都不可能出現的定格空間里——一切都定格住了,自然也不可能有所謂震動。
忽然出現了有些喧囂的聲音。
「咚「,「咚「,「咚「地,宛若胡亂擊鼓的聲音,由遠及近傳到了青年的耳中。
然而青年卻沒有任何的意外神色,像是早就知道了會如此一般。
他嘴角上揚的角度也就越發得誇張。
一道輕微的裂痕,開始出現在這片空間之上。
而那些本來還略有單調的「咚「,「咚「,「咚「的擊鼓聲,現在也開始有了其它的伴奏。
仔細一聽,似乎是有些尖嘯的長笛聲,它們是如此地難聽而刺耳。
隨著這些聲音開始複雜而慌亂起來,在這定格住的黑白空間里,那些裂痕也就越來越多。
多到了,甚至這些無法再有任何動彈的星星們,想將要繼續發出它們的光芒,迅速地逃離此地。
只可惜,它們,已經處於正確的位置之上。
哪怕這空間,不再定格,它們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了。
終於,在這定格的空間里,出現了第一塊,開始剝落的碎片。
飄零而下,像是極為透明的玻璃一般,根本就看不到它。
而那些滿是褻瀆的聲音,終於找到了一個充足的破口,開始肆無忌憚得沖入其中。
青年聽到了,
激昂的鼓聲。
瘋狂的笛聲。
以及痴愚的呢喃低語聲。
裂痕瞬間便布滿了整個黑白的空間。
也幾乎是在瞬間,這整個空間就如同一個摔破的鏡子,四分五裂了。
時間又開始流逝了。
空間又重新有了意義。
當一切都不再定格的時候,星星和星雲們也終於得以再此散發出它們的光芒。
此刻,它們所爆發出來的光芒,遠比之前來得明亮。
在它們內部核反應的爆炸聲,更是超過了物理的極限。
它們像是在爭奪這寶貴的一分一秒,哪怕是要在瞬間就將經年累月其內部所存儲的一切,給用到油盡燈枯,也在所不惜。
由它們所組成的那一幅畫,此刻才算是畫龍點睛,落下了最後的一筆。
青年置身於這幅畫中。
雙眸中露出求知的神采。
看著那即將到來的未知。
他的聲音,在這些鼓聲和笛聲中,也宛若那呢喃低語一般。
「來吧!」
他的表情,是如此的扭曲,如此的極端。
「讓我好好看看,你這所謂答案!究竟是什麼!」
無數巨鼓的敲擊聲和長笛的呼嘯聲,逐漸來到了高潮!
這些聲音,顯得是如此的凌亂,如此的無章,像是代表著那些敲鼓人和吹笛者的情緒也來到高點,隨著這越發失序的節奏,胡亂地揮舞著鼓棒和肆意地吹奏著長笛。
忽然!
在某個瞬間。
一切都戛然而止。
在這裡。
有什麼來過了。
然後。
有什麼離開了。
接著,一切都歸於了虛無。
不管是那曾經的知識之光還是重新煥發的,來自星星們的極彩之光,乃至於是這些星星自己,都消失不見了。
以及那些癲狂的聲音。
激情高昂的鼓聲。
悠遠飄揚的笛聲。
朦朧的呢喃低語聲。
也都一併安靜了下來。
甚至於是時空,跟之前被定格住的時間和空間不同。
這一次,是這兩者本身,都不復存在了。
那些來自定格世界的碎片,也都徹底步入了虛無。
這不知為何的一前一後。
將這個時空中所發生的一切,都送入了最為純粹的無。
一切,都沒了。
簡直就像是,在這曾經是一片廣大無垠的宇宙中,本來就該是如此,空無一物一般。
曾經的宇宙。
如今的無。
當然了。
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一位,不斷探尋答案的青年。
他是否在那最後一刻,找到了他朝思暮想的答案。
歸於虛無的此處,也沒有所謂的知道與不知道了。
不過,對於那位青年而言,應該還算是有所收穫的。
他,終於歷經了一次真實的死亡。
遠超一般人所能體驗到的死亡。
而那不可名狀的回溯,卻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