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踹門而出

  「不……不能讓你影響到我主的降臨！」

  瞎子，總算是知道這報道出了偏差，連敬語都顧不上說了。

  但，太遲了。

  事實上，從一開始就太遲了。

  兩者之間根本沒有任何的可比性，絕對的差距讓瞎子明白他之前的可笑。

  隨著博士他在污穢上，隨意的一指，一道又一道讓瞎子難以承受的漣漪，由內而外地不斷攪動著這厚實固化的污穢。

  瞬間……博士這一指，便將這堵住了樓道的污穢，給徹底洞穿了。

  連帶著，也洞穿了在裡邊的這位，不知道隔了多久的時間，才再一次睜開了眼眸的瞎子。

  污穢，頓時便軟化了起來，融為了不再那般粘稠的液體，在這樓道之中潰散開來。

  但.……在這片順著樓道流下，緩緩蒸發汽化的污穢之中，卻是一點兒屬於人的痕迹都看不到了，鮮紅的血液自是不比多說，便是那些破裂開來的組織液體，也一點兒都沒有人的味道。

  消解在這液體中的那位，睜開眼眸的瞎子.……已是非人。

  與博士之前在這塔外，一邊高聲歡笑，一邊將那薄薄書冊所吐出的污穢抹在臉上也毫不在意時不同，此刻的他卻是對於這些曾和瞎子一體的污穢，很是飄逸地片葉不沾身就掠了過去……繼續朝著這地宮深處走去。

  一層又一層，一層又一層。

  也不知道是這巴別塔本來就如此，還是因為倒置了之後才產生出來的這股對於常人而言，難以忍受的層層壓抑，正不斷地向著博士襲來。

  似怨念，似哀嚎.……又好似，什麼都沒有。

  博士，笑著對這在層層的壓抑之中，顯現出身影來從而擋在了他的前邊——那位坐在輪椅之上的瘸腿，打了個招呼。

  「你好呀。」

  打完了招呼后，博士又搖了搖頭，語帶笑意地說道。

  「所以，你也是來擋路的么？」

  在輪椅之上的瘸腿，無奈地點了點頭又搖著頭，對博士說道。

  「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我也不是沒有看到。」

  他苦笑地，從這輪椅上站了起來。

  「而且看您是如此輕鬆便突破了瞎子的防線，我就知道了……」

  一邊說著，他又一邊伸出手來朝著下方指了指。

  「很顯然……這下邊的那位大人，是有很多話並沒有對我們說。」

  他認真地對著博士行了一個教禮，接著溫文爾雅地開口問道。

  「能說說，這外邊是發生了什麼事……然後，您又是誰呢？」

  博士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在灰色的神甫大衣之中，那支撐著瘸腿，讓他能夠站立起來的雙腿——宛若是凝膠一般，怎麼看都不像是所謂的雙腿。

  博士，雙手插在衣兜之中，輕笑了一聲。

  「其實也沒什麼。」

  他的視線，朝著這底下望去。

  「只是跟這高塔倒置之前相比，多出了一隻來自教廷的大天使而已。」

  對於博士而言，還真就只是多了一位梅塔特隆罷了。

  說著，博士又搖了搖頭。

  「至於我么.……」

  博士，能夠感受到……此時聚焦在他身上的視線，可不止只是眼前的這位瘸腿。

  「你們，會知道的。」

  他，笑得很是內斂。

  「那麼.……你們又是在做什麼呢？」

  把右手從衣兜之中，抽了出來.……指尖泛著星芒地，虛空朝向瘸腿指去。

  「還是打算擋在這路上，不讓我下去么？」

  被這閃爍的星芒，給削去了半邊身子的瘸腿……用他剩下的這半邊身子的手，捉起他這半邊的腿，直接拉扯了起來。

  凝膠般的大腿，在拉扯了一會兒之後，便破開來了。

  裡邊的污穢.……頓時逆流了起來，化作了他另外半邊的身子，嚴絲合縫地被捏在了一起。

  重新站直了腳跟的瘸腿，搖著頭對博士說道。

  「本來是要幫底下的那位大人，把這塔內的垃圾給清理乾淨的。」

  接著，他又無奈地苦笑了一下。

  「不過，在清理完那些垃圾之後的現在.……」

  他，看著博士。

  「大概，祂真正想讓我們做的事，是要來試探一下您吧。」

  說著，他就直接在這樓道之中，躺了下去……與其融為了一體。

  「畢竟.……在看完了剛剛您對付瞎子之後，下邊的那位大人，又很是大方地再饋贈了一些東西給我。」

  這一層的樓道……在瘸腿說完這話之後，就開始宛若生物般扭動了起來。

  而且，那腳踏實地的感覺沒了，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種肉乎乎的踩感。

  「說到底……我們這些人，也不過只是眾神們的棋子。」

  瘸子的聲音，從這活化的樓道中傳來。

  「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我這枚棋子是被我主所執下的。」

  他的臉，在這樓道中凸了出來。

  「所以，抱歉了。」

  樓道，已經完完全全地變成了一個鋪滿了鮮紅肉塊牆璧的通道。

  「就算我也明白，對於您來說.……或許這連試探都算不上。」

  無盡的污穢.……正不斷地從這四面八方的肉塊牆璧之中分泌出來。

  「但……為了我主的降臨，哪怕只是為了看出您的深淺.……」

  一張又一張屬於瘸腿的臉，從這肉牆之後翻轉了過來，死死地盯著博士很是大聲地一齊喝道。

  「我……也在所不惜！」

  一灘又一灘從他這些臉上流淌下來的污穢，正湍流涌急地朝著博士奔襲而來。

  而這滿是肉塊牆璧的樓道本身，也在不斷地擠壓著這本就有限的空間……它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博士似是無奈地聳了聳肩膀，然後一個轉身。

  對著一面長出了瘸腿臉來的肉塊牆壁.……徑直地踹去。

  這滿是肉瘤的樓道，頓時就劇烈地收縮了一下.……它的這些牆壁甚至都開始褶皺了起來，本來正川流不息地朝著博士湧來的污穢，也都一併迴流了開來。

  「何必呢。」

  博士，為這瘸腿嘆了一口氣。

  事實上，在看過瞎子的慘狀之後，便是瘸腿自己也知道……他就只是棄子罷了。

  但知道歸知道，他還是沒有想到……只是一腳，便已經讓他受不了了。

  然後……博士又是一腳踹去。

  一道本不存在的門，被他踹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