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飆戲
「真是辛苦博士閣下了。」
一位有些睡眼惺忪的中年人，眨著他那對微微發黑的眼圈，有些勉強地對著博士如此說道。
他似乎，像是早已經入睡了，卻又不好怠慢博士，而被僕從給叫醒了一般。
只是，該說不愧是公爵么。
就算是在這種情況之下，他的衣著，依舊是華麗得不成樣子。
華麗，同時也就意味著複雜。
看來，這位公爵大人起碼在禮節上，還是做得很到位的。
也不難看出，對於這位來自修道院的博士，公爵很可能是直接就在這府邸之中下達了，不可有所失禮的命令。
所以，在他休息的床邊，恐怕是一直都有僕從在隨時待命著，只要有了這位博士回訪的消息，就將他從睡夢中拖起。
雖然……這只是在有備無患。
畢竟，半天不到的時間，實在是太快了。
就算是由真正的教廷中人來處理那城堡表面上的問題，少說也得花個幾天吧？
但，不論如何，這位公爵表現出來的禮數，絕對是夠的。
這.……也很符合，傳承了八代的公爵，其所該有的繁文縟節。
博士也對於這位公爵，他那完全貼切自己人設的舉動，挑不出任何的毛病來。
「不，深夜來訪，看樣子是我失禮了。」
博士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微笑對著公爵如此說道，在這微笑中有一絲恰到好處的歉意。
「博士閣下言重了。」
公爵很是大氣地擺了擺手。
「修道院之名或許其他人沒有聽過，但是本人多多少少還是有一點耳聞的。」
他的臉上，滿是恭謹的神色。
「那麼.……」
然後，這位公爵大人小心地咽下了一口口水。
博士能夠很清楚地看到，他的喉頭，滑動了一下。
他在這客廳中，朝著在這四周等候的侍從，看了一眼。
那些侍從瞧見了公爵的眼神，一個個都對著公爵行禮，便無聲地退出了這個客廳。
客廳中，便只剩下了公爵和博士，兩人了。
「那些失蹤了的屍體，真的是在哈特侯爵那邊么？」
博士看著公爵這一副小心謹慎的樣子，他也很是認真地點了點頭，沉聲說道。
「要是我這次的行動沒有遺漏的話，應該……是這樣的。」
公爵頓時作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哎呀！哈特侯爵真是！」
他咬著牙，恨聲急呼道。
「怎麼會如此糊塗！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他很是憤慨地搖著頭。
「玷污屍體！實在是不可饒恕！」
博士也是一臉嚴肅地看著公爵的表演，還時不時地點著頭表示認同，然後才輕輕地開口說道。
「不過.……」
公爵，停了那略顯激昂的反應。
「不過？」
博士搖了一下頭，語帶深意地看著公爵輕聲說道。
「不過，我倒是從那位哈特侯爵的口中，聽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公爵一開始還有些茫然。
但片刻之後，他作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來，重重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兒。
「瞧我這記性！還請博士閣下稍候片刻。」
公爵一臉正經地對著博士微微鞠了一下躬。
然後火急火燎地跑到與這客廳相連的書房中，在裡邊翻箱倒櫃地找了起來。
博士則是就這麼地待在原處，看著公爵從那書房的一本鏤空的書中，拿出了一個小盒子。
公爵捧著這個小盒子，重新來到了博士的面前來。
「不知道哈特侯爵是對博士閣下說了些什麼。」
他表情很是凝重地繼續說道。
「但我只是從他那邊收到了這個小盒子而已……唔，畢竟他好歹也是位本地的侯爵，來自貴族之間的禮節，我也不好那麼乾脆地拒絕，沒有辦法就只好收下了。」
接著，公爵話鋒一轉。
「但是，那時的我絕對不知道他是有著何種的打算，否則就算是當場就直接跟他翻臉，我也是決然不會將這盒子收下的！」
他信誓旦旦地說道。
「而且在收到了這盒子之後，直到現在我也從來沒有打開過，至於裡邊是什麼，更是全然不知情。」
公爵很是義正言辭地面對著博士。
「敢向博士閣下，以本公的爵位來進行保證。」
傳了八代的爵位，其份量可想而知——對於真正的公爵而言。
「本公，問心無愧！」
博士只是看了一眼這盒子，裡邊那窮酸的蒼白色火焰，早就已經奄奄一息了。
眼瞅著也持續不了多長的時間了。
再看一眼，這位表情格外莊嚴凜然的公爵。
別的不說，單從這盒子還要特意安放到一本鏤空的書中……在如此細節的地方表現出了，他對於這窮酸神跡的貪婪。
更不用提，後邊這一氣呵成的甩鍋卸責。
從這種種的小動作上，搞不好還真看到了.……這位公爵，其原本可能的面貌，被他演的活靈活現的。
只可惜，博士並不知道這位公爵，他本來該是什麼樣的。
但，這位公爵的賣力表演，也不會算是盲人把燭——白費力氣。
畢竟，如果來此的不是博士，而是教廷的人的話……他們，可不像博士這般，輕輕舉起，再輕輕放下。
教廷，可是會仔細地盤問，在這公國中與公爵熟識的其他人。
如果從公爵這邊，發現了哪怕只是一點兒的不自然。
「公爵大人，您誤會了。」
博士微笑著搖了搖頭，如此說道。
「我並不是為此，才深夜到訪來問責於您的。」
他的笑容，很是和善。
「事情嘛，總歸是要有始有終的，只是一時有些失禮，忘記了應當要選擇恰當的時間，來向您來彙報結果。」
博士，伸出了手掌來抵住，公爵那想要將這小盒子遞過來的動作。
「至於這盒子嘛，您也不必給我了。」
然後他還將公爵，這雙捧著小盒子的雙手，給推了回去。
「畢竟，教廷的人，總是會來的。」
博士，善解人意地點了一下頭，說道。
「到時候，您將這盒子交給他們就好了。」
公爵，則是有些小心地陪著笑。
「那……那到時候有關於這哈特侯爵的事情……」
博士，很是瞭然地笑了笑。
「公爵大人，到時候對教廷中人，直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