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這是他的父母

  屋裏，頂上的燈隻是散發著昏黃的光暈。


  窗外徘徊著的夜色在試探著，往屋裏彌漫，從屋裏各個角落裏鑽出。


  陳淪站在一旁的餐桌旁，未曾上前，也未曾出聲，


  隻是目光平靜，落在身前。


  任由身前這有些昏暗屋子裏的景象，幾道身影的模樣映在眼底。


  那坐在茶幾跟前凳子上，轉過身來的年輕男人朝著那突然出現在屋裏的小女孩望著，眼底流露出些恐懼，

  小女孩就突然出現在了這年輕男人身前，臉上還掛著些疑惑，微微轉動著些頭，朝著年輕男人的身後望著。


  “……於叔叔，你怎麽在家裏擺著兩個玩偶啊。”


  小女孩再重複著那疑惑地話語聲，來回轉動著疑惑地目光，重複著問道，再挪著腳，一點點朝著年輕男人走近。


  年輕男人聽著小女孩的話，先是似乎要轉回身，緊跟著又止住了動作，渾身掙紮著顫抖著，望著那小女孩，眼底恐懼俞濃。


  隻是年輕男人身後，漸安靜了下來，

  沒了年輕男人父母說話的聲音，也沒了先前折著菜的窸窣聲響。


  站在一旁，這突然出現在屋裏的小女孩就在陳淪跟前不遠，背對著他。


  陳淪目光先是落在這小女孩身上，再自然轉過，落在了那小女孩麵朝著，年輕男人身後那兩道身影上，眼底依舊平靜，隻是任由那兩道身影的模樣映在眼底。


  “……於叔叔……”


  小女孩朝著那年輕男人身前一點點挪著腳，眼睛一直望著年輕男人身後，眼底流露著疑惑愈加濃鬱，似乎在好奇，在奇怪。


  “你怎麽在屋裏擺兩個娃娃啊，於叔叔……”


  年輕男人坐在凳子上，轉過著身子，朝著那漸走近的小女孩望著，望著那小女孩眼底的疑惑，


  年輕男人眼底流露出些痛苦，恐懼，渾身，還攥著折好菜的手顫抖著愈加厲害，不時身子有些要轉回的動作，不時似乎想轉回頭，隻是緊跟著又再止住，隻是渾身顫抖著。


  “……於叔叔，你怎麽在屋裏擺兩個娃娃啊……”


  小女孩一步步走到年輕男人跟前，站住了腳，臉上神情漸褪去，麵無表情，隻是眼底還帶著濃重的疑惑，對著年輕男人，一字一句地再說道。


  年輕男人眼底愈加恐懼，臉上帶著些害怕，痛苦，渾身止不住顫抖著。


  “……於叔叔，你看看吧，於叔叔。”


  小女孩麵無表情，隻是眼底還帶著些疑惑，漸抬起了雙手，捧住了年輕男人的頭顱，


  一點點將年輕男人的頭，緩緩朝著年輕男人身前轉了回去。


  年輕男人渾身顫抖著愈加厲害，眼底漸流露出些絕望，微微張著嘴，恐懼著，

  隻是卻還是在小女孩的動作下，頭一點點轉了回去，一點點重新轉回了身，麵朝著，從小女孩出現在屋裏，就失去了動靜，聲音的他父母。


  年輕男人重新坐正了，小女孩捧著年輕男人的頭，就站在年輕男人的身後，


  年輕男人重新再望到了他的父母。


  他的母親，那穿著碎花長裙的女人，

  臉上還帶著些笑容，手裏還捏著些要擇的菜，麵朝著他，坐在那矮凳子上。


  隻是臉上笑容，和動作都凝固了住，就像是停在了某一刻。


  他的父親，那換下了工裝，穿著身寬大衣服的中年男人，


  臉上也還帶著些溫和的笑容，低著些身，手裏拿著擇好的菜正要放下，


  隻是也一樣，凝固了笑容，沒了動作，也沒了話語聲。


  他的母親，他的父親，眼睛裏，都還倒映著他的模樣，倒映著家裏的景象。


  “於叔叔，你看看吧，你怎麽在家裏……放兩個玩偶啊……”


  小女孩手捧著年輕男人的頭，話語聲再在年輕男人身後響起。


  “……不，不要……不要！”


  年輕男人聽著小女孩的話，瘋狂掙紮著，臉上痛苦著恐懼著，


  渾身止不住顫抖，嘴裏發出些絕望，淒厲的喊聲。


  隻是那小女孩的手，依舊穩穩固定著年輕男人視線觸及的方向，

  就在年輕男人臉上的痛苦，淒厲的喊聲，絕望著的目光中，

  他身前，

  坐在兩張矮凳子上，他父母已經凝固的身影，再漸有了變化。


  他父親，母親，映著他身影，家裏景象的眼睛，漸失去了光彩，逐漸黯淡了下來，模糊了眼底映著的畫麵。


  “不要……不要……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不要……”


  年輕男人眼眶紅了，痛苦著，拚命掙紮著，絕望著，一聲聲哀求著，嘶聲喊著。


  隻是他父母依舊在他視線裏變化著模樣。


  他的母親，穿著碎花長裙的女人，臉上的皮肉似乎燃著的紙張，被攆著，逐漸褪去，


  他的父親，往前伸著的手，手臂上，皮膚似乎被風化，在一點點潰爛。


  “不要，求求你，求求你！”


  年輕男人掙紮著，伸出著手，要去觸摸自己母親臉上，自己父親手臂上，掉落褪去潰爛的皮肉，

  隻是差一點，指尖才能觸及到，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母親，自己父親臉上，身上的皮肉一點點潰爛。


  “……不要……求求你，求求你……救命啊，”


  “救命啊！救命！”


  年輕男人紅著眼眶，絕望著，不斷往前伸著手，淒厲如同哀鳴般，撕心裂肺著喊著，


  朝著四下哀求著。


  他的父親，他的母親要死了。


  救命，救命啊！


  年輕男人愈加瘋狂著掙紮著，


  絕望著嘶吼著，哀求著。


  隻是，他的父親，他的母親，身上依舊變化著。


  他救不了他的父母。


  “救命啊……求求你……不要，救命啊！”


  他的父親，


  臉上的皮肉也開始潰爛，潰爛開的皮肉下，沒有筋肉骨頭，而是泛著些微光的木頭。


  他的母親，


  臉上皮肉已經褪去，剝落了，露出來的是張有些臃腫的臉，蒙著層布的臉上，是他用口紅一點點塗抹上去的腮紅，嘴唇。


  他的母親，身上皮肉也已經在剝落，

  就像是風吹掉了牆皮，就像是火攆著，燒過紙張。


  皮肉褪去，露出來的，棉花充著，布蒙著的四肢，身軀。


  “不要……求求你……救命啊，救救我母親……救命啊！”


  年輕男人痛苦著掙紮著，卻掙脫不掉，


  伸著手想要抱住他母親，他父親卻觸及不到，

  望著自己母親，自己父親一點點變化，臉上愈加絕望著，紅著眼眶，撕心裂肺，一聲聲嘶喊哀求著。


  那小女孩，隻是捧著他的頭顱，任由他怎麽掙紮，都將他的目光，固定在了他父母身上。


  “啪嗒……”


  他父親，已經化成木頭的手上，搭著的，幾個擇好的菜不禁滑落，落到了地上。


  他母親，坐在矮凳子上，有些不穩，栽倒了地上。


  他的父親，化作了個不動的木偶。


  他的母親，成了個臃腫的布偶。


  這是他的父母。


  瘋狂著掙紮著，絕望著哀求著，嘶吼著的年輕男人，

  在這刻，驟然止住了動作，止住了嘶吼哀求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