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敲門

  “……臨著下班的時候，你洪叔還叫我去吃晚飯……你洪叔那摳門的模樣，我想想還是算了，別到時候跑去吃個青菜煮豆腐，回來我還得搭上大幾十的車費……”


  似乎對那屋門外響起的門鈴聲渾然不覺，


  中年男人手裏捏著把折好的菜，還笑著，同廚房裏忙活著的自己孩子，說著些白日裏的瑣碎事。


  “哪有你這麽背後說人家的……”


  旁邊的中年女人聽著，也跟著不禁笑著說了句，


  廚房裏，淘了米，按開了電飯鍋，聽著他父親說起些有趣的事兒，


  那年輕男人臉上也笑著，再轉過身，拿過個洗菜的籃子，從廚房裏走了出來。


  “那爸，你咋沒叫洪叔過來我們這兒吃飯，隔著工廠也沒多遠。”


  “叫了啊，怎麽沒叫，那老小子同人喝酒吃魚去了，哪願意來啊……”


  中年男人笑著，再說著，伸手一把將手裏攥著的，折好的菜，拋進了年輕男人拿出來的籃子裏。


  年輕男人將菜籃子放下，也從旁邊再扯過矮凳子，就坐在他父母身側，也拿起些袋子裏的菜折著。


  “……今天下午的時候，樓下容姐還過來叫我出去轉轉……想著腿腳也不方便，別到時候走著走著還要人扶，還不如就待在屋裏看看電視。”


  “媽，你有空還是多出去走走……要實在不行，這個月工資發了，我給你買個輪椅，到時候我和推著你出去轉轉。”


  “費那個錢做什麽，還讓你媽我坐輪椅，我這又不是腿斷了，就是腰上不舒服……晚上要不要再添個湯，我看這有牙冬瓜，要不要我去拿刀給把皮削了……”


  這一家子圍坐著，折著些菜，說著笑，聊著些瑣碎家常。


  陳淪在一旁，餐桌旁，隻是靜靜站著，也未曾出聲，


  隻是目光平靜，落在這一家人身上。


  屋外，那被不時按響的門鈴聲還響著，

  “叮咚……叮咚……”


  門鈴聲並沒有因為這一家子的渾然不覺而停下，反而似乎變得有些急促。


  “叮咚，叮咚……”


  緊跟著，急促的門鈴聲又是再接連響了幾下後，戛然而止。


  屋門外，驟然安靜了下來。


  屋門內，客廳裏，依舊交織響著這一家三口些瑣碎的話語聲。


  “媽你想喝湯啊，那就削一點吧，我一會兒炒菜前，先把湯煮上。”


  “你媽想不想喝不知道，我倒是想喝，這正是夏天的時候，出一聲汗，總是想多喝兩口水。”


  “於叔叔，你在家嗎？”


  就在這時候，沒了門鈴聲響起的屋外，再響起個女孩的喊聲，


  緊隨著，再響起了敲門聲，

  “咚咚，咚咚咚……”


  似乎有個不大的小女孩，正在屋外敲響著屋門。


  “……我是樓下的荀意雅。”


  伴隨著些稚氣的聲音在屋外再響著，

  “今天早上在樓梯我們還見到過來著……我爸爸媽媽今天沒在家，我忘記帶鑰匙了。”


  “老師今天布置了好多作業，我能不能在於叔叔家寫下作業……然後借於叔叔你的手機，給我媽媽打個電話啊。”


  “我在家門口等了好久，我爸爸都沒回來，肯定是又再加班……”


  “於叔叔，你在家嗎，於叔叔……”


  屋外，帶著些稚氣的女孩聲音反複喊著。


  屋裏，年輕男人臉上依舊帶著些笑容，說著些瑣事的事情，手裏折著菜，似乎依舊對屋外女孩的喊聲渾然不覺。


  但坐在年輕男人身側的中年男人和女人，這時候，手裏擇菜的動作卻漸放緩了些，各自轉過些頭，望向了那被敲響的屋門。


  “……那行，那爸我一會讓就把湯給煮上……”


  “小遂。屋門外好像有人在敲門。”


  中年男人有些猶豫著，朝著客廳屋門望了望，出聲對著自己孩子出聲說了句。


  “……爸你要是喜歡喝湯，一會兒我煮點。”


  年輕男人手上擇菜的動作沒停，似乎聽不到，隻是自顧自笑著，繼續說著。


  “……小遂，你去開門吧。”


  中年男人轉回頭，再望著自己孩子，停頓了下，還是出聲說道。


  “……小遂，我們住在這裏，總是要和鄰裏往來的。能幫幫忙，就幫下吧。”


  中年女人望了望那被敲響著的客廳門，也轉過頭，對著年輕男人說道。


  客廳門外，

  依舊響著那小女孩帶著些稚氣的喊聲，喊聲反複響著，

  “於叔叔，於叔叔……你在家嗎？”


  年輕男人手上的動作漸放緩了，抬起了頭，望著自己父母，

  再轉過頭，望著那被輕輕震顫著的客廳屋門。


  “吳叔叔，吳叔叔……你在嗎？”


  屋外，小女孩還反複喊著。


  陳淪站在這客廳的餐桌旁，目光平靜著，落在這一家三口身上，落在那被敲響的屋門身上。


  那年輕男人轉過身，望著那屋門，許久未曾起身，手裏還攥著折好的些菜。


  而就在這時候，就在這門外小女孩愈加顯得有些焦急的喊聲中。


  陳淪周遭，景象再開始了變換。


  這客廳屋裏，頂上亮著的燈，揮灑出的光亮似乎再漸被吞沒，逐漸暗淡。


  窗外徘徊的黑暗，迫不及待的蔓延進來。


  那燈逐漸黯淡了下去，整個客廳屋裏，逐漸徹底被黑暗淹沒。


  陳淪靜靜站著，任由周遭彌漫的昏暗淹沒，隻是目光平靜著，落在身前。


  周遭景象，漸變換著。


  先是漆黑不見五指，不見他物。


  緊跟著，黑暗似乎退散去，變成了昏暗。


  周遭景象完成了變換。


  ……


  “……好了，跟爸爸媽媽去吧，以後要乖乖的聽爸爸媽媽話，知道嗎……”


  “……走吧，我們回家。”


  頭頂上，纏繞著陰雲，似乎就壓在頭頂不遠的地方。


  陰雲被風卷著，在四下彌漫，似乎就像是黑色的霧氣。


  陰雲下，四下都有些昏黑。


  昏黑中，有些低矮的瓦房建築，幾棟建築圍著，在中間圍出了還算開闊的院子。


  陳淪就站在棟老舊，僅有幾層高的筒子樓旁邊，


  落在身前的目光，正好能看到的，是院子另一邊座黑瓦平房前。


  黑瓦平房跟前，屋門前，院子裏，

  一對中年夫婦，牽著個三四歲的男孩，身前站著個穿著工裝的婦人。


  那婦人低下身，對著那男孩再叮囑了幾聲，


  那對中年夫婦，再低下些頭，笑著，對著那男孩出聲說了句，便帶著那男孩轉身走了。


  男孩眼底還有些懵懂，任由中年夫婦兩人牽著，漸出了院子。


  這是個福利院，那對夫婦領養了個孩子。


  目光落在那對夫婦和那小孩身上，陳淪目光停頓了下，

  再漸收回了目光。


  就在陳淪身前不遠，同樣站在旁邊筒子樓外牆邊上，


  還站著個男孩，大概十一二歲，正朝著那被領養走的小孩，領養走小孩的中年夫婦，緊緊望著。


  “小遂對吧……”


  目光落在這男孩身上，陳淪停頓了下目光，未曾出聲，目光依舊平靜著。


  而就在這時候，身後，再響起了聲女聲。


  那男孩似乎也聽到了聲音，猛然轉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