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武清遙住到了第二日的傍晚,濮陽宗政便按時親自來接了。雖然都知道濮陽宗政是個寡言少語的人。可是,武清遙不明白為何濮陽宗政對別人總有種不想靠近的疏離感覺。
就像此刻,父親請他在武家待上片刻都被他婉拒了。武清遙盡量幫著濮陽宗政解釋,趙憂鈞也是,在濮陽宗政與武業德之間說了好些圓場的話。武清遙偷偷的朝著趙憂鈞笑了一下,趙憂鈞也回了一個笑容過去,用眼神示意她快些走吧,省的姨父開了話匣子就沒完沒了了。
武清遙始終存在於濮陽宗政的視線中,即便是在他的眼神沒有放到她身上的時候。等該說的話都說完後,濮陽宗政終於能牽著武清遙的手將她扶上馬車。來接新少夫人並不多,隨行的跟著的隻有衡天和歡葉兩人。歡葉陪著武清遙坐在馬車中,衡天駕車,濮陽宗政騎著馬走在前邊。
晨兒陪著武夫人站在門外,表情有點沮喪,等著馬車走遠了時候,武夫人轉臉看著晨兒笑著說了一句:“小丫頭這是什麽表情,放心,我會給你挑個好夫家的。”
“夫人——”晨兒微微撇了下嘴,“我是在擔心他們家照顧不好小姐。”
武夫人讓晨兒扶著自己往裏麵走:“你看看人家家的姑娘,說什麽混話呢。來,跟我說說,平時在沈家,清瑤跟姑爺相處的怎麽樣?”
武清遙同歡葉坐在馬車中,武清遙想著該怎麽跟歡葉說點不是廢話的客套話的時候,歡葉先開口了,說起了她不在這一天,傾葵小姐找她沒找著。
武清遙不知道這是客套話還是傾葵真的尋了自己,她笑著說:“我回去往她屋裏坐一坐也是一樣的事情。”
“可巧了,正好小姐今天出門了不在。”歡葉笑著說,“小姐難得出了幾次門,不巧正好遇到夫人你又是歸寧又是回家來的時候。”
武清遙問:“傾葵小姐去哪裏了?這都傍晚了。”
歡葉半坐在武清遙身邊,身子微微放低,顯得比武清遙矮出了好些:“聽說是李將軍府上請客,讓傾葵小姐過去住上幾日。”
“李將軍,是不是那位撫軍大將軍?”武清遙連忙問道。
歡葉搖著頭說:“奴婢也不知道什麽撫軍大將軍的,隻知道那位大人姓李罷了,其餘的也就什麽都清楚了。據說他府上有位和傾葵小姐歲數小些的公子。老太爺也想讓傾葵小姐多認識點人,就勸著小姐去了。”
武清遙這下可以肯定了,歡葉口中的李將軍和自己講的就是同一個人了。李越的職位是撫軍大將軍,而秦公子家的那位是驃騎大將軍,官階自然比不上李將軍。這樣算來,要是李家的那位公子同那些人混在一處的話,表哥肯定是要從李家那位公子處下手的。
武清遙沒有繼續問下去,而是換了一個話題。可是等到她與濮陽宗政相處的時候,她才像是沒話找話樣一般問了句:“聽說傾葵小姐出門了,她怎麽住到李將軍府上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武清遙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是那種平靜無波的隨口自然。濮陽宗政立刻就接口回答道:“前兩天父親帶著傾葵去李家的時候,李越家的那個兒子無禮惹了傾葵。李越知道後便拎著人來道歉,然後又讓傾葵過去住兩天算陪個不是,估計也是想跟傾葵熟悉些,畢竟這是李越頭一次見著傾葵。”
武清遙聽從他口中說出李越的名字,自然又隨便。可是他的話又很奇怪,聽著他的意思,就像是他與李將軍的關係有多熟悉一樣。據武清遙所知,李家與沈家關係密切是眾所周知的。當初沈相在京城的時候,身邊跟著的人就是李將軍。李將軍當初年歲尚小,長在沈相身邊,即便是成年後也一直住在沈府,知道成婚聖上賜宅邸的後才搬出來。
“恩,傾葵小姐什麽時候回來?”
“說不準要住多長時間。”濮陽宗政一邊回話,一邊在屋裏轉了幾圈。武清遙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也沒有問出口,等了一會才見他碰了一個白瓷荷花瓣樣式的東西過來。
濮陽宗政將那東西放在武清遙麵前,問了一聲:“喜不喜歡?”
那器皿簡直就與真的荷花瓣一樣,隻不過弧度更大更深些。那裏麵盛著一汪清水,有兩尾一指長的紅色錦鯉在水底。武清遙不知道濮陽宗政怎麽會給自己看這種東西,不過,她還是點頭說了句:“漂亮,喜歡。”
濮陽宗政笑起來,將那荷花瓣往桌子中間推了推:“你喜歡就好,這可是我照著紅錦的樣子給你挑的。”
“紅錦?”武清遙挑著眉反問。
濮陽宗政這才覺得自己說多了話,可是依舊斂著一雙笑起來便能漾著溫情的眉眼說:“老宅中養的紅鯉,應該是最好看的,所以,我就照著它的樣子給挑了這兩條。”
武清遙不知道濮陽宗政怎麽會送自己這種東西,事實上,她一點都不喜歡這種東西。家中的女眷,就像是母親或者晨兒的,都喜歡這些個漂亮的活物,養在精美的籠中候著器皿裏,玩賞寵溺。可是,武清遙並不喜歡,有時候連那些姹紫嫣紅的花草都沒有興趣。她可以觀賞讚歎它們嬌美,可是,她卻絕不會再這些東西上耗費心血。你養了它,就要對它有責任,照顧和操心,這些都是應該的。與其說是不喜歡這些,更準確的說是不想為它們所累。
濮陽宗政伸出手,似乎是想碰觸武清遙,武清遙見那輕柔的動作,稍微一愣,臉上的表情自然而然也就不甚討喜。濮陽宗政臉上的笑意立刻就僵硬住了,武清遙心中後悔,難得兩人之間的氣氛自然融洽點,卻讓自己給弄砸了。
濮陽宗政不著痕跡的收回手,說了一聲:“你也該累了,休息吧,晨兒不在了,現在就由歡葉照顧你。小瑜兒她年歲小又太鬧人了,相較於還是歡葉聰慧懂事些。或者你看著這府上的誰比較順眼,你自己挑了要過來也可。”
武清遙記得歡葉是傾葵的人,她有些奇怪的說:“歡葉過來的話,那傾葵小姐那邊怎麽辦?聽說歡葉是從小就跟著傾葵小姐的。”
“你直接喊她的名字就好了,偏偏還要多帶兩個字。傾葵又不是小孩子了,有小瑜兒一人就行了。”濮陽宗政一邊說,一邊將搭在椅子上的罩衫拿起。
武清遙看著他準備要出去的模樣,挽留的話差點就脫口而出了。濮陽宗政回頭望了她一眼見武清遙沒有開口的打算,自己也閉了嘴,動靜很輕的就出門了。
等濮陽宗政離開的時候,武清遙立刻看著桌上多出的東西,生怕這兩尾魚會跳出來,會死掉。她甚至想著,要不要給這東西加上一個蓋子什麽的。
“夫人。”沒一會,武清遙聽到屋外傳來歡葉的聲音,她連忙應聲:“進來。”
推開門後,武清遙立刻就看到了歡葉臉上的笑容。她端著一個托盤進來,然後熟稔的擺在武清遙麵前:“大人說了,夫人您今天用膳的時候吃的不多,讓廚房做了幾樣點心來。”
歡葉注意到桌上的那個漂亮瓷荷花,隻是笑的更開了,也沒有說別的。倒是武清遙心中一直為了別的事情耿耿於懷著:“歡葉,你來了我這邊,傾葵小姐可知道這安排?”
“應該是知道的。”
應該,也許還有一種可能是不知道。
歡葉見武清遙的表情變得有些不穩定,就笑著說:“夫人你不要多想,要是小姐不同意,我怎麽敢就不隨她去李府了。”
武清遙也不再說什麽,心中被另外一件事情占據著。前幾天晨兒在的時候,那丫頭都是住在裏這邊稍微遠一些的地方,雖然她覺得有些不方便,但是好處是明顯的。濮陽宗政都是等著稍微晚一些的時候才去書房或者別的地方去的。武清遙不知道該怎麽說,也不知道該怎麽向濮陽宗政要一個解釋。她隻能選擇緘默,幸運的事,晨兒雖然知道濮陽宗政冷淡,但是並不知道他天天都不在武清遙的房中過夜。
可是如今,卻變成了歡葉。武清遙娘預案讓晨兒知道這件事情,也不想讓歡葉知曉。
武清遙自己還在這邊尷尬以及惴惴不安的時候,歡葉卻像沒事人的一樣。武清遙見她根本就沒有提起濮陽宗政,心中就已經明白她肯定是知道情況的。武清遙不知道歡葉在心中會怎麽樣看自己,事實上,她猜想,即便就是連歡葉都明白了解濮陽宗政的一些事情,自己大概也是在雲裏霧裏的。
歡葉隻能什麽都看不見,等著將一切收拾妥當的時候,便說:“夫人,我就睡在這屋子裏的小榻上了,您要是使喚個人的話也方便一些。”
武清遙看著歡葉年輕的,也許比傾葵的年歲也大不了多少去的臉龐,隻好將心中的陌生感壓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