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火坑
鷥庭將桌上的一盞水晶燈捧到沈蝶煙手邊,光線立刻就充足了,沈蝶煙放在覆在言夫人頸上的手。鷥庭看到她的脖子下,靠近左邊鎖骨的位置有一枚小巧精致的藍色蘭花。
花的形狀有點像振翅的蝴蝶,中間是有一點紅色的凸起,正好形成了花心的感覺。藍色的紋理,滲進他白慘慘的皮膚裏,就像是血管。
鷥庭小聲的問:“這是什麽?”
“她的胎記,蘇家主母就讓人紋了一個蘭花在上麵。蘇莞爾,蘇家的人都喚她蘭姑娘,李郎中卻喊她的名字。”沈蝶煙將她的衣領拉了上去,接著補充了一句,“這是我以前看她的畫像,問了她相公才知道的。”
鷥庭不知道李郎中以及李夫人,自然聽不懂沈蝶煙的話。鷥庭不解的問:“她的相公?難道不是言一彥大人,夫人,您這話,是不是還有別的意思?”
沈蝶煙還沒來得及解釋什麽,兩人就聽見身後傳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夫人,我可不知道,您有半夜來扯別人夫人衣裳看胎記的嗜好。”
兩人猛的轉頭,鷥庭差點就手裏的水晶燈扔到床上。言一彥手指一指,鷥庭手裏的燈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拿走了,緩緩的放到了桌子上。鷥庭退了兩步:“大人。”
沈蝶煙也站了起來,言一彥坐到了之前剛剛她的位置上,將言夫人的衣領撫平了。沈蝶煙忍不住了,直接就問了出來:“言一彥,李——蘇小姐怎麽會在這裏?”
沈蝶煙也不知道究竟是該喚蘇莞爾是李夫人還是言夫人,隻好叫出了她未出閣的時候的稱呼。
“我沒想到你會認出她來,她換了模樣的時候,你什麽都還不知道。”言一彥說。
“她——”沈蝶煙不知要問些什麽了,她有許多事情想知道,問題太多,以至於一時之間說不出口。言一彥看了她一眼,眼神很平靜,沈蝶煙一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他不會說出什麽的。
“我——”沈蝶煙的手不停的舉起又放下,她最後說,“言一彥,我並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想幫幫她,也許我什麽都幫不了,但是,我希望起碼能了解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即使你自己不跟我說,就像今天發生的這種事情一樣,我一定會自己想辦法弄清楚的。”
言一彥看了沈蝶煙一眼,說了一聲:“那夫人您就自己去查吧。”
沈蝶煙不知是氣還是憋屈,等到人回到三暉閣的時候,臉色還是不好看。人剛進去,就聽見有小丫鬟喊著:“宗主大人,夫人回來了,夫人您回來了。”
沈蝶煙這才注意到,三暉閣裏燈火通明,連走廊,院子裏都燃著燭火。
“這怎麽了,捉貓呢?”沈蝶煙一邊問身邊的小丫頭一邊往屋子裏走去。人才走了幾步,就看見濮陽宗政急惶惶的走了出來。
“你——”沈蝶煙剛說出一個字,濮陽宗政就大步走了過來。白色的長袍在他身後揚了起來,趁著夜色以及搖曳的燭火,沈蝶煙心中讚歎了一聲,這風姿。
濮陽宗政一把抱住了沈蝶煙。沈蝶煙奇怪的說:“你怎麽了?”
濮陽宗政緊緊的抱住沈蝶煙,高大的身形彎著,將臉放在她的肩上。沈蝶煙拍拍他的背,然後等這個擁抱鬆了一些後,就輕輕的推開了濮陽宗政。
“怎麽了?”沈蝶煙的壞心情全被疑惑趕走了。
“我一回來,就找不到你,還以為你去了哪裏?”濮陽宗政說。
沈蝶煙“哦”了一聲,就挽著他的手臂往屋裏走:“我去看言夫人了,抱歉,事先沒有同你說。”
“你現在去看言夫人,言一彥讓你見她了?”
“我把他給支走了。”
沈蝶煙的話讓濮陽宗政大吃一驚:“你支走言一彥了?他怎麽可能會被你支走?”
“是啊,現在看起來,就跟我順著他給的杆子向上爬一樣。他肯定是故意的,我什麽有用的消息都沒有得到,還被他氣了一回。不過,我心有個譜了,言夫人就是李夫人,李夫人就是言夫人。”
沈蝶煙快進屋子的時候,停住了腳步,扭頭朝院子的一邊看去。隱隱約約能看到廊橋的影子,以及映著燭光的水麵。
“也許,我真的是多管閑事。”沈蝶煙臉上有點無奈的神色,自言自語的念叨了一聲。
濮陽宗政拉著她的手要把沈蝶煙讓屋裏拉。沈蝶煙扭頭看著他。濮陽宗政立刻就鬆了手。
沈蝶煙朝他一笑,慢悠悠的說:“你猜猜看,我看到這水的時候,想到了什麽?”
濮陽宗政搖頭。
“我走的時候,雀鳴把那條紅鯉魚倒了。你把它給我找回來,我還要養。”這話說罷,沈蝶煙就進屋去了。濮陽宗政朝著稍微遠一點的、黑黝黝的池水看了一眼,也跟著進屋去了。
“那你就別管了,即便真的想管,也該等言夫人身體好一些了再說。她現在這個樣子,你去打擾人家,按著言一彥的性子,沒把你怎麽樣了估計也是看在宗主夫人的份上。”濮陽宗政伸手將沈蝶煙肩上的一件短毛的小褂子脫下,交給了跟在一邊的鷥庭。
“那這麽說來,我應該謝謝宗主大人您了?”沈蝶煙朝屋子裏看了一眼,然後對鷥庭說:“鷥庭,瀉水亭那屋子裏的水晶球燈怪漂亮的,這屋子裏也擺幾個吧。”
“什麽好東西,能讓你看上也想要了?”濮陽宗政問。
“沒什麽,就是個有意思的小玩意。言夫人究竟是怎麽了,你之前跟我說的,我好像也沒有聽明白,我看她並不是像生病的人,而是——”沈蝶煙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是這裏吧。”
“也不能這麽說。”濮陽宗政拉著沈蝶煙的手,兩人並排坐下,“言夫人是魂魄不全。一個人三魂七魄,她現在隻有一魂一魄,自然有點半人半鬼的感覺。”
沈蝶煙聽了大吃一驚,隨即像是自己想明白了一樣點點頭說:“確實有理,她本來是一個人,現在卻變成了兩個人,自然是混批分成了兩半。那你知不知道,她與言一彥是如何相識的?”
“這種事情,你為何來問我?你剛才不是還說了,自己有些多管閑事麽,那就別管了吧。時辰也不早了,快休息了吧。剛才找你不見,我也慌了好久,見你回來了,人也累了。”
沈蝶煙斜著眼睛看了他一眼,笑著說:“我要是真走的話,肯定要先鬧的你天翻地覆。”
濮陽宗政搖頭一笑,牽著沈蝶煙的手就往內屋去了。沈蝶煙扭頭朝鷥庭擺了下手,鷥庭就點頭退了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