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南呂落花
“委屈您了,晴靄大人。”說這話的是端著茶進來的鷥庭。她笑著將茶捧給晴靄。正如雀鳴在言一彥那裏待過一樣,鷥庭沒有進這春望城的時候,一直待在緋顏殿。晴靄沒有接茶,隻是看了鷥庭一眼,說了一句:“你怎麽還是這副樣子,修為不夠還是怎麽了,這些年都是副小姑娘的模樣你就一點都不著急麽?”
“奴婢這些修為,哪裏夠,煩晴靄大人您還記著了。”鷥庭對晴靄語氣不是太好的話並不是很在意,可見,她的確熟悉了晴靄的為人。
沈蝶煙坐在晴靄對麵,衝鷥庭笑了一下後就說:“你來做什麽?濮陽不在,恐怕你應該更忙了才是吧。”
“宗主讓老娘我看著你,這就是本人的任務。元與是男子,三暉殿他自然是進不來的。所以,隻有老娘我要經常過來看看了。”
晴靄說話清脆,偏偏要帶著些粗俗的口頭語,雖不至於叫人感到生厭,但是-——一個清秀美麗的年輕女子,張口閉口“老娘”、“老娘”的,實在是……
“這有什麽好看的,你別將濮陽的話這麽放在心上。”沈蝶煙笑著說,語氣有點像對待自己夫君家的小姑子。
晴靄自幼被濮陽與言一彥撿到,長在兩人身邊。晴靄在這十三殿中的位置是正序位第三,但是,按能力來說,卻進不了前五。自然是靠著濮陽與言一彥的大力提拔,一來,緋顏殿離春望城以及彥攬殿都比較近,雖說這些年不用再頻繁的照顧晴靄,但是,還是離的近些比較好;第二點,晴靄隻是一個凡人,又是一個女子。後十位殿君之所以沒有對這麽不公平的排序耿耿於懷,也是因為這第一點,晴靄一個人類的小姑娘,被她爬到這一步確實不容易。然而,這種事,自然是好強爭臉的晴靄的死穴。小姑娘自小拚命的努力,隻想做個名正言順的三殿君。
“宗主大人的每一句話我都要放心上。”晴靄說,“今日,藥吃過了沒有?”
晴靄說的吃藥,就是在問沈蝶煙,黑甜香的癮頭犯過了沒有。沈蝶煙沒答話,鷥庭提她回了:“恩,吃過了,兩次,都比以往晚了些。”
“百雨金走之前跟我說過,這黑甜香在後麵,就會越讓人痛苦,也就是在那個時候,許多人忍受不了前功盡棄的。這種毒真是陰險,不會要人命,卻讓人能不要命的離不開。”晴靄說,“真不知,你是怎麽上了這條賊船的。上了就上了,何必再想起下來,每次都比老娘我練功氣血亂竄更痛苦。”
“晴靄你該不是跟濮陽想的一樣,真要讓我靠著黑甜香過一輩子?”
“有何不可?一來,你用的起,二來,那黑甜香又沒有別的作用,也不會對你的身體有別的害處。總比你這漫長的也不知道個具體多久能結束的痛苦好多了。”
沈蝶煙捧著自己的茶杯慢條斯理的說:“說的也許簡單,但是,誰能保證著依賴著的東西就是必須可靠的,萬一,因為任何一點事情,像是鷥庭有事不在我卻找不到黑甜香點上,甚至是就是沒有黑甜香了,我還不是要痛的死去活來的?萬一那黑甜香用著用著,效用就逐漸失效,可是毒性還在?所以,這麽要命的依賴任何東西都是危險的。我這一生,隻願意依靠一個人,其餘的,不管是人還是的東西,甚至是一味藥,我都不想沾。更何況,那黑甜香真的不是什麽好東西。”
“你這想法-——”晴靄歪了一下脖子,最終還是沒有挑出個合適的詞語,於是揚著嘴角幹脆的閉上了嘴。
沈蝶煙接著說:“雖然同為女子,你卻和我不一樣。你是十三殿的殿君,有能力,有地位,依靠著自己就能在這十三殿呼風喚雨。可是我呢,越是沒有本事,越是害怕。手邊的東西都不敢拿,怕是能忽然張開嘴咬你的手的。”
這話晴靄倒是聽出別的意思了,她蹙著眉毛問:“你這話,是不是暗裏說自己不信任宗主?”
沈蝶煙一愣,隨即開口否認:“不是,我並不是不是信任濮陽,事實上,這裏隻有他是我全心全意信任的。”說完了這句話,沈蝶煙忽然苦澀的一笑,“晴靄,聽說你跟著這幫男人長大。那有沒有有過想將一顆心將給一個人的時候?”
“啊——雖然老娘沒有那種時候,但是,這個,應該不是因為本人與一幫完全不懂情調的男人生活在一處的造成的吧——哦,老娘我現在才知道自己的名字有多糟,晴靄情愛,春望城中隨便哪一房的小丫鬟的名字都比這個好聽。”
“江色沈天萬草齊,暖煙晴靄自相迷。這名字倒是很好啊。”
“言一彥取得,那時候老娘我一個人,約莫才五六歲,多虧了言一彥出手,才沒讓老娘成了冰原上的一根冰凍人肉柱。也是言一彥,勸說宗主留下了我,不然依著他的性子,不把我踢到一邊不擋著他的路,就算善心大發了。”
“濮陽的性子就是太冷了,不過,他有時候挺讓人無奈的。 明明心裏想著的是一回事,可是做出來的卻能是另一番光景……”
晴靄見著沈蝶煙無奈苦笑的模樣,心說,不愧是蓋過同一張被子的人,濮陽那個心狠手辣的性子,在她跟前隻能算是個冷?
第一日,染紅荷,發病,晴靄來訪;
第二日,染紅荷,發病,晴靄來訪;
第三日,……
第九日,染紅荷,發病,晴靄來訪,依舊是絮些閑事閑情。
晴靄出了三暉殿的時候,見著元與帶著幾個人站在不遠處,也不知這樣在外麵幹站了多久。晴靄慢悠悠的走過去,按著身份,拱手拜過後,再抬起頭時,就是平時吊兒郎當的德行了:“出了什麽事情了,居然讓二殿君您站在這裏當柱子?”
三位殿君中,言一彥年紀最長,卻是最不負責的一位,整日混日子般的來往於彥攬殿與春望城,而被他帶大的晴靄,身上自然也有那種痞氣。至於元與,年紀輕,但是人卻嚴肅嚴謹的像個老頭子,不僅僅是濮陽宗政,就連言一彥與晴靄,甚至是下邊的幾位殿君,都對此人板著臉教訓人的模樣表示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