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動情
沈蝶煙痛的說不出話來,拿雙眼睛狠狠的瞪著那道士。
不經意間,沈蝶煙卻見李夫人的舉動後嚇得失色:“李夫人……”
那道士微微一側身,他身後的李夫人撲了個空。
“雖說出了人命,可是你們都死了自然就沒有人知道是我做的了。”那道士一揮手,拂塵從下往上抽在了李夫人的的肩膀上。
李夫人退到李郎中倒下的地方,捂著心窩處盯著道士。
“我也從不指望獨活。”說罷,人又吵朝道士衝過來。
連沈蝶煙都覺得李夫人這是在做無用功,果真,讓那道士輕輕鬆鬆的給閃過去了。李夫人卻露出一個意料之中的得逞笑容,伸手竟然朝沈蝶煙抓來。
沈蝶煙還沒搞清楚個所以然來,隻覺得李夫人手勁奇大,竟然將自己甩了出去。沈蝶煙隻覺得那風從自己耳邊擦過去,整個人完全感覺不到往下墜的感覺,而眼中,也全是李夫人毀了容顏的笑臉。
沈蝶煙看著李夫人的臉越來越莫負,不知是眼淚糊著的還是因為彼此的距離越來越遠。
“沈小姐,李越就托付給你了。”
李夫人的手勁極大,竟然將沈蝶煙一把扔向李家有段距離的低穀林子裏。
沈蝶煙此刻滿腦子都是李夫人托付遺命般的那句話。她隻覺得落得很慢,等著樹枝硌著她的脊背的感覺到疼痛的時候她才清醒些。
正是一年之中枝葉最繁茂的時候,沈蝶煙壓斷了不少樹枝,人竟然沒受傷,大概隻是磕青撞紫了哪裏。
草甸子極厚極柔軟,沈蝶煙摔下來後順著小坡滾了兩圈。人還摔得暈乎乎的,可還是本能的爬起來,朝著李家的方向三步一摔的跑過去。
雙手巴在草甸上正在往上爬眼見人就能爬出去的時候,一隻黑布的便鞋踩在了她的手上。抬眼一看,居然看到那個道士站在溝邊,他的腳並沒有用力,不像是要狠勁的踩著碾著她的手,反倒像是為了把她釘住一樣。
沈蝶煙看著那道士,忍不住朝著李家的方向看去。
她抬著頭的一瞬間,正好看到那人的袍子下擺染了幾點血跡,那血跡正好就在沈蝶煙眼跟前,雖然隻是紅梅瓣的幾點,沈蝶煙看著卻是觸目驚心。
道士看著他的臉色,竟然笑著說:“我可沒做什麽,那冤魂竟然自己一掌打的自己魂飛魄散,是殉情麽……”
那道士說的慢慢悠悠,多說一個字,腳上就越加用力一點。沈蝶煙疼的鬆開手,張口就罵:“你謀害人命一定不得好死。”
沈蝶煙家教好,長了這麽大連句髒話都沒說過,即便就是氣急了,說起的話也是正正經經的。
道士微微抬起腳,沈蝶煙一時沒來得及抓著草葉泥土什麽的竟然哧溜哧溜的滑了下去。
整個草溝約莫有五六丈深,人還沒滑到底下,忽然在半空中就被人給接住了。生死關頭談不上,可也是千鈞一發之間了。沈蝶煙隻覺得自己轉了幾個圈,人安安穩穩的落踏實了。
“有沒有事?”
沈蝶煙聽著對方熟悉的聲音抬起頭看著濮陽宗政:“你——怎麽——來了?”
“感覺你出了事情就趕來了,可還是來晚了一步。“濮陽宗政放下沈蝶煙,托著那隻被踩得青青紫紫還破了皮的手。他的另一隻手指著沈蝶煙的手背,那模樣,想碰卻不敢不舍得碰。
沈蝶煙縮縮手,扯著濮陽宗政的手臂說:“快上去看看李郎中和李夫人,快上去看看。”
濮陽宗政點點頭,卻一伸手臂將外袍脫下罩在了沈蝶煙的頭上。
沈蝶煙隻聽到他說的一句:“你等我”後,眼前忽然黑了下來。也不知濮陽宗政用了什麽法子,沈蝶煙手忙腳亂的掙了半天居然連件這麽大的一件袍子都揭不開,就跟頭上罩著的東西無邊無沿一樣。
沈蝶煙還站在原地左突右晃了一會後整個人就被猛然抱起。她還沒來得及掙紮,就聽到耳邊傳來一個沉穩安撫的聲音:“是我,別怕。”
“你去做什麽了——那道士,你莫非又傷了人命?”袍子一直沒有蒙在他頭上,她隻能憑借著本能去抓著濮陽宗政的衣衫問。
“你若見了李夫人,必定不會同情他的。”
沈蝶煙耳中全是濮陽宗政冷冷清清的聲音。
“你說什麽?”沈蝶煙抓著濮陽宗政的衣服問。
濮陽宗政卻不說話了,將人攏在懷中算是結束了這個話題。
沈蝶煙提心吊膽的等了才一會,自己便被濮陽宗政一手扶著脊背一手托著腿的放下了。沈蝶煙終於腳踏實地的踩在了地上,忍不住輕輕剁了下腳,隨即聽到耳邊有句輕輕的聲音:“別太難過了。”
頭上的袍子就被揭開了。沈蝶煙就站在李家院子當中,身後就是自己之前被那道士欺辱的無半分抵抗能力的廢墟。
——
已經不能用難過形容了。
沈蝶煙指著一套蓋在躺在廢墟之上的李郎中身上的,明顯看著眼熟的女子衣物問:“這,這是怎麽回事,李——李夫人呢?”
“李夫人早就不是人世間的人了,她隻是一縷眷留在這時間的孤魂罷了。”
沈蝶煙慢慢的走到跟前,跪在李郎中身邊將那套素色的衣裙抱起來。她把臉埋在衣服中哭的聲嘶力竭,濮陽宗政半跪在她身邊,一隻手搭在她肩上說:“哭哭就好了。”
“為什麽會出這種事情,李越他這麽小,如何是好,怎麽能由著那些人謀害人命……”沈蝶煙的聲音被捂在衣服中再加上哭腔,聲音含混不清,可濮陽宗政還是一字一字聽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們可以照顧李越,放心。”
沈蝶煙記得在她年紀較小的時候,也沒少受過李郎中亂七八糟的教誨。聽慣了自家爹爹的大仁大義天地倫常,便覺得李郎中的那些歪理實在是誤人子弟,連李越她都擔心別給教壞了。
她與父親剛搬來藕香鎮的時候,父親喜靜,她又是千金小姐的德行,難免被有些鄉親們欺生。父親不是那種帶著自己孩子找上門跟對方大鬧的人,還是李郎中帶著她瞞著她父親殺氣衝衝的趕到對方家中。沈蝶煙跟在他身後隻覺得他那股氣勢,空空的手中就像要麽不是撿著一塊磚,要麽就是拎著一把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