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青蛇
“滾,我聽你這鼠輩胡說。”
聞言,那道士猛然收斂了麵上的戲謔之色,足尖一點,整個人騰到半空中,在空中一個鷂子翻身後一隻手張開朝著李郎中懷中的李夫人抓起。
李郎中抱著李夫人就地一滾,同時將匕首朝道士的手臂削去。也幸虧那道士反應快,隻是被割斷了半片袖子,不然,估計也個手臂都能被砍去半截。
“要是你想缺胳膊斷腿的話就快點滾。”李郎中將匕首橫在眼前一字一頓的說。
“既然這樣的話,那我也就不用跟你客氣了。”道士猛地一喝,身子硬生生的轉了半圈,拂塵朝李郎中的麵門掃來。李郎中也不躲,隻是將李夫人摟的更緊些,削鐵如泥的匕首直接迎向夾著勁風襲來的拂塵。
沈蝶煙在一旁看色心驚膽戰,她何時見過李郎中有過這樣的身手。雖然很厲害,可畢竟上了些年紀,怎麽能比得上對手的年體力足。原本以為李郎中手中的那把匕首將拂塵截斷,哪知她竟然聽到了鐵器相撞的聲音。
李郎中手臂一抖,匕首竟然被打飛在地。那人手腕翻了半圈,拂塵一甩朝著李夫人打去。
要躲已然來不及,沈蝶煙眼睜睜的看著李郎中本能般的收攏手臂拱著脊背用身體覆住了李夫人。
“念卿,你做什麽,閃開——啊-——”
光是聽著李夫人的喊聲,沈蝶煙便已經覺得了痛徹心扉。更何況那聲整天動地的撞擊聲。聽那聲音,不像是拂塵抽在身上,而像是一根橫木砸在骨頭上。
李郎中整個身子蓋在李夫人身上,一口血順著喉嚨湧到嘴裏,怕噴到李夫人的身上,竟然硬生生的又咽下去了。
“念卿,念卿,你怎麽樣?”
“沒事-——”李郎中摸摸嘴,看著沒紮眼的顏色這才抬起頭麵對著李夫人說:“沒事,這點小疼小痛你相公我還扛得住。”
“難說哦,這一下子就連個身強體壯的年輕人都扛不住,更何況是你這樣的?你何必為那妖孽擋這一下,總之我是要收了她的。你還是早早的退到一邊去,省的自己也跟著遭殃。”
李郎中不說話,一雙眼狠狠的盯著那道士。
“念卿,別管我-——”
李夫人這話還沒有說完,李郎中瞪著她說:“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清你說的話。”
“你打不過他的,你別逞能了,我們總不能兩個人都出事。你想想李越……”
“你——”李郎中隻覺得胸腔內一陣氣血翻湧,剛剛咽下去的那口血一時控製不住,又噴了出來,正好灑在李夫人的胸口。
“念卿,你怎麽樣?竟然吐血了……”李夫人哭的哆哆嗦嗦的,兩隻手去捂李郎中的嘴。沈蝶煙這時候才看到李夫人白玉似的臉上不知道被什麽燒出一個掌心大小的傷痕,上麵坑坑窪窪的還夾著血絲與塵土。
“這口血不是被打出來的,是被你氣出來的,不準你再亂說話。你的臉怎麽了?“
“冥火燒的啊,她若是人類怎麽能燒著她?”那道士在旁邊看戲般說道。
李郎中卻捧著李夫人的臉心疼的說著:“沒事沒事,回去我給你調養調養,我還以為出了什麽事情。你什麽樣子我沒見過,你怎麽樣都不難看。一定很疼阿吧。”
“不疼不疼。”李夫人輕輕搖頭,一邊給李郎中擦著嘴角的血漬一邊說著:“你疼不疼?”
兩夫妻在這不合時宜的噓寒問暖,將那道士氣得暴跳如雷。手中的拂塵一翻竟然先朝李郎中的背部打過去。李郎中背對著那人根本看不到情況激變。李夫人翻從背後抱住了李郎中——
在以後無數個日子裏,沈蝶煙總會想起兩個人抱在一起模樣。四肢交纏,像是古樹糾結的氣根。
拂塵直接打進李夫人的身體中,別說是沈蝶煙,連李郎中都沒有聽到任何聲響。然而在那道士抽起拂塵的瞬間,沈蝶煙卻聽到了如氣囊破了一個洞,空氣爭先恐後湧出來的那種聲音。
李夫人緊緊的抓住李郎中的手,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恨不得將這個人印在眼中,刻在心裏。
“你——這輩子,我心滿意足。”
李郎中盯著李夫人,拖著半邊身子喃喃自語道。
拂塵抽出的那一瞬間,李郎中不知是為了替李夫人擋那一下速度慢了還是為了抓住那拂塵速度卻快了,整個身子竟然蓋在那拂塵上。道士用力一抽,從腹部到肩膀,打了個結結實實。連一邊的沈蝶煙都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
李郎中頓時就倒下去了,被抽中的地方不斷的痙攣抖動著。口中不斷有血沫湧出來,大概是被打斷的肋骨戳破了心肺。
“你,你身為玄門之人,傷了人命,你也跑不了……”李郎中微微伸著手臂指著那道士說斷斷續續的說,“你隻要放過她們兩人,我便放了你。你們玄門的規矩,就是……不用我說,你也該知道的。”
“你倒是清楚,我們玄門的人不得擅自傷害人命,否則必定罰的體無完膚。這的確有點為難啊。”道士點點頭附和了一句。
“念卿,念卿……”李夫人抱住李郎中,聽那聲音,那一下並不致命。
“這次,我先走一步,照顧好李越。”李郎中努力睜開眼,伸手撫摸著李夫人那被毀了半邊的容貌。
“不要,別留下我。念卿,你說你會隨著我去海角天涯碧落黃泉的,是你隨我去,不是我隨你去,你不能失信,求求你。”
“那就讓我失信一次……”
“念卿,念卿——”
……
沈蝶煙捂著胸口看著李夫人抱著李郎中哭的聲嘶力竭。
那道士甩著拂塵,竟然露出苦惱之色:“這可怎麽辦才好,妖沒打鬼沒收的倒是先把個人給打死了。”
沈蝶煙看著那人,恨得不能自抑。李郎中就躺在不遠處,她卻連哭都哭不出來,身體抖的就跟秋風裏的落葉樣。道士見了,走過來一腳踢在她的腿窩出:“現在才害怕,不覺得晚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