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花落水流紅
濮陽宗政知道自己並非像表麵上看到的那般安然無事。雖然不齒於鍾離殷伏擊的手段,但那人的本事,無論是誰,就連身為魔君的他都不敢小覷。 鍾離殷這次是真正下了重手,連平時用來坐鎮鬼界的十殿各王都舍得用出來。自己大半的功力被打得煙消雲散,若是要回魔界,必須要等恢複至少五成的力量。否則,依著鍾離殷辦事絕對斬草除根半點隱患也不會留下的性子,他肯定會趁此機會再次對付自己。 鍾離殷,本君不管你究竟為了什麽,不過既然你敢如此,那也休怪本君無情無義了。濮陽宗政皺著眉,強壓下心中的怒火,身後卻在此刻傳來一句:“起風了,你要不要添件衣服?” 濮陽宗政轉過頭:“我說過多少遍了,不要突然出現在我背後。” 規矩真是越來越多了,沈蝶煙無奈的想。 “嗯,我記住了,你先把袍子穿上吧。早晨的風還是很涼的。”沈蝶煙抱著一件沈明廉的灰色外袍綿言細語的說。 濮陽宗政看著她手中那件袍子,臉上的表情讓沈蝶煙有些不好意思:“家裏隻有父親的衣服你勉強能穿,你若是不喜歡就隻能購置新的了。” “不穿。”濮陽宗政扭過頭看向院中。 後院不大,院角種了一片月月紅。枝葉繁茂,姹紫嫣紅開的熱熱鬧鬧。尤其是靠廂房這邊的一株,上麵開滿了半個手掌大小的花朵。那株月月紅的花色也特別,明亮的鵝黃色,邊緣卻帶著幾塊濃豔的真紅色。 濮陽宗政眼力好,發現那株花下伸出一塊七寸多長,三寸多寬的白色木片。那木片上還有黑色的墨跡,工工整整的寫著“花落水流, 蘭摧玉折 。悲歌動地, 哀樂驚天。” 沈蝶煙順著濮陽宗政的視線看過去,待她也看到那木片的時候竟然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那是父親給如玉立的碑文,他用了我最喜歡的一隻大肚荷花瓶裝了那隻雞的骨頭,然後埋在了這裏。” 沈蝶煙輕輕念出那四句悼文後接著說:“他埋在這裏也就罷了,居然還立這個不倫不類的墓碑,真是可惜了他那手好字。” 聽到沈蝶煙的話,濮陽宗政竟然不由自主的輕點下顎,字真的是手好字,筆體遒勁,如沙劃痕。沒想到居然是那隻鬧的他不得安寧的雞的墓碑。 “想來都覺得可氣,明明是特意給你燉的湯,結果全被別人給吃了。”沈蝶煙又想到一件事,盯著濮陽宗政的臉說:“今天是雙日,鎮上有集市,我們去看一看,順便添些東西。” “不去。” 這幾日,沈蝶煙早已經習慣濮陽宗政的簡短回答。她接著說:“去看看吧,正好還可以給你做件衣服,你不是不想穿父親的舊衣麽。” “舊”字輩沈蝶煙咬的極重,濮陽宗政看著她手上那件衣擺已經磨出些毛邊的袍子,終於點了點頭。 見濮陽宗政答應下來,沈蝶煙立刻笑彎了眉眼。雖沒有百花嬌豔之色,但明媚勝似春暉。真真應著了沈夫子交給學生的那句“回身舉步,恰似柳搖花笑潤初妍。” 濮陽宗政看到她的笑臉卻猛然怔住,竟然發現自己對此刻的沈蝶煙有種怦然心動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