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怕事小人(上)
夜幕漸漸褪去,黎明剛剛破曉。
寂靜的烏城,在一陣陣清風徐徐公雞高聲鳴叫中,開始慢慢複蘇。
家住東南居民區,胡同巷尾清水河道旁,一座兩層青瓦樓房四合院內的耄耋老者。
他今天起了非常早,而且心情還非常不錯,好像吃了蜜糖一樣。
嘴裏哼著一首簡單愉悅小曲,左手提著一桶青水,為剛從田地裏采摘而來,準備到集市販賣的兩筐瓜菜,揮瓢潑灑補充著水分。
不過,就在他仔仔細細為兩筐瓜菜補充水分時,原本寂靜無聲昏暗緊閉的大門,卻突然傳來一陣陣‘咯吱咯吱’,門栓被什麽東西給撬動所發出來的聲音。
聽到這聲音,老者停下口中輕哼的曲調,止了止舀水潑灑澆淋瓜菜的動作,轉頭朝大門口望了望。
他剛轉身回過頭,門口這異常的聲響,卻突然沒了,這讓老者感到有些納悶,他不由自主鎖了鎖眉頭,呢喃一句。
“難道是我想太多了嗎?”
話語落下,他唉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這才回過身,繼續忙碌起手裏的活。
然而,就在他人剛回過身,伸手入桶舀水要去澆淋瓜菜時,那個閉合雙開的大門,又再度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這次的聲音,不是門栓所發出來的,而是一陣陣富有節奏的開門聲響。
而且這門被開了非常快,閉合雙開的大門,隻被開掉一扇。
這一次,老者沒有再去理會,隻是含笑唉聲歎氣言語愉悅歎息著。
“嗨,人老了,就連耳朵都開始出現幻聽了。不過,這已經都沒關係了,隻要再堅持個兩年,等這苦日子一到頭,下輩子,就能好好做一回人了。”
大門被開掉一扇後,時有陣陣清風夾帶一絲絲寒意,順著被打開的大門,流入老者自言自語聲回響的院落內。
不過,奇怪的事,這被打開一半的大門,始終不見有人進來。
然而,更詭異的是,這扇剛被打開沒多久的大門,既然又緩緩再度關上。
門口看不到人,大門卻迎著襲來的風慢慢被關上,這完全有些不符合常理,而且這事情還發生在此刻黎明拂曉時分。
老者自言自語過後,並沒有回頭去瞧一瞧他生後發出‘咯吱咯吱’聲響,慢慢關上的大門,而是繼續哼著愉快小曲,忙碌著快要忙好的事情。
可還沒等老者舀水將最後兩瓢水潑上,這湧進大門驚擾他全身的涼意,也令他不由自主打了兩個哈欠。
感覺背後涼颼颼的,這時候他這才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他立馬直起身子,轉過身就朝大門口望去。不過很不巧,那緩緩被關上的大門,此刻猛然‘啪’一聲,被閉合上。
看到這一幕,著實把老者嚇了一跳,整個人不由打了一個哆嗦。
“怎麽可能…”
被他掌手中的瓢,也因為這一驚嚇,‘刷’了一聲,從他布滿皺紋幹枯的右手滑落在地,而他口中輕哼的曲調,也就此戛然而止。
此時此刻臉上所展露的神情,好像活見鬼似的,幹枯深邃閃爍不定的雙眼,一直直勾勾死死盯著沒有半個人影的大門。
直到門口處,響起一陣什麽東西挪動門栓的聲音,他才從這抹難以置信的表情中,回過神來。
他極力想平複下跌宕起伏急促的呼吸,可顯露在他臉上的那一絲慌張神情,
無不在訴說著他不相信所見是真的。
不過,最終他還是開口問了一句“你…,你回來了。”
他一臉忐忑開口朝門口問了這一聲,他這聲音很沉悶,其中不止略帶顫抖沙啞,還蘊含著一絲畏懼。
他這話語剛剛落下,門口處忽然響起一陣陣富有節奏的腳步聲,以及一個低沉悅耳的聲音。
“嗯…,回來了。”
隨著門口腳步聲,朝院內緩緩逼近。
在這昏暗天色下,一個肉眼難見,看似透明的人影,在破曉黎明昏暗天色映照下,慢慢映照在老者那雙閃爍不定的雙瞳中。
來人很年輕,是個少年,外表看起來,也就十八、九歲左右。
此時的他,渾身上下布滿累累傷痕,麵容蒼白憔悴,走路的步伐,也顯得沉重吃力。整個人不管怎麽看,就好像剛經曆過一場生死大戰一樣。
就比如,他那一身潔白的衣裳,還有及腰似雪的辮發,如今都已經變了殘破淩亂不堪,到處都都那些溢出傷口的鮮血染紅。
不過,有一點比較奇怪的事,那一滴一滴順著他手臂流淌而下,滴落指尖的鮮血;正同他緩步艱難前行,遺留在地上的血跡,正在急速揮發消失。
倘若一般正常人能跟老者一樣,看到他的話,肯定認為自己碰到鬼了。
不為別的,就因最近烏城很多地方都在鬧鬼,而且還鬧的非常凶。
他是鬼嗎?
不,他並不是,他跟眼前這位名叫言慶的老者一樣,是個陰差,他名叫道無憂,剛出門執行任務回來。
因為任務所需,在執行任務時,他們身體不得靈體化,不然別說降伏怨魂(怨鬼),就連冤魂能不能碰到他們,還是一個問題。
這靈體,也叫魂體、陽虛之體、陰實之體。
活著的生靈,就比如人,除了一些擁有特殊眼睛,跟階於陰陽之間的陰差外,一般情況下是看不到他們的。
在完成任務後,隻要黑夜徹底褪去,他們就可以完全變成正常人模樣。
“那…,怨鬼收拾了。”言慶弱弱問了一句。
道無憂沒有停下朝自己所住房間走去的步伐,也沒有去理會一直盯著他看的言慶。
等他即將跨過右手房門走廊前那一道,隻有二十公分寬的排水溝時,卻突然止了一下腳步,朝言慶側了一下頭,說道:“如果沒解決,你說我能回的來嗎?”
他這話說了有些冰冷,雙眼所透露出那股令人背後發涼的寒意,令言慶猛然感到既忐忑害怕、又很不自在。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知道言慶這句話說的口不對心,道無憂也不以為意,緩步跨過水勾,來到門前,深深呼了一口氣,說道:“要不是在回來途中碰到一些行屍怨靈,也不會弄了這麽狼狽。”
“什麽,行屍怨靈?”
言慶一聽到‘行屍怨靈’四個字,整個人頓時大驚失色驚呼而出,不由自主後退的身子,差點就撞到了菜籃上。
“你,你剛才說什麽,城外有行屍怨靈。”
知道他為何聽到‘行屍怨靈’四個字,會如此害怕緊張。
道無憂笑了笑伸手推開房門,跨步進房中,轉身用雙手撐著房門,帶著一抹附有諷刺韻味微笑,說道:“是啊,烏城外頭一向都比較太平,可今天不知怎麽的,西山那一帶荒山野嶺,竟
會莫名其妙多了那麽多行屍怨靈。而且,還不是一具兩具那麽簡單,簡直就像是一支軍隊。
哼,這麽多行屍怨靈竟突然湧進城隍管轄地界範圍,城隍廟糾察司那邊既然一點都沒發覺,你說可不可笑。
呃…,也對,上梁不正下梁歪,那些整日泡在清水樓台酒香肉林溫柔鄉中,從來不出城隍陰府巡城的大老爺,又怎會知道這些事情。
哼,依我看,那天烏城被那些行屍怨靈攻破,鬧到城隍廟外,我看他們也不一定會知道。
你說我這句話說了對不對,我的言大老爺。”
被他這冷眼一問,言慶顯得有些做賊心虛,內心對道無憂的害怕急劇加深。
“對對對,無憂,你,你說的是,說的是。”
“別緊張,這次你給那老不死出的鬼注意,正合我意,多謝了。
不過,跟你說個事,定峰山那隻鬼王雖然強大,隻是可惜,算他倒黴碰到了我,對我來說,他還是弱了那麽一點。
下次,下次你若要給城隍爺提建議,最好讓他別找這麽不經打的。
哼,什麽定峰閃鬼王,簡直有些名不副實。
還有,順便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那隻被傳的神乎其神的鬼王,我並沒有把他送入陰府,而是直接消滅,魂飛魄散的那種。”
說到這,道無憂凝望一眼身子止不住在哪裏瑟瑟發抖誠惶誠恐的言慶,笑了笑繼續道:“噢…,對了,我想起來了,他在魂飛魄散前,還威脅我說…。說什麽,殺了他城隍爺不會放過我,你說這可不可笑。
城隍爺不會放過我,你說那老不死哪天不是想弄死我,他既然還威脅我說,殺了他,城隍爺不會放過我,這話聽起來不止刺耳,而且還讓人想笑。
如果那老不死的知道我把他最得意的殺手鐧,噢,不對,應該是他那個拜把弟弟給弄死,你說他會不會在他那個清水樓台溫柔鄉,高興到上躥下跳。”
“我…我…我不清楚,不清楚。”
“是嗎?你說會不會有人閑著沒事幹,又跑去跟他打這個小報告。”
“不,不,不會的,不會的,應該不會的。”言慶勉強的笑容,顯得越來越畏懼。
“應該…,哈哈,應該…,你也別那麽緊張,我還真希望有人跟那個老不死的提起這事,真想看看他到底會不會高興到上躥下跳大吼大叫。”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看到言慶被自己這咄咄逼人冷言之語,嚇了不斷退縮,雙眼驚閃不定,渾身抖動難止,差點就軟座在地,道無憂冰冷的雙眼,難掩那一絲失望之色。
雖然言慶一直給城隍爺打小報告出注意,想方設法弄死自己,但可憐之人必要可恨之處。
回想當初若不是他那一次拚命相救,自己如今恐怕也不會站在這裏。
望了一眼言慶身後哪兩筐瓜菜,道無憂定了定神,收起冰冷目光。也不再嚇唬他,隻是笑了笑問了一句。
“你,這是打算要去趕早市嗎?”
內心處在驚恐奔潰邊緣,害怕道無憂這次真會對他動手的言慶,聽到這話。立馬鬆了口氣,他幹笑兩聲,神情閃爍退縮弱弱道:“陰陽司祝壽你是知道的,不送禮不行。”
道無憂皺了皺眉頭:“怎麽,你還真給那個臭婆娘送禮祝壽。哼,就你送的那點東西,就不怕招她嫌棄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