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父子和而家不退兄弟和而家不分
今天上朝。賈政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原因無他。雖說吧，賈政是真心欽佩、尊敬這個飽讀詩書，文質彬彬的妹夫，並且超想和他促膝長談的。但是——他並不想在朝堂上林如海這麽盯來盯去啊！！他怎麽總回頭看我啊？！
——而且用的還是那種、就是那種奇特的，好像我辜負了他，我是負心漢陳世美一樣的目光！
賈政：啊……
如果現在不是正在上朝，賈政都想上去抓著他的衣領，搖著他問：“你怎麽了？！你怎麽了你說啊！！你不要再用這種眼光看我了啊喂！！”
但是無奈正在上朝。糾儀史已經麵帶警告的看了自己五六七八眼了喂！！
賈政滿麵無奈。又輕抬起眼，祈求的看了林如海一眼：妹夫，有事咱們私底下解決好嗎？！不要再在朝堂上，用這種眼神看我了喂！！
林如海見狀，不免從鼻子裏狠狠哼了一聲，故意扭頭不去看他。
賈政：“？？？”賈政迷惑了。
林如海心裏大罵：裝！裝！裝！裝什麽裝？！你女兒都把我乖兒子拐走了，你TM還給我裝？！
林如海隻要一想到昨兒個兒子回家，跪在跟前說自己想求娶賈家三姑娘的樣子，心就好痛！
——那是老子養大的小白菜！我勤勤懇懇的澆水；兢兢業業施肥；好不容易把我可愛的白菜養大了，養的風姿綽約，芝蘭玉樹，如謫仙一般。結果你TM過來薅老子勞動成果了？！看我嘴型：g—u—n—滾呐！！
林如海恨恨的想道。
因為太過於震驚憤怒，以至於林家人都忘記了林慕現在是以女扮男裝之身求娶賈家三“姑娘”的事了。
……隻能說，憤怒讓人失智。
林如海既存了“我去我看你這濃眉大眼兒的萬萬沒想到你TM竟然是想偷我家小白菜的賊？！”的念頭，自然就不會給賈政一個好臉。他再想起來自己嶽母三番兩次的明示暗示，要慕哥兒去賈府裏住，當時他隻覺得是老太太舐犢情深，現在才發現他錯了。他大錯特錯。他原以為老太太在第一層，萬萬沒想到，老太太竟然在第十層！她想拐了自己的乖寶回家！！難怪三番兩次來叫！！
不過幸好……林如海堅強的摸著心髒想道：我兒還小。懂什麽感情？不過是被哄騙的罷了。等過兩天開了學，就讓她待在學院裏，好好的學習吧！我再讓離墨他們盯緊點。這麽算來，她至少三五年是見不到那個狐狸精的了。過上三五年，就以慕哥兒這一天到晚腦子裏裝的東西，怕是那個狐狸精早就被忘到九霄雲外去了！嘿嘿。林如海呀林如海，你怎麽恁的聰明？！果然慕哥兒能考中解元，都是繼承自我的優秀智慧！
林如海美滋滋的想。
這時，旁邊的莊反正借著袖子，偷偷推了他一下，然後指了指上邊。林如海立即會意，出列道：“臣刑部尚書林海叩見陛下。”
皇上點頭，一一問他刑部諸事。林如海收斂心思，一一答了。
……
伴隨著黃門一聲響亮的“退朝”，大臣們齊齊跪下，山呼萬歲。等皇上帶著太監們走後，大臣們才起身。說說笑笑的退了出去。
這時，林如海才偷摸的對莊反正拱手道：“多謝莊尚書！”
莊反正笑道：“無礙！無礙！”兩人又在一起少敘了些時候。等到大明宮門口，方才各自離開。
賈政瞅空過去問林如海：“妹夫，你方才是……”
林如海冷哼一聲：“慕哥兒還小呢！”又嘀咕著罵了聲“禽|獸！”
賈政：“？？？？？”
賈政懵了：這都哪兒跟哪兒？！他不禁問道：“妹夫，你我之間是否有所誤會啊？！”
林如海冷淡道：“是嗎？嗬嗬。”
賈政：“……”
……
直到賈政回家。賈政也沒想通自己哪裏得罪了林如海。
“慕哥兒還小？！”賈政一邊下轎一邊嘀咕：“我也知道慕哥兒還小。可是林兄專門兒說這麽一句是為什麽？！”半晌，賈政想道：莫非是有人見慕哥兒年紀小，欺侮於他？然後被妹夫知道了？！對對對！！這樣一來，就完美解釋了為什麽今天妹夫如此反常的原因。——任誰家的寶貝孩子被親戚邀請來親戚家做客，然後被欺負了心情都不會好啊！！
賈政代入了一下賈瑛去別家做客，然後被人欺負。
賈政：硬了！拳頭硬了！！
賈政生氣的跟下人道：“去查查這幾天，有哪些不長眼的下賤東西冒犯了慕哥兒。然後把她們打出去發賣了事！”
小廝恭敬的應了一聲。
不多時，小廝回來：“老爺，沒有啊！我們府裏上上下下，都對林大爺百般恭敬。”
賈政抓住關鍵字：“‘我們府裏’？怎麽，難道有人到我們府裏對慕哥兒無禮了？！”
小廝苦笑。
賈政怒了：“我好歹也是堂堂工部員外郎！祖上是榮國公！誰敢到我的府中，欺侮我的親戚？！”
小廝不敢說話。
賈政怒道：“說！”
小廝這才磕巴道：“老爺，是、是薛姑娘和史姑娘……她們前些日子和林大爺起了些衝突……”
賈政：“？？？”賈政迷惑不解的問：“慕哥兒雖年紀小些，但絕對不是個魯莽人。怎麽會和女孩子起衝突？！”
小廝艱難的說道：“聽說是……是薛姑娘她滿世界傳，說要嫁給林大爺了。然後……然後被林大爺當場辟謠了。”
賈政：“？？？？？”賈政一下失語：“我的天？！薛家那個姑娘瘋了嗎？！還是說腦殘原來也會傳染的？！”
小廝：“？？？”
小廝一臉迷茫。但還是解釋給賈政聽：“薛家姑娘本來是想小規模散布一波謠言，好讓三姑娘知難而退……”
“等等！”賈政一個頭兩個大：“又關寶玉什麽事兒？！”
小廝詫異道：“老爺不知道嗎？老太太打算把三姑娘嫁給林家大爺呢！”
賈政：“……”
賈政：“！！！”賈政驚呼：“這不行！這絕對不行！！他可是……”他可是男人啊！！！
小廝不知道內情。隻以為是賈政疼愛女兒，不願意她出嫁。於是小廝笑著勸說賈政道：“老爺，雖說您疼愛三姑娘，可也不是這麽個疼法啊！——這哪兒有女孩不嫁人的！”
賈政急道：“可他不行！他不能嫁呀！”
賈政拒絕去想象，也無法想象自己男扮女裝的兒子嫁到林家，然後新婚之夜丈夫當場發現……
賈政：窒息JPG
賈政急忙打斷小廝的喋喋不休，然後道：“快！快隨我去老太太那！”
小廝：“？？？”小廝一頭問號：“老爺，我是外男。是進不去內宅的！”
賈政：“……那你就給我滾開！！”
說著，賈政焦急的去了榮壽堂。
……
榮壽堂裏，今天的氣氛特別的好！史湘雲昨兒早上被史家人接走了。這幾天薛寶釵也推說頭疼，沒出來見人。
賈母看著王夫人黑沉黑沉的臉色，樂的屁顛屁顛的，整個人高興的不行。
邢夫人看王夫人不高興，她就高興了。自然心情也不錯。
王熙鳳——那就不用提了！她作為王夫人眼裏的頭一號二五仔，王夫人、薛姨媽這對奇葩不高興，她就能心情美麗一整天。——前些日子，王夫人叫老倒黴蛋賈璉去和賈瑛一起給她奶嬤嬤長臉，卻不想在金陵卻出了那麽檔子事。回來賈璉就被他老子打的連床都下不來了。你說王熙鳳能不恨嗎？！更別提這次倒黴的還是那個一天到晚“鳳丫頭”長，“鳳丫頭”短的一號虛偽頭子薛寶釵了。王熙鳳美得——誒呀！這麽跟你們說吧，王熙鳳要不是怕太明顯了被王夫人指著罵，她當場就要弄上幾大車的鞭炮，圍著京城放上一放了。
還有賈瑛。他前幾天得了心上人的表白，這些天連走路都是飄的。天天逢人就傻笑。連賈母都笑著罵他“跟個傻孩子似的！”
你就說他心情有多好吧！
至於其餘人嘛——她們看了一場大戲，心裏也挺滿足的。畢竟不管哪個朝代，八卦都是人類的天性不是？
——可以說這一屋子人，除了王夫人和為自己婚事有些暗暗愁苦的迎春以外，其餘人心情都挺美妙的。
這時，外邊喊：“老爺來了！”
李紈忙帶著姐妹們起身。
賈政進來之後，眾姐妹給賈政請完安，賈政便道：“你們都先出去玩吧！我和老太太有話要說。”
眾姐妹忙應了出去。
邢夫人雖然很想聽，但是又覺得二房的事，自己聽了不妥。隻好忍痛離去。
……
這一天，賈府的二老爺賈政和賈母談了什麽，我們現在無法得知。但是我們可以從賈府的奴婢嘴裏知道的是，當天賈母發了好大的脾氣，摔了五六個茶盞。不過王夫人倒是誌得意滿。整個人從榮壽堂走出來的時候，得瑟的都不行了！然後她就被心氣不順的賈政給罵了一頓。
王夫人：“……”哼！臭糟老頭子，隻會拿我撒氣！有本事你去跟你那個女兒耍吧呀！
……
賈政罵完了王夫人，也很是頭疼。
老太太剛聽他說了個頭，就跟羊駝附身了似的，把他狂噴了一通，然後自己氣的差點撅過去。
賈政生怕把老太太氣出個好歹，忙上前告罪，還抽了自己兩下，說自己隻是開玩笑的，這才讓老太太暫時平息了怒氣。
即便如此，老太太還是把他一頓罵。老太太苦口婆心的跟他說：“政哥兒，你說說，慕哥兒給你做女婿，你有什麽不滿意的？！是慕哥兒的人物兒、門第配不上，還是林家的根基配不上？家私配不上？！哪一點玷辱了你呢？！”
賈政能怎麽說？還不是要躬身求饒著說吉祥話：“是是是！兒子也疼愛慕哥兒呢！”“天作之合！天作之合！”
這一通通的折騰下來，不僅本來是口頭上的婚事沒退成，反而倒把這婚事給過了明路，正正經經的成了“父母之命”的婚事了。
……唉！
賈政難受的歎了口氣。其實吧，要真論起來，他對慕哥兒這個女婿，一千個、一萬個滿意。
但是……但是誰讓寶玉其實是兒子呢！！！
寶玉但凡是個丫頭，他就是陪嫁五百抬也得把慕哥兒這個女婿定下來！！！
所以說啊，這都是天命。
賈政想了想，越想越難受。
忽的，賈政腦子裏靈光一閃。
他忙叫了鴛鴦過來：“鴛鴦，你過來！——快些！”
鴛鴦遲疑的走了過來：“二老爺？”
賈政跟她嘀咕道：“你沒事的時候，多勸勸老太太！就說慕哥兒和寶玉不合適！你讓老太太琢磨琢磨，這女孩子本來就老的快，寶玉還比慕哥兒大，老的就更快了！他倒不如探春來的合適不是？！——實在不行，惜春也可啊！”
鴛鴦：“……”鴛鴦用奇怪的眼神看著賈政。
賈政疑惑道：“怎麽了？！”
鴛鴦一言難盡：“二老爺，您是認真的嗎？！”
賈政理直氣壯的點頭：“嗯嗯！”
鴛鴦：“……”鴛鴦無言以對。隻想給賈政喂上幾十上百顆腦殘片了事。
片刻，鴛鴦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艱難道：“二老爺，您有沒有想過，就是……就是那個……”鴛鴦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賈政道：“有話不妨直說。”
鴛鴦道：“二老爺，您想想，不說別的。老太太想把三姑娘嫁給林大爺，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這闔府上下，就沒有不知道的。現在您突然反悔，說要把四姑娘，又或者五姑娘嫁給林大爺，你讓三姑娘的臉往哪擱？”而且如果四姑娘、五姑娘搶了三姑娘的夫君，那三姑娘和四姑娘、五姑娘的關係可怎麽處啊！
賈政愣了一下：“老太太都已經有這種心思那麽久了嗎？！”
鴛鴦吃驚道：“二老爺不知道嗎？！”
賈政奇怪道：“我怎麽會知道？！”
鴛鴦道：“老太太可是在娘娘麵前給林大爺和三姑娘求過婚的。”
賈政：“！！！”
賈政驚恐的道：“那娘娘怎麽說？！”
鴛鴦用一種不可思議的語氣道：“娘娘……娘娘好像是給林大爺和寶姑娘賜了婚……”
賈政：“？？？”
鴛鴦道：“裏邊的內情我就不知道了。但是那天是老太太和二太太都向娘娘求賜婚。老太太求的是林大爺和三姑娘；二太太求的是薛大爺和三姑娘。最後娘娘賜婚的是林大爺和寶姑娘……”
賈政：“……”
賈政失聲尖叫：“什麽？！你說什麽？！那個敗家娘們兒竟然給薛蟠和寶玉求賜婚了嗎？！”
鴛鴦奇怪：“難道老爺不知道嗎？！”
賈政：“……！！！”賈政生氣的罵道：“我知道——個屁！！”
鴛鴦：“……”
賈政又罵：“王鵲德她失心瘋了不成？！她難道不知道薛蟠那個該死的臭紈絝都已經殘疾了嗎？！她怎麽敢替寶玉向薛家求婚？！”
鴛鴦沒敢說話。
賈政恨恨的罵了半晌，才啐道：“這個混蛋！等我找她算賬去！！”
鴛鴦無奈的看著賈政離去。
……
賈瑛抱著葡萄，一邊吃，一邊高高興興的蹦躂。
這時，就看見那頭，站著成群結隊的婆子們。一個個縮著脖子，恨不得隱形才好。
賈瑛骨子裏有的優良傳統——看熱鬧不由得發作，於是他忙鑽了過去。
……
過去扒了扒頭，也沒看見什麽熱鬧的場景啊？賈瑛好奇的問婆子：“你們幹嘛都圍著這裏啊？”
婆子縮著脖子，偷偷指了指裏麵。
賈瑛忙又伸頭去看。
這時聽裏麵爆發一陣大吼：“王鵲德！我娶了你，真真的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我賈家上下，顛倒十八代，也沒有這麽倒黴的！！！”
然後就聽王夫人哭著道：“老爺，你我好歹夫妻一場。難道隻為了這麽一點點小事，你就要對我這麽大發脾氣嗎？！”
賈政：“？？？？？”
賈政不可思議道：“‘這麽一點點小事’？！王鵲德，你有心沒有？！那可是寶玉！你親女兒！懷胎十月的那種！！你要把他嫁給一個斷了腿的紈絝子弟，毀了他的後半輩子，難道這還是‘這麽一點點小事’嗎？！”
王夫人道：“老爺，寶玉是我親生的，我如何會不疼她？！你想想，薛家雖說是商人，但好歹曾經也是皇商。薛家主子也簡單，除去蟠哥兒，就我妹妹和寶釵二人。寶釵是要嫁出去的，我妹妹又年紀大了。那麽寶玉一嫁過去就是當家主母。這不好嗎？
還有，她婆婆就是我妹妹。難道我妹妹還能為難了她去？！——老爺，你是不知道，女人嫁進婆家有多難！不說別的，單就立規矩這一項，嬌生慣養的姑娘就受不了啊！！”
賈政冷眼看著她：“這麽說來，你都是為了寶玉好了？”
王夫人見他態度有所鬆動，忙膝行幾步，上前說道：“千真萬確啊，老爺！”
賈政氣急，一下把王夫人踹倒在地，冷笑道：“那好！那你為何不把寶玉直接嫁去林家？！林家沒有女眷，寶玉難道嫁過去不是當家主母？！況且，林家除了慕哥兒就隻有妹夫。——從古到今，我還沒有聽說老公公叫兒媳婦立規矩的！那寶玉豈不是更加自在！！”
賈瑛在門外尚未聽完，就隻覺得麵紅耳赤，羞澀萬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