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機關算盡太聰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林慕既派人用心去查，自然沒多久就查出這藥的來曆。果然林慕猜的不錯，這藥正是江南的那個‘程懷’所製。
林慕聽了，冷笑道：“這可就奇了！他一次能不小心弄出毒藥來；兩次三次，怎麽還都製出毒藥來？除非……”
眾人心中一凜：“除非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就想製毒藥！”
這就和林慕前頭的推斷對上了。
眾人都道：“這個程懷，著實太可惡了些！”
知道內情最多的離墨更是憤怒：“這廝簡直禽|獸不如！要知道——他父母可也都燒死在那場大火裏了！”
林慕冷笑：“為了榮華富貴，父母妻兒又算什麽？！他隻愛他自己罷了！”
開平道：“爺，我們要不要派人去打探一下，馬道婆到底是在什麽時候遇見的程懷？”
林慕道：“不必！我們直接把馬道婆弄到手裏便是。”遂又吩咐道：“你們去各家各府，把馬道婆騙人的事捅給他們。就說馬道婆拿了別人的錢跑去害了他們這些人家。賈家就是其中一個受害者。”
開平諾諾稱是。
林慕又道：“總之要把事情搞大，要讓有人都知道馬道婆是個騙子，厭棄於她。那樣馬道婆才有出京的借口，我們也好神不知鬼不覺的綁她。”
開平把林慕的吩咐一一記下，然後退出去再一一照辦。
…………
這幾天，京城中頗為熱鬧。比如說，白將軍一家回京了；白將軍追著小兒子打的時候，他小兒子看見林家的轎子驚呼著“神仙下凡了”就要撲過去，氣的白將軍把鞋拖下來追著砍他；再比如前任刑部尚書病故，而前任巡鹽禦史，加任蘭台寺大夫的林如海，則被皇上調到刑部，補他的缺，當刑部尚書去了。而最讓眾人津津樂道的，則是出沒於眾多鍾鳴鼎食之家的馬道婆翻車了。
聽說是因為賈家對她不知道哪兒不夠恭敬，她今年私下搞了巫蠱之物來詛咒賈家。——眾人不免為馬道婆的膽大妄為所嘖嘖稱奇。
——要知道，哪怕當年的奉天之禍是發生在太祖皇帝時代的金陵，也不影響整個天下老百姓為之膽寒。
——畢竟金陵，六朝古都，天下要處；富貴之所，風流之鄉。那段時間竟然“鎧甲生蟣虱，萬姓以死亡。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
如今，天下百姓仍然談“蠱”色變。在聽說了馬道婆竟然敢擅用巫蠱之後，所有和馬道婆曾經交好過的富貴人家，紛紛連夜扛著馬車跑路，就連影子都不見了。
馬道婆一夜之間，竟成喪家之犬。
林慕眼看著差不多了，讓人去逮了馬道婆回來。
馬道婆也是個嘴裏不嚴的，稍微嚇唬嚇唬，象征性的用兩道刑法，就什麽都招了。
據她所說，那是四十多年前，她還很年輕的時候的事。
那時，馬道婆還不是“馬道婆”。她叫馬榮兒，跟著師傅四處招搖撞騙。
她師傅曾經有一段時間有一個相好，叫做吳莓。這藥就是吳莓給她師傅的。
——但是馬道婆也不知道這個“吳莓”是哪家人，住在哪兒，在哪兒做事。這個“吳莓”隻是個她師傅好了一陣，就沒影了。
再後來因為馬道婆的師傅因病去世，這藥自然就留到了馬道婆手裏。
又因為這藥比較特殊，馬道婆一般也用不上。所以一直留到了今天。
林慕又問：“那這藥可有解藥之法？”
馬道婆道：“要解此藥，也不難。隻要把那個藥包扔出去，再過上幾日也便好了。”
林慕點點頭。
除此之外，林慕還從馬道婆的嘴裏得到了許多奇怪的消息。什麽“張家想和李家成親”啦、“周家企圖給賈家使絆子”啦等等等等。更厲害的是從馬道婆的嘴裏林慕竟然聽到了宮廷秘聞：賈元春失寵了，被皇上密令禁足在香櫞宮。如今日子十分不好過。
林慕十分驚訝：“這消息你是從哪兒得來的？！”
馬道婆哼哼道：“這不都是那些夫人小姐們說的嘛！我就一鄉野老太太，她們也不防備，就什麽事兒都也都給我說點兒。”
林慕：“……”林慕可恥的心動了。
這時，有人來報：竟然有人秘密的查找馬道婆的蹤跡。而且從手法和痕跡上判斷，很有可能是皇家人。
林慕：“……！”什麽叫心想事成？這就叫心想事成！
林慕忙派了手下的一個擅長偽裝的，去裝成馬道婆，來和皇家人接觸。
沒多久，有人傳信來：“馬道婆”已經成功進入宮廷。現在潛伏在陳皇後身邊。
林慕：“……”探子，yyds！！
…………
香櫞宮裏。
今年是倒春寒。以至於京城的二月還是很冷。富貴人家依然燒著地暖，抱著湯婆子。
賈元春再怎麽說，也是國公府嬌生慣養著長大的。當然不可能一夜之間仿佛烈火女神附體，“唰”的一下就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既不怕冷，也不怕熱。——那都是不現實的。
於是賈元春圍著殿裏唯一的小爐爐，連連咳嗽著。
——不要誤會。賈元春既沒有得什麽不治之症，也沒有被下毒陷害，更沒有愛上吸煙。
那她為什麽咳嗽呢？
賈元春咆哮著吼道：“司饎司欺人太甚！本宮堂堂貴妃之尊，她們竟然敢給本宮這些個連才人都不會要的垃圾煤炭！咳咳！若是有朝一日，我賈元春能鯉魚翻身，本宮頂叫司饎司的那群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們後悔終生！！！”
宮女們：“咳咳！娘娘，娘娘快別說了！您把熱氣都吸走了，宮裏都不暖和了！！”
賈元春：“……我去你們的！！有往熱氣吸走了這個說法嗎？！本宮吸走的都是煤煙好嗎？！”
宮女恍然大悟：“那娘娘您繼續吧！”
賈元春：“……”
賈元春不想繼續。賈元春隻想歎氣。
賈元春安靜了一會兒，不服氣的問她們：“你們說，本宮少什麽？”
“？”
賈元春追問：“就是說，本宮比起麗妃來，到底少些什麽？是少些家世，還是少些長相？為什麽皇上這麽疼愛麗妃，卻不肯疼我半分？！”
宮女非常耿直的說：“娘娘，皇上疼過您三天的！”
賈元春：“……那為什麽隻有三天呢？”
宮女道：“奴婢怎麽知道！奴婢要是能揣摩了皇上的心思，還用得著在這裏當宮女嗎？！”尤其還是在你這個又爛又破的半冷宮裏。
賈元春沉默了一會兒，才問道：“我問你，如果你是皇上，你會寵本宮，還是麗妃？”
宮女一拍大腿：“誒呀娘娘，你要是說這個，那我可就不困了。——不過先說好，奴婢說什麽娘娘你可都不許生氣！你要是生氣，那奴婢就什麽都不敢說了。”
賈元春好性道：“沒事，你就放心大膽的說吧！不管你說什麽，本宮都恕你無罪！”
宮女道：“那娘娘，奴婢可就說了。”
賈元春道：“你就放心大膽的說！”
宮女“嘿嘿”一笑，道：“要是換成奴婢……嘿嘿！小孩子才做選擇，奴婢當然是全都要啊！”說著，小宮女掰起手指：“麗妃，莊妃，德妃……呃。德妃娘娘就算了。還有您——貴妃！平嬪，趙嬪，如嬪，琴嬪……啊啊啊！我太快活啦！！我愛美人！美人使我快樂！！”
賈元春：“……”這TMD都是什麽蛇精病？！袁老賊你TMD從宮裏哪個角落找出來的？！！
眼看著宮女還要發瘋，賈元春趕緊喝止：“好啦，好啦，閉嘴吧！”
宮女這才訕訕閉嘴。
賈元春這才安靜的想起自己的心事。
在宮裏立足，反反複複的，其實不就那麽幾樣？
要麽家世；要麽寵愛；要麽子嗣；要麽有人。
比如皇後吧，她沒有寵愛。但是除了寵愛以外，所有的她都有。
——父親是當朝右相，姑奶奶是孝賢皇太後。兒子是當朝太子，背後是太上皇給她撐腰。
所以皇後的地位穩如泰山。基本上後宮裏腦子沒泡的，誰都不敢招惹她。
——但是後宮也有她要敬上三分的人物。
——麗妃雖沒有子嗣，但是皇上把她當心尖尖一樣疼著、寵著。不說別的，就說那天前腳賈元春封了貴妃，落了當時還是麗嬪的臉，下午皇上就封麗嬪為麗妃，改賜飛霜殿居住。又改飛霜殿為南風殿，取“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之意。
這一條條、一通通的折騰下來，皇上的偏愛簡直遮掩不去。宮裏又有誰還敢小看了她去？
倒是自己，封了貴妃的第一天晚上，給皇上摟著麗妃給抽個大嘴巴子……唉！這事不能想，一想就心煩！
賈元春坐在爐子旁邊，呆呆的想道：眼下我家世就那樣兒了。——畢竟我也不能現成的再去投個胎不是？
子嗣了話——日哦！老娘又不是雌雄同|體，我哪兒去給他生個孩子？！
靠山？——皇太後那兒是不用想了。皇太後討厭死自己了。太上皇給皇後撐腰，不可能再跟自己有什麽瓜葛。
……emmmmmm
賈元春怎麽想，如今的局怎麽是一個大寫的：沒救了，等死吧。
“……”
賈元春絕不認輸！沒有子嗣沒關係，賈元春想道：我還年輕，我可以生！沒有靠山沒關係，隻要皇上寵，什麽都可以靠邊！那剩下的就隻有——家世！
可是自己家裏，堂哥不成器，大伯那一房更是大公雞鬧嗓子——別提（啼）了！賈家唯一成點器的，就是自己那枝了。
可是爹吧，年紀太大了。這再過幾年，就該回去頤養天年了。
大哥倒是挺有本事，隻可惜自己爹脾氣太過暴躁，給活活打死了。
寶玉、探春都是女孩，就不提了。
環哥兒倒是個男孩。可是……emmmmmm，我們還是說說女孩兒吧！
思來想去，賈元春歎了口氣：家裏一個有用的人都沒有啊？！賈元春又想起了祖母和母親分別提的那個“林慕”和“薛蟠”。
薛蟠是不要想了。一個腦子有泡的蠢貨，真不知道自己母親是看中他哪點了？！但是林慕還是不錯的。家世出眾，人才風流。隻可惜……唉！隻可惜他終究不是賈家的人呐。
等等！賈元春腦子裏靈光一閃：我要是給林慕和寶玉賜婚，那他不就等於半個賈家人了嗎？！誒呀呀！賈元春拍著大腿，沾沾自喜道：賈元春呐賈元春，你怎麽這麽聰明啊？！
賈元春一邊在心裏表揚自己，一邊叫了宮女：“快過來！你快些去拿了我放在匣子裏的那幾支鳳簪，送給夏公公。就說我想有些東西想送給家裏頭的人，請他幫忙通融一下。”
宮女應聲而去。
不一會兒，宮女回來，回稟道：“娘娘，夏公公說了，眼下沒有人手可以大張旗鼓的去宣旨。——除非是皇上，太上皇或者皇太後、皇後。”
賈元春急切道：“不需要大張旗鼓！就讓他通融一下，讓我能派幾個人把東西送出去就行！”
小宮女忙又去了。不一會兒回來道：“娘娘，夏公公說可以。”
賈元春喜不自勝，忙讓人收拾了庫房的東西，準備給賈家人送去。
想了想，妹妹定親是喜事。更況且寶玉又是自己看護著長大的。於是賈元春又咬牙拿出二百兩銀子給了宮女：“這錢叫他們在清虛觀初一到初三打三天平安醮，唱戲獻供。也算給賈家和寶玉的姻緣祈福。還有，叫珍大哥領著家裏的眾位爺們兒們跪香拜佛吧。來祈禱我賈家能平安無事……”想了想又道：“再去添些東西吧！把端午節的節禮也賞了。畢竟，我也不知道下次還能不能往宮外送些東西去了……”
…………
“給老祖宗請安！”
“誒呦！你怎麽出來了？！身子可大好了？”
“回老祖宗的話，托老祖宗的福，已經大好了！我現在是吃嘛嘛香，比平兒還好呢！”
“哈哈哈哈……”王熙鳳的話，逗的賈母忍不住大笑起來。她虛虛的指著鳳姐的鼻子道：“你這潑猴！好不容易好了些，就又開始胡說八道！”
鳳姐笑吟吟的給賈母捶肩道：“哪裏呀！我這是說實話呢。老祖宗要是不信，可以問問平兒啊！”
賈母看了看微笑的平兒，歎道：“你這丫頭，也是個好樣兒的！你不知道你這一病啊，你這丫頭多麽著急！我冷眼瞧著，竟比璉哥兒還體貼些！”
王熙鳳回頭看了眼這些日子清瘦了好些的平兒，忍不住心疼道：“她自是最好的……不然怎麽就跟我到現在？”
賈母哼道：“鴛鴦才是最好的！”
王熙鳳笑道：“是是是！鴛鴦是老祖宗眼裏最好的！就連我們這些孫媳婦，也都是趕不上她的！”
賈母哼了一聲。又問：“你們太太呢？”
王熙鳳無所謂道：“哎呀老祖宗，您這可問著我了！我也不知道太太去哪兒了。隻聽說是去正院那邊兒了。”
賈母：“？？？”正院不就是二房他們住的地方？！怎麽滴？王鵲德現在連裝都不裝了嗎？！
…………
二房正院。
王夫人臉色難看的看著桌子上的各色賞賜。東西都差不多，隻是老太太的多了一個香如意、一個瑪瑙枕；
自己和老爺、妹妹的隻多著一個如意；
寶玉和林慕的一樣，都是上等宮扇兩柄；紅麝香珠二串、鳳尾羅二端、芙蓉簟一領；
寶釵和迎春、探春以及惜春隻單有扇子同數珠兒，別的就都沒了。
李紈和王熙鳳兩個是每人兩匹紗、兩匹羅、兩個香袋、兩個錠子藥。
至於其他人的，元春都沒有賞。
可是……
該死！——該死的！
王夫人恨恨的在心裏罵道：憑什麽那短命鬼林慕和寶玉得的是一樣的東西？！這個就是說，娘娘有意把寶玉許給林慕嘛！
該死！——都該死！！
她寧可把寶玉嫁給斷腿殘疾的蟠哥兒，也絕不把寶玉許給那無福短命的林慕！！
王夫人看著賞賜的東西，臉色陰沉。
片刻，彩雲過來道：“太太，老太太那邊兒派人過來問，問您都這個時候了怎麽還不過去請安？”
王夫人罵了句：“催催催！晚一會兒請安她能死啊？！”
彩雲嚇得白了臉，屋子裏的仆婢也都紛紛跪下。
王夫人眼珠又轉了轉，順帶著以每秒2.6B的速度，轉動了一下她高達2.4MB的腦仁。
——這些東西如果就這樣分發了下去，那不用講，榮壽堂裏的那個老不死的一定會立馬歡天喜地張羅著給寶玉給短命鬼定親。老爺那個黑心短命的，更不要指望了。他不舉雙手雙腳讚成，那我就念阿彌陀佛了。——但是這樣一來，那個短命鬼就一定會成為我板上釘釘的女婿。啊啊啊啊啊啊！王夫人心裏尖叫：不不不不不不！！這太可怕啦！！我寧可叫她剃了頭去當姑子，也絕不讓她嫁給那個短命鬼！！
——但是既然這樣，那就隻有……
嗬。反正王鵲鬧不是想和那短命鬼結親嘛？自己不如幹脆就成全了她！
王夫人打定主意，拿起屬於賈瑛的那份，把屬於他的和屬於薛寶釵的，給調換了一下。彩雲等目瞪口呆的看著王夫人的行為：“太、太太？！”
王夫人抬頭凶狠道：“今天這事兒，隻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要是我在外邊聽見半絲風聲，我就把你們通通打死發賣了事！”
仆婢們連忙跪下：“奴婢定當守口如瓶！”
王夫人又捋了捋耳邊的發絲：“去吧！告訴老太太和姑娘們，這是宮裏娘娘賞下的東西。”
彩雲顫抖著應了聲“是”，然後和玉釧兒等人，端著托盤去了老太太房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