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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濟人之急,救人之危,天道佑之

  錢招娣做夢似的拉著兩個妹妹腳步飄蕩的走了出來。


  錢盼娣也一臉不可置信道:“阿姐,你掐我一下,看我疼嗎?”


  錢招娣使勁掐了她一下,然後滿臉期待的問道:“疼嗎?”


  錢盼娣疼的滿臉猙獰,卻又忍不住傻笑道:“疼!”


  錢來娣說:“那麽說來不是夢了?!”


  三人麵麵相覷。


  錢盼娣忍不住驚呼道:“我的天呐!原來是真的!!我還以為今天我們要被打死了呢……三姑娘人可真好!”


  錢來娣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道:“是啊!往日裏我們就算是不小心觸碰了貴人的衣角,隻要惹了貴人不高興,就會挨一頓鞭子。今天我不小心都把貴人的手劃破了,她竟然還這麽溫柔的安慰我們……天呐!這樣的貴人是真實存在的嗎?!”


  錢招娣卻拉了小妹的手,跟她道:“雖說貴人脾氣好,這次原諒了你,可你下次卻不許這麽孟浪了!不是每一個貴人都有三姑娘這麽好的脾氣,今兒個要換了縣太爺的女兒,她得生生剝了你的皮!”


  錢來娣點頭道:“大姊放心,我曉得的。”


  錢盼娣道:“三姑娘人這麽好。不隻原諒了我們,還把那個很值錢的金步搖送給了小妹。我們也得報答她一二才是。”


  錢招娣道:“可是三姑娘身居高位,我們有什麽是能值得她看上眼的?”


  錢來娣道:“現在沒有,以後終究會有的。我們隻記住三姑娘的恩情便是。”


  錢招娣錢盼娣齊刷刷的點了下頭。


  這時,錢寶提著鞭子從那邊黑著臉走了過來,望著錢來娣抬手便打。


  錢招娣忙抱了妹妹。錢盼娣吼道:“錢寶!你要幹嘛?!”


  錢寶拿鞭子指著來娣道:“這個賤貨得罪了貴客,我要打死她給人家賠罪!”


  錢盼娣道:“三姑娘已經原諒了她,你不能動手!”


  錢寶冷笑道:“鬼才信你!”


  說著,提起鞭子又要打。


  這時晴雯在裏頭聽見聲音。忙叫了婆子出來告訴錢寶:“三姑娘已經吩咐了,上午的事既往不咎。下午還要錢姑娘幾個陪玩呢。你這又是做什麽?!”


  錢寶這才收了鞭子:“我這不是想著給三姑娘出氣嘛!”


  婆子冷笑道:“那就不必了。三姑娘自有我們老太太、太太護著。還用不著別人來替她出氣!”


  錢寶訕訕告辭。


  晴雯又把她們幾個人叫進去,拿了藥給她們:“你們傻呀?他打你們,你們就不會躲?!”


  招娣搖頭:“不能躲!躲了打的更狠。”


  盼娣、來娣聞聽此言,也都心緒不寧的低下了頭。


  晴雯歎了口氣:“他經常打你們嗎?”


  盼娣點頭:“原來天天打。有時輕。有時重。最近隻要我護著,他就不打了。”


  “?”


  盼娣苦笑道:“村南頭的李老爺出了五兩銀子,買了我做媳婦。過些日子就要行六禮了。錢寶怕打壞了我,沒錢拿,所以……”


  晴雯忍不住嫌惡的啐道:“呸!什麽玩意兒!”


  盼娣低了頭。


  晴雯趕緊解釋:“我是說錢寶那個王八蛋!”


  盼娣低著頭笑道:“我知道的……姑娘是良善人。不會瞧不起我們。”


  晴雯摸了摸她的頭,歎了口氣。


  …………


  “什麽?!進去了就都失蹤了?!”林慕驚訝道。


  楊霽月苦澀的點點頭:“回公子,是的。真正的‘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林慕有些著急的說道:“我不是告訴你們不要進山裏,就在外邊先摸排嘛!”


  楊霽月說:“就是在外邊兒摸排。然後突然就失蹤了一個。一開始大家以為他是去如廁或者太冷了回去歇一下,但是後來怎麽等他也不回來。再後來又無緣無故的失蹤了一個。這越丟人越多。還是帶隊的副手小方見識不妙,帶著大家提前撤回來,這才避免了更多人失蹤。”


  林慕想了想,又道:“他們丟失之前,可有什麽征兆?”


  楊霽月搖頭:“並沒有。一切都很正常。突然間人就不見了,大家誰也不知道。”


  離墨道:“那這事就很奇怪了……若是野獸,怎麽也得留下些鮮血之類的。更何況我們派過去的都是練家子,帶什麽樣兒野獸才能悄無聲息的把他們掠走啊?!”


  一群人在屋裏沉思了半晌。


  林慕突然道:“去把那個‘小方’叫來。我有事問他。”


  楊霽月應了一聲,轉身下去。


  不多時,楊霽月身後就跟了一個年輕的小子進來。


  那小子給林慕磕頭道:“小的方陳,叩見公子!”


  林慕道:“起來吧。就是你帶著大家撤出的雪山?”


  方陳道:“正是小的!”


  林慕道:“那你可曾發現什麽不同尋常的地方?”


  方陳想了半晌,才猶猶豫豫的說道:“不同尋常啊……小的倒是發現了一個……但是不知道該不該說。”


  林慕道:“有話直說。”


  方陳道:“小的在雪堆裏見到一個像是腳印的東西。”


  “?”


  “那腳印……那腳印卻有常人的快一倍大,將近一尺半呢!特別嚇人!”


  林百合道:“那像是什麽動物的腳印?”


  方陳戰戰兢兢的說:“像人的……”


  林百合怒道:“胡說!哪兒有人的腳印這麽大的!”


  方陳委屈道:“可小的看見的就是這麽大呀!”


  林百合還想說話。林慕打斷道:“你看見這個腳印兒之後,有沒有報告給帶隊的隊長?”


  方陳道:“小的說了,可他們都不信。”


  “那你不會帶他們去看看?”


  “……”


  “說話!”


  方陳這才吞吞吐吐的說道:“我帶他們去看了……但是那個腳印兒卻離奇的沒了……他們都說我是眼花了。我已經沒在意。要不是爺問,我就當沒這回事了。”


  林慕又叫開平:“去問問跟他一起的有沒有這回事兒。”


  開平領命而去。


  不一會兒,開平回來道:“爺,還真有這麽回事!他們都說聽見了方陳這麽說,但是誰也沒瞧見那個腳印。”


  方陳急道:“我說的是真的!爺,你相信我!我老子娘都在林家,我沒有必要說謊騙你呀!”


  林慕溫和的笑了笑:“我也沒有說你說謊騙我呀……我隻是驗證一些猜想罷了。”


  “?”


  林慕又吩咐人:“把方陳帶下去吧。給他找間好房子,讓他好好養養傷。”又拍了拍方陳的肩膀,對方陳笑道:“做的不錯!你叫‘方陳’是吧?我記住你了。先下去吧。”


  方陳喜出望外,趕緊磕了個頭道:“謝謝爺!”


  這才起身離去。


  離墨幾人忙圍了林慕問道:“爺,你是不是猜到什麽了?”


  林慕歎口氣:“你們偶爾也要動動腦子啊!你們想想,像人卻比人大的腳印兒,那是什麽呢?!”


  離墨和開平、林百合互相看了看,遲疑道:“巨人?”


  林慕:“……”林慕扶額:“《山海經·西山經》曰:‘又西百二十裏,曰剛山,多柒木,多璿浮之玉。剛水也焉,北流注於渭。是多神?,其狀人麵獸身,一足一手,其音如欽。’


  《山海經·海內南經》說:‘梟陽國在北朐之西,其為人人麵長唇,黑身有毛,反踵,見人則笑,左手操管。’


  《齊東野語》說:‘有獸名野婆,黃發椎髻,跣足裸形,儼然一媼也。上下山穀如飛猱,自腰已下,有皮累垂蓋膝若犢鼻,力敵數壯夫,喜盜人子女。然性多疑畏罵,已盜,必複至失子家窺伺之,其家知為所竊,則積鄰裏大罵不絕口,往往不勝罵者之眾,則挾以還之。其群皆雌,無匹偶,每遇男子,必負去求合。’你們說,像也不像?!”


  眾人:“……”這鬼能猜到啊!!

  離墨勉強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爺你的意思是,綁架他們的是這些……哦,什麽來著?!”


  開平翻了個白眼。


  林慕搖搖頭道:“我也隻是猜想罷了。”又起身笑道:“看來我們必須得去一次南埋山了。”


  離墨大驚失色:“爺!不行啊!要是那個勞什子的‘野婆’真的是為了求偶,那爺這麽美貌,不得被她們爭相搶奪啊?!”


  林慕道:“野人和人不一樣。它們可能是靠著聞味道來判定男女吧?”


  離墨:“……”那這樣好像就不用擔心爺……個屁!


  離墨還是勸道:“爺不要去了!我們發信給雪雁,讓她們過來搜吧!”


  林慕道:“這一來一去,不知道為要費多少時間。等她們來了,雪山裏的人也都涼了。——好啦!”林慕一錘定音:“我們先過去看看再說!”


  離墨嘟囔:“那不就等於確定了要上山嗎……”


  林慕敲他:“就你話多!”


  離墨捂著頭哼哼起來。


  …………


  “我的天呐!你的臉怎麽成這樣啦?!”賈瑛驚呼道。


  來娣摸了摸臉上的傷口:“還好吧?不算太嚴重。上了藥已經好很多了。”


  襲人沿著傷口的邊輕輕摸了一下:“這是拿刀劃的嗎?”


  賈瑛斬釘截鐵的說:“不是!”


  晴雯總是忍不住杠他:“你怎麽知道不是?”


  賈瑛說:“刀傷屬於銳器傷。一般來講,銳器傷的創角尖銳、創緣整齊、創壁平滑。這個傷一看就不是。”


  晴雯襲人幾個:“……祖宗,這是你又在哪兒看來的奇怪東西?!”


  賈瑛驕傲的說:“這是林慕教我的!”當年我和那個王八蛋一起去看電影,片裏被刀殺死的女鬼出來的時候,林慕在旁邊叭叭的!


  害得我一點看恐怖片的感覺都沒了!!

  當然,賈瑛選擇性遺忘了是自己說害怕讓林慕說話的,

  對此,襲人晴雯:“……”


  襲人才不信:“林大爺才不會做這種事!”


  賈瑛撇嘴:“你們根本不了解那個混蛋的真實麵貌!”


  晴雯挑釁道:“你知道你倒是說呀!”


  賈瑛:“……哼!”賈瑛傲嬌的扭頭:“才不跟你們說!”


  晴雯:“……噗哈哈!”晴雯笑出了聲。賈瑛問她:“你笑什麽?”


  晴雯說:“我想到了開心的事。”


  襲人也笑。賈瑛惱怒的問:“你又笑什麽?”


  襲人道:“我也想起了開心的事!”


  賈瑛:“……”


  賈瑛臉都黑了。他想起了一種植物:……(你們自己猜)


  賈瑛不去理狂笑的襲雯二人組。扭頭問來娣:“這是誰傷的你?”


  來娣小聲道:“錢寶。”


  賈瑛:“???他不是你哥哥?!”


  來娣冷笑:“我們哪裏配得上當他的姐妹!我們充其量隻能算是他可以賣出去賺錢的貨物罷了!”


  賈瑛大為震驚:“他怎麽……”


  來娣流淚道:“三姑娘,你不知道,他有多過分!二姐姐今年才十九歲。可他竟然為了錢,把二姐姐賣給了村南的李老爺!——要知道,李老爺的兒子今年可都四十二了啊!!”


  賈瑛呆住了。隨後氣憤道:“他怎麽可以這樣!你家不是挺闊的嗎?!”


  錢盼娣苦笑道:“誰會嫌錢多呢?留我在家,白白吃他的飯。還不如嫁出去,掙一筆彩禮錢劃算。”


  賈瑛道:“這不挨著啊!”


  錢盼娣一臉麻木的擦擦眼淚:“挨著的。阿姐就是這麽嫁出去的。嫁給了村東頭的裴屠戶。從嫁過去就天天挨打。一天好日子都沒過過。裴家也放了話,今年阿姐要是再生不出孩子,她就看不見明年的太陽了。”


  賈瑛驚愕道:“殺人犯法!”


  盼娣道:“是嗎?可我們這裏已經這樣死了許多人了。不還是好好的過著嗎?”


  賈瑛呆愣的看著她。


  招娣歎了口氣。抱了抱盼娣,然後解釋道:“我們這裏,如果兩年之內沒有生出孩子的,就要進行‘拍喜’。——三姑娘知道什麽是‘拍喜’嗎?”


  賈瑛呆呆的點頭。


  招娣驚訝道:“三姑娘竟然知道嗎?”


  襲人問賈瑛:“寶玉,什麽叫‘拍喜’?”


  賈瑛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來娣道:“‘拍喜’,就是丈夫或者長輩,叫上親戚朋友,讓他們拿上竹條,木棍,甚至是鐵鍬,悄悄埋伏在妻子每天的必經之路上。然後等女人一走過來,所有人就一起蜂擁而上。然後掄起手裏的家夥就對妻子一陣拳打腳踢。邊打,嘴裏還一邊不停的呼喊著‘生不生?生不生?!’


  打的越狠越好。


  他們認為這樣能讓女人羞愧,趕緊懷孕。


  這時候如果男人還想要妻子,就會出來拿著糖和糕點分發給大家,嘴裏喊著‘有了!有了’大家才會撤下。


  如果男人不拿出東西,所有人就一直打。直到打死女人為止。


  拍喜第一次是兩年。轉過年要再不生就是一年一次了……聽說到再後來是半年一次……但是我沒見過有人活的到那個時候過。”


  所有人都呆住了。世家大族,又是天子腳下長起來的,哪裏聽說過這種刁鑽蠻橫之事?


  錢招娣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她抽噎著說:“我已經經過四五次的拍喜了。今年,他們……他們都說,不會再拿東西出來了。就要讓我活活被打死在那兒。我婆婆說……說我如果還要點臉,就趕緊懷一個。不然天王老子也救不了我……”


  說著,就忍不住擦拭眼淚。盼娣、來娣也抱住了招娣。哭成一團。


  賈瑛徹底震驚了:“你婆婆說?她不也是女人?!為什麽她會這麽說?!”


  錢招娣道:“我婆婆經過一次‘拍喜’就有了。而我經過那麽多次卻依然……她們都說我沒有羞恥心。”


  賈瑛:“……”賈瑛滿嘴的MMP不知道該不該講。


  半晌,賈瑛才道:“這懷孕也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兒啊!!那……”賈瑛實在不知道怎麽說了。隻得恨恨的道:“萬惡的鬼習俗!這TM簡直不是人能想出、幹出的事!!”又罵:“你婆婆也真是的!她本身也是封建的受害者,結果她反過來倒成為這惡俗忠實的擁簇者?!這TMD就離譜!離譜你知道吧?!!”


  晴雯道:“沒什麽可稀奇的。我原來見過被拐賣到山裏的人,反過來到不讓別的被賣的人跑出去的。”


  賈瑛:“……”賈瑛真的要被刷新三觀了。


  錢招娣這時卻道:“我認命了。”


  賈瑛剛想勸她。不想錢招娣卻跪下道:“三姑娘,我求你件事。看在這些日子我們相處的情分上,你把盼娣和來娣帶走吧!她們會洗碗,會洗衣服,會做飯……什麽都會!求你把她們帶出去……帶出去給你做個粗使丫頭。隻要給她們口飯吃就行!三姑娘……三姑娘,你把她們帶出去,我就是死了,也在地下給你磕頭!”


  說著,招娣就給賈瑛磕起頭來。賈瑛慌忙要扶起她:“這是幹什麽?!快起來啊!”


  盼娣來娣也拉她:“大姊!快起來!我們哪兒都不去,就是死也要死一塊!”


  招娣罵她們:“你們幹嘛非要跟著我?!我陷進這塊泥溝裏走不了了。難道你們也要跟我一起爛在這兒嗎?!”


  盼娣來娣哭的說不出話來。隻摟著她不停道:“我們哪兒都不去……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幾個人哭成一團。


  晴雯也背過身去,偷偷抹了眼淚。


  賈瑛道:“你們別哭了!我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把你們都帶走!橫豎我有銀子。以後也別再說這種話了,懂嗎?!”


  招娣幾人愣了一會兒,才呆呆的叫了聲:“三姑娘?”


  賈瑛道:“你們放心吧!不管花多少錢,我也得救你們出來。——不然我下半輩子,恐怕睡覺都睡不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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