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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驚異才賈政心喜,種苦果王氏始嚐

  一時林慕進了榮府,下了車。眾嬤嬤引著,便往東轉彎。


  穿過一個東西的穿堂,向南大廳之後,儀門內大院落,上麵五間大正房,兩邊廂房鹿頂耳房鑽山,四通八達,軒昂壯麗,比賈母處不同。


  林慕便知這方是正經正內室,一條大甬路,直接出大門的。進入堂屋中,抬頭迎麵先看見一個赤金九龍青地大匾,匾上寫著鬥大的三個大字,是“榮禧堂”,後有一行小字:“某年月日,書賜榮國公賈源”,又有“萬幾宸翰之寶”。大紫檀雕螭案上,設著三尺來高青綠古銅鼎,懸著待漏隨朝墨龍大畫,一邊是金蜼彝,一邊是玻璃瓶。


  地下放置著兩溜共十六張楠木交椅,又有一副對聯,乃烏木聯牌,鑲著鏨銀的字跡,道是:


  座上珠璣昭日月,堂前黼黻煥煙霞。


  下麵一行小字,寫的是:同鄉世教弟勳襲東安郡王穆蒔拜手書。


  但來王夫人時常居坐宴息,亦不在這正室,隻在這正室東邊的三間耳房內。於是老嬤嬤引林慕進東房門來。臨窗大炕上鋪著猩紅洋毯,正麵設著大紅金錢蟒靠背,石青金錢蟒引枕、秋香色金錢蟒大條褥。兩邊設一對梅花式洋漆小幾。左邊幾上文王鼎匙箸香盒,右邊幾上汝窯美人觚--觚內插著都是時鮮的花卉,並茗碗痰盒等物。


  地下麵西一溜四張椅子上,都搭著銀紅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腳踏。


  椅子兩邊,也有一對高幾。幾上茗碗瓶花俱備。至於其餘陳設,自然不必細說了。


  王夫人坐在臨窗大炕上,西邊下首,亦是半舊的青緞靠背坐褥。


  見林慕來了,臉皮立即一僵。


  回過神來後,忙假笑著道:“慕哥兒來了!”


  林慕假裝沒看見王夫人的不自在,依舊笑著行禮道:“二舅母安。林慕前來打擾了。”


  王夫人笑道:“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


  又請林慕炕上坐,往東讓林慕。林慕暗度其位次,便不上炕,隻向西邊椅子上坐了。王夫人再四攜他上炕,他方挨王夫人坐了。


  王夫人不喜林慕,一時間竟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而林慕,懶得跟一個翻不起多大浪的蠢婦白費口舌。隻是自己在腦子裏默默想著怎麽套賈政的話。


  賈政和賈赫不一樣。賈赫是偽君子,真小人。而且自尊心極強,又沒什麽腦子。隻要順著他的話說,不一會兒他就能把你當成不世知音。


  這種人好騙,但是賈赫騙不出來什麽價值。


  他一不入朝,二不結交。就是一天到晚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開開心心的搜羅著美女金錢。


  ……這個老色鬼。


  剛才那群迎接她的丫鬟姬妾裏,有許多年紀比價格孩子還小的,真虧他下的去嘴。


  也得虧自己這具身體年紀小,不然賈赫絕對幹的出來當場送她幾個美人的事!

  唉!頭疼……


  林慕揉了揉太陽穴。


  而賈政不一樣。賈政是個有點迂腐的讀書人。


  雖然也不怎麽聰明,但是在賈府的男人裏,也算矮子裏邊拔高個——將就著不錯了。


  賈家的女人倒是個頂個的厲害。隻可惜這是古代社會,注定了她們沒有什麽前途,隻能跟著這些蠹蟲過一輩子了。


  林慕想著自己的心事,而王夫人也不想說話。一時間竟兩兩相對無言。


  說來很久,其實不過一會兒罷了。


  有多一會兒呢?大概就是本房內的丫鬟見貴客坐了,才剛剛沏好茶捧上來的時間。


  林慕接過茶水,一麵喝茶,一麵悠閑的打量著這些丫鬟們。如書中所說,妝飾衣裙,舉止行動,果然與別家不同。


  林慕在打量著別人的時候,別人也在打量著他。


  十一二歲的小公子唇紅齒白,墨發如瀑;燦如春華,皎如秋月;仙姿佚貌,出塵脫俗。又兼有功名在身。林慕在她們眼裏,簡直像閃著一層金光一樣。


  林慕察覺到有人在看她,扭過頭來,發現是個丫鬟。於是微微點著頭笑了一下。丫鬟紅著臉,胡亂福了個禮,就退出去了。


  王夫人陰著臉,死死的瞪了一眼那個丫鬟。


  林慕茶未吃完,就見一個穿紅綾襖青緞掐牙背心的丫鬟走來,笑著說道:“老爺說,請林大爺到夢坡齋坐吧。”


  王夫人聽了,笑道:“去吧!那裏是老爺的書房,我就不去了。”


  於是林慕起身行了個禮,轉身走了出來。


  老嬤嬤引著林慕,到了東廊三間小正房內。正房炕上橫設一張炕桌,桌上磊著書籍茶具,靠東壁麵西設著半舊的青緞靠背引枕。賈政卻坐在東邊,亦是半舊的青緞靠背坐褥。


  林慕走上前,行了個常禮:“二舅舅安。”


  賈政上前扶起他:“一家人,何必拘禮!”


  林慕順勢而起:“禮不可廢。”


  賈政捋著胡子,心裏默默點了點頭。心裏對林慕增加了些好感。


  又讓林慕道:“上炕來坐。”


  林慕也不再謙讓,坐在了西邊下首的位置。


  而賈政則坐回了東邊。


  賈政有意考林慕一考,於是問林慕道:“孔夫子說:‘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何意矣?”


  林慕心下道:果然不愧是紅樓夢裏最迂腐的‘賈政’啊!親戚剛來,還沒坐穩就考人家這,考人家那。要是賈瑛在這,想必會翻個大白眼吧!

  想到賈瑛,林慕心情頓時好了起來。


  她收回思緒,笑著說道:“林慕鬥膽,請問二舅舅問的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還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賈政點點頭,反問道:“你覺得哪種才對?”


  林慕笑道:“林慕拙見,覺得兩種都對。”


  賈政倒帶了些愕然:“此話怎講?”


  林慕笑道:“為官之人,在百姓無事時不要去無事生非的招擾他們。但是在百姓蠻橫無理,不服教化的時候,也要去教化他們——這是對的,儒家之法矣。


  有些事情不需要告訴百姓原因,他們隻需要服從就可以——法家之法矣。


  林慕拙見,覺得百姓既要教化,也要管理。知道他們可以知道的,而有些事情,他們不必知道。隻要好好的遵守律法就可以了。”


  賈政又問:“你覺得什麽是律法?為什麽要誕生律法?”


  林慕對曰:“聖人以理服天下,教化萬民。使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不必規定刑罰,而百姓自然遵守——這是上古時期。


  時代愈遠,而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故子夏總結儒家所不能,成為法家思想之奠基。


  子夏弟子李悝創建法家學派,而後,以商鞅為主的法治派入秦;術治派的申不害任韓;而勢治派的慎到則進齊。


  一百餘年後,韓非子誕生。集三家之大成於一體,使法家學說真正的統一,形成完整的法家理論。


  法家認為必須以完整、完備的律法來治理國家,所以定下了重重律條;同時又認為‘重法而無術以知奸’,認為官員沒有正確實施,會比沒有更加可怕,所以又用到了君王的權勢,也就是慎到的‘勢治’。


  也就是說,法家象征著,君王有無上的權利,就算在遇見法律的時候,法律都要為之折腰讓步。


  臣民要畏懼、崇敬帝王,對帝王下達的命令,要無條件的去執行,不必知道為什麽。也就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而在帝王之下,臣子和百姓要遵守的事,即為‘律法’。”


  賈政一開始還捋著胡須,後來幹脆停了下來。


  等聽完林慕的話,賈政問道:“你話裏似乎很是推崇法家。但曆來都沒有讚譽法家的,你又為何會這樣想?”


  林慕笑了一下:“既不讚譽,亦不詆毀。用我可用之術罷了。二舅舅想想,商鞅變法,使秦國國富民強,自此淩駕於諸侯之上。這如何不算成功?

  而曆代帝王,不管他們推崇法家也好,貶低法家也罷。哪個用的,又不是法家之術呢?”


  賈政看著林慕,看似平靜的問道:“你覺得法家淩駕於諸家之上嗎?”


  林慕答道:“林慕不敢。法家脫胎於儒家,又如何能淩駕於儒家之上?更何況,商鞅變法,韓非集成,不免斃於自己繁刑之下。而秦規繁瑣,不免自累。《史記》中,‘高祖本紀’記載:‘父老苦秦苛法久矣。誹謗者族,偶語者棄世。……吾當王關中。於父老約法三章耳: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漢高祖隻是廢除了秦朝苛刻的法律,就受到了關中父老的熱烈歡迎,可見秦法之繁瑣森嚴。更何況漢高祖還是秦朝法律給逼反的。這種雙刃劍,林慕焉敢言其淩於諸子百家之上?”


  賈政這才笑著吐了口氣:“林家賢侄,勝吾百倍!來日前途可期!”


  林慕笑著弓了弓身:“不敢不敢!”


  ……


  夜色將深,一個丫鬟來回王夫人:“太太,老太太那裏傳晚飯了。”


  王夫人聽罷,點了點頭:“知道了。老爺和林公子還沒出來?”


  金釧兒回道:“回太太的話,還沒呢。自下午林大爺進去,老爺隻叫了幾次茶水。聽當值的小廝說,老爺和林大爺聊的正開心呢。聽說老爺還誇林大爺,‘未來可期’呢!”


  王夫人聽了,使勁擰了擰眉。心裏暗啐道:不虧是賈敏那個討人嫌的生的,和她一樣討厭!想當初,就是自己的珠哥兒,又何嚐被老爺這麽誇過!


  王夫人使勁按了按自己心裏的那團鬱氣,覺得自己腦子都被氣的懵了。


  王夫人悶悶的說道:“知道了。金釧兒,快去把我的清涼膏拿來……快去!”


  金釧兒應了一聲,趕緊到旁邊描金的匣子裏,拿出一個胭脂盒大小的盒子。


  金釧兒打開了盒子,盒子裏是碧綠色的凝膠狀物體,金釧兒用手指尖淺淺的挑起一點兒,抹在了王夫人的太陽穴上。


  王夫人緩過了那股勁,揮了揮手,示意金釧兒把東西放回去。然後慢慢說道:“玉釧兒,你去一趟小書房。告訴老爺,老太太傳飯了。”


  玉釧兒應了一聲,轉身離去。


  ……


  書房裏,賈政和林慕相談甚歡。


  賈政甚至恨不得搖著林慕肩膀,問他為什麽不生在自己家,當自己的兒子。


  林慕把賈政的神情看在眼裏,笑著喝了口茶。


  不出所料,隻要拿出真才實學,喜愛讀書又無甚天分的賈政,就會好感度up↑。


  好感度上來了,你想從他嘴裏問什麽都好說。比如為什麽賈母這麽熱情,甚至突破男女大防來讓自己和賈瑛等人見麵。原來賈府都破敗至此了?真真是應了那句“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話了。


  從賈政嘴裏大概套出,他也不知道賈敏和真的林慕的死是怎麽回事。還真信了林家的“急病而死”。


  ……行叭。信了更好,不是嗎?

  這時外邊有人輕輕敲門:“叩叩!”


  賈政問:“誰?什麽事?”


  小廝道:“老爺,太太派人傳話,說老太太傳飯了。讓林大爺過去呢。”


  賈政愕然:“都、都要吃晚飯了嗎?!”


  小廝奇怪道:“都將近戌時了,老爺還不餓嗎?”


  賈政這才發現自己早已腹中饑餓。


  不由感歎道:“許多年未有如此投機之人了!舒玉,日後可要常來二舅舅這裏!”


  林慕也識趣起身,笑道:“那是自然!二舅舅,那林慕就先行告辭?”


  賈政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吧!去找你二舅母,然後和她一起去老太太那裏用飯吧!”


  林慕應了一聲,又行了個禮,轉身要走。


  賈政卻突然叫住她:“舒玉稍等!”


  林慕疑惑回頭。


  賈政囑咐道:“隻是突然想起,還有一句話囑咐於你。你幾個姊妹兄弟都是極好的。以後一處念書認字,或是偶一頑笑,都有盡讓的。但我不放心的最是一件:我有一個孽根禍胎,是家裏的‘混世魔王’,說來又奇,如今長了十三歲,雖然淘氣異常,但其聰明乖覺處,百個不及他一個。你隻以後不要睬他,你這些姊妹兄弟都不敢沾惹他的。這個孽障最喜歡和姐妹玩耍,其實倒也無甚大礙。隻是偏偏放了話說:‘女兒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見了女兒,我便清爽,見了男子,便覺濁臭逼人。’真真的氣煞我也!”


  林慕聽了,差點笑出聲來。強忍回去後,林慕笑著道:“二舅舅多思了。‘她’既喜歡和女子相處,自然不會喜歡與我這等濁男兒相處。況我住在林家,又哪裏見得著內宅女兒呢?”當然,你家賈老太君非要我們相處,那我也沒法,不是嗎?

  賈政思索之後覺得有理,不禁點頭道:“正是此理!”


  林慕又差點笑出來。


  賈政見他還在原地,忙揮手道:“快去吧!老太太還在等著你呢!路上小心些,快去吧,啊!”


  林慕又揖了一禮,扭身離去。


  王夫人早等在甬路上,換了七八個姿勢了。一邊等一邊在心裏大罵:缺德的玩意!叫長輩等你,你也真有臉!@#‰§……


  林慕也是壞,從陰影處突然邁了出來,給王夫人作揖:“二舅母久等!”


  正在心裏罵街的王夫人:“嗷!”一聲,嚇得好像被黃瓜嚇了的貓,“騰”的一聲就跳了起來。


  林慕:……噗噗噗!


  王夫人:……沃日你@#‰……


  林慕趕在王夫人說話前,驚呼道:“二舅母你怎麽了?!”


  王夫人:“……”你說呢?你說呢?!

  林慕隻是一臉關心的看著她。


  王夫人假笑道:“沒事。就是被突然竄出來的野狗嚇了一跳。”


  林慕佯裝不知王夫人在刺她,而是驚呼道:“什麽?有野狗?這裏的小廝怎麽看的!怎麽連野狗都竄了進來?”


  然後關心道:“二舅母,你沒事吧?有沒有被野狗咬?我聽說被野狗咬了的人,會心腸一日比一日黑。淨做些見不得人的事。麵上慈悲,心裏毒蛇。最後會被毒蛇咬斷腸子,五雷轟頂而死!實在太可怕了!快,快去請大夫!二舅母被毒蛇咬了!”


  王夫人:“……”MMP!林慕你聽見了嗎?!MMP!


  旁邊竟然真的有丫鬟信以為真,驚呼著要去請太醫。


  王夫人:……


  有時候豬隊友扯後腿,比你的對手難纏更讓人難過。


  王夫人疲憊的吼道:“站住!你給我站住!”


  丫鬟著急的快哭了:“太太,不能混吃等死啊!”


  王夫人:“???”那叫諱疾忌醫!你個蠢豬!

  “我沒事……我真的沒事……我隻是有點累……走吧……吃老太太了……”


  林慕:“……?”


  眾人:“……??”


  王夫人:“………………”


  王夫人:“咳咳!我說錯了!我的意思是老太太吃飯,不是,是吃老太太飯,不是,吃飯老太太,不對,飯吃老太太?……總、總總之快走吧!走吧!”


  林慕憋著笑,問王夫人:“二舅母真的沒事?”


  王夫人:“沒事沒事!”隻要沒你就沒事!


  林慕“哦”了一聲,不再逗她了。安靜的和她一起去賈母處吃飯。


  王夫人和林慕從後房門由後廊往西走,出了角門,是一條南北寬夾道。南邊是倒座三間小小的抱廈廳,北邊立著一個粉油大影壁,後有一半大門,小小一所房室。


  王夫人想起老太太的吩咐,還要自己帶著林慕認路,心裏膈應的不行。耷拉著臉,陰沉沉的道:“這是鳳姐的屋子,少什麽東西,你隻管和他說就是了。”林慕笑嘻嘻的應了一聲是。


  這院門上也有四五個才總角的小廝,都垂手侍立。王夫人遂攜黛玉穿過一個東西穿堂,便是賈母的後院了。快走到老太太房裏,王夫人才想起來老太太想要撮合林慕和賈瑛。……這真是頭發上落了左旋龍——怎麽就這麽膈應人?!


  於是王夫人趕緊說道:“慕哥兒,我有一句話囑咐你。你幾個姊妹倒都極好,以後一處念書認字頑笑,都有盡讓的。但我不放心的隻是一件,我有一個孽根禍胎,是家裏的‘混世魔王’。你剛才也見過了——就是你三姐姐。你隻以後可千萬不要睬她,你這些姊妹都不敢沾惹她的。記住了嗎?”求你去和另外幾個好吧!要惡心惡心邢氏他們幾個去!不要和我僅存的女兒較勁了!我再不喜歡她,我也不想有你這麽個玩意兒當女婿!你要一定要當我女婿我情願掐死我自個兒!


  林慕餘光看見了什麽,眸色一閃。麵上還是笑嘻嘻的:“二舅母不要妄自菲薄,三姐姐自然是個好的。”


  王夫人:“……”努力掙紮道:“不!她不好!她打嗝排氣腦子還不好使,實在不要和她有什麽瓜葛!舅母這是為你好!”


  被賈母派出來接林慕的賈瑛:“……???”


  剛看見賈瑛的王夫人:“…………”我今天是犯了太歲嗎?!怎麽一個個都跟我過不去!!


  王夫人幹脆不理她們了。


  林慕心情倒是頗好,還對賈瑛打招呼道:“三姐姐安好?”


  賈瑛:“……嗯嗯!”安好個屁!別以為他不知道,這個王八蛋又坑人了!王夫人說出那番話,和這個混蛋絕對脫不了關係!


  林慕沒得賈瑛的好臉也不在意,依舊笑嘻嘻的。


  一行幾人氣氛詭異的進入後房門。這裏已有多人在此伺候。


  見王夫人來了,方安設桌椅。賈珠之妻李氏捧飯,熙鳳安箸,王夫人進羹。


  賈母在正麵榻上獨坐,兩邊各有三張空椅,王熙鳳忙拉了林慕在左邊第一張椅上坐了,林慕十分推讓。


  賈母笑道:“快來吧!你舅母你嫂子們都不在這裏吃飯。你是客,原應如此坐的。”林慕方告了座,坐了。


  賈母又命王夫人坐了。迎春姊妹三個告了座方上來。


  迎春便坐右手第一,賈瑛左第二,探春右第二,惜春右第三。旁邊丫鬟執著拂塵,漱盂,巾帕。李,鳳二人立於案旁布讓。外間伺候之媳婦丫鬟雖多,卻連一聲咳嗽不聞。


  寂然飯畢,各有丫鬟用小茶盤捧上茶來。


  當日林如海教林慕以惜福養身,雲飯後務待飯粒咽盡,過一時再吃茶,方不傷脾胃。


  林慕倒也無所謂,看茶過來,也懶得空費唇舌。


  見有人捧過漱盂來,林慕也照樣漱了口。盥手畢,又捧上茶來,這方是吃的茶。


  賈母便說:“你們去罷,讓我們自在說話兒。”王夫人聽了,心中大鬆了一口氣。終於可以不看那個小王八蛋了。於是王夫人急忙起身,又隨便說了兩句閑話,就急吼吼的引鳳,李二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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