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謫仙臨塵
飛雪的手指著神像,全場瞬間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她回絕了「仙人」!
「你可知這意味這什麼?」
林飛雪面無表情,仍然指著神像。
「他就是我師父。」
她再次開口,語氣堅定。
「孩子,你可別犯傻啊!」林母焦急的喊出了聲。
女孩搖了搖頭,她是認真的。
「仙師」望去,憑藉著非凡的目力,清清楚楚的看到了石人,不由得莞爾一笑。
「貧道修道三百餘載,自詡見聞廣博,卻是認不得石像所雕刻的是何方道友。敢問令師道號?」
「不知道。」飛雪不咸不淡的答了一句。
「仙師」眉頭皺的更緊了,這是在戲耍他?想到這裡,他鬼使神差地,神識凝聚,朝著石像覆蓋過去,神識慢慢探索,突然,「仙師」愣在原地,兩三息后,腦海里如春雷驟響,臉色巨變。
壞了!
他明白,惹上了不得了的大人物了!
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讓他他嘴唇微顫,哆哆嗦嗦:「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晚輩多…多有得罪,斗膽請前輩見諒!」
「仙師」沒有了剛才的從容淡定,在眾人面前匆匆撂下一句話,然後道袍一卷,朝著石像拱手道了聲「晚輩告退」。
在村民們錯愕,悔恨與惋惜的目光中身形一轉,消失於眾人視野中。
雲溪村百里之外,群山之上雲層之中,一人御劍而行,正是方才的「仙師」。
這個」仙師「一言不發,頭也不回地御劍離開,途中,不著痕迹的輕輕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跡.……
五年後。
…
曾經的女孩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衣衫還是那麼粗糙,當然她不在意外表,甚至覺得長發礙事,用村長家裡的柴刀把大半頭髮都斬了去,雖然如此,她還是變得更加動人,曼妙的酮體已經初具規模,並且她還是沉默寡言,這方面一如從前。
五年來,她過得實在不怎麼好,自從她拒絕了「仙緣」,村民們對她的態度就冷淡了許多,除了她的父母和村長之外,就只有幾個同齡異性對她依舊熱情。
女孩又來到了神像廟,和每天一樣,每次來都會拎著一籃「貢品」,五年來,從未間斷。
不過,今天不一樣,林飛雪身邊,多了一個男子。男子看上去只有二十歲左右,衣著樸素,面部線條粗獷,身材健碩,給人一種十分剛硬的印象。
「飛雪,伯父和伯母已經答應了我們的婚事了。」
「我沒答應過。」林飛雪淡淡回道,語氣里聽不出一絲感情。
「別跟著我,很煩。」女孩彎腰,把手裡的籃子放在石像腳下,看也沒看身後的男子。
「林,飛,雪!」男子生氣了,一字一頓地吼道。
「我李青山自問待你……」
這個名叫李青山的話剛說到一半,「不薄」兩個字還沒說出來,聲音就戛然而止。不是他不想繼續說下去,而是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嘴巴張不開了。
「唔唔唔…」李青山驚慌失措地捂著自己的嘴巴,嘴唇怎麼也分不開。只能焦急地望著前面的女孩。卻發現林飛雪根本沒在看他。
突兀地,廟堂里響起一道聲音。
「媽的,哪個不長眼的打擾本座清修!」這道聲音帶著幾分憤怒,猛地在李青山耳旁炸開,然後在廟堂里迴響。
聲音聽上去是一個年輕男人發出的,略帶中性感,也帶有一些男人嗓音獨有的磁性。
「唔唔唔…」
李青山被耳邊突如其來的炸雷嚇得一哆嗦。
女孩嘴角勾起一絲微不可察的弧度。她對這道突然出現的聲音一點也不驚訝,在她的認識中,似乎本就該如此。
「不對不對,要文明,文明,本座是個文明仙!」
李青山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好像又聽到了那道聲音在小聲自言自語,就像是站在冰糖葫蘆攤前自我催眠的小孩子一樣。
「嗯哼!」這道聲音清了清嗓子。
「何人在打攪本作清修?」聲音再度響起,這次說話「文明」了許多。
「唔唔唔…」李青山一個勁的晃腦袋,眼睛瞪得滾圓,像是發現了什麼,猛地朝著石像跪了下去,不停地磕頭,嘴裡「唔唔唔」個不停。
李青山只覺得天旋地轉,意識開始逐漸模糊。
他倒下了,躺在地上,身體蜷縮著,不斷抽搐。
「聒噪。」
一個身形修長,猿臂蜂腰的身影出現在廟堂里,與此同時,「嘩啦」一聲,廟裡供奉的神像碎落一地。
他一襲白衣,纖塵不染,黑髮垂腰,赤裸著雙足,腳趾不知道是不是被寒風吹的,有些發紅。腳腕系著一圈紅繩,襯托出一種別樣的美感。
這道身影回頭看向女孩,明眸皓齒,明明是一個男人,但是林飛雪除了「美」這個字之外,竟然想不出其他形容詞,真的是太美了,就如畫中人出世,謫仙人臨塵。
晨曦透過廟堂灑在「謫仙」身上,沐浴在晨光中的「謫仙」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
「唔~嗯!」
舒舒服服的呻吟了一下,然後慢慢悠悠的揉了揉眼睛,像是一個賴床的孩子被母親大人剛剛叫醒,睡眼惺忪的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林飛雪。
「你真好看。」
「你也是。」
兩個人同時笑了。
「我叫青凈。」
「我叫林飛雪。」
「我知道。」
二人就這麼簡短的一問一答,持續了半個時辰。
…
「本座今天心情不錯。」
「嗯,我也是。」
「你長得這麼好看,當我徒弟吧。」
「我覺得可以。」
林飛雪就這麼成為了青凈的徒弟,理由是「長得好看」…
林飛雪早上到青凈的供奉廟裡,晚上才離開,每日如此。
時光飛逝,距離青凈收徒已經一年時間了。
一年裡,二人除了吃飯就是閑聊,青凈身為師父,什麼也沒有教給飛雪,女孩對此也沒有絲毫不滿,只是每天給師父帶吃的,陪師父閑聊。
「你們村子里的人現在都在談論你呢。」
「嗯,我知道。」
「他們有人說你魔怔了,有人說你發瘋了,似乎在埋怨你每天來我這。」
青凈坐在屋頂,看著天邊的飛鳥,伸出一隻手試圖擋住刺眼的日光,可是日光還是從指縫間揮灑在青凈的臉上,他乾脆轉過頭,端詳著坐在旁邊的徒弟的臉,嘴角微微上揚,淡淡說道。
「那些村民可不知道我從神像之中蘇醒了過來,他們只知道你每天都在和一塊石頭人交談。」
林飛雪看著身邊的師父,大眼睛眨呀眨。
「還是有人知道的。」
「比如呢?」
「我的父母,還有村長爺爺。」
「嗯,那是因為我想讓他們知道,我也可以讓所有村民都知道。」
林飛雪輕輕捋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髮。
「不需要。」
青凈笑了。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我只覺得他們吵鬧。」
他把嘴裡叼著的草梗吐到一邊,感嘆了一句。
「這話說的真妙。」
「這是一個偉大的先行者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