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之所往 8
當第一絲陽光劃破雲層時,張澤航睜開了雙眼,自眼角爬出的血絲布滿了眼珠。
一切都沒有變,他沒有回到從前,也沒有逃避掉這個世界。依舊是這片,地依舊是這塊地。
他甚至有點後悔自己昨的逃避,既然逃不掉,又為什麽要逃。可是如果讓他再選一次,他還會選擇逃避。
沒有理由,出自內心,也許是他的性格促使了他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他揉了揉自己雜亂的頭發,從長椅上站起來。
“呼――”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回家。”
回家的途中他在路邊的攤上買了一個燒餅。賣餅的大媽看著頹靡的張澤航笑了笑“夥子,昨晚沒睡好吧。年輕人不要總熬夜,對身體不好,來,大媽給你加點蔥花提提神。”
張澤航接過燒餅,對著眼前這個明明不相識卻十分關心他的大媽點了點頭。
“謝謝阿姨。”
他一邊走,一邊啃著燒餅。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一屁股坐到了路邊。
“一個不認識的大媽都可以這麽關心我,那為什麽那個男人不行為了自己的孩子去死呢。”他苦笑著,“可是我還是不信。”
這時候他突然想到了一句話,抽著煙看著,能活一是一,人一躺,被一蓋,全村老少等上菜。
這種雖然消極可是豁達的人生態度讓他羨慕不已。無憂無慮,無喜無悲的生活多麽好!沒有痛苦,沒有煩心事,他不叫張澤航,也不是大學生,不認識這個城市,不認識這個城市的任何人。嘻嘻哈哈,打打遊戲。他笑了笑,真好。
可是很快他的笑容凝固了。他開始後怕起來,真到那時候他會怎麽樣,他不認識所有人,包括哥哥,那麽等他死了以後又有誰會給他蓋被,又有誰會給他舉辦喪事,又有人會等著上菜。現在的他雖然痛苦,可是他還有哥哥,還有若昀。他還是哥哥的弟弟,還是若昀的……男朋友。雖然他一直把若昀當妹妹。
如果真像他的那樣,他不認識所有人,那也意味著沒有人認識他,沒有哥哥,沒有若昀。那麽他是誰,張澤航嗎?
那時候他不過是這個世界上的一顆塵埃。有一他會無聲無息的消失,不會被任何人記得,不會被任何人想起。
他不是和尚也不是道士,他做不到這樣的豁達,他是一個有情有義的平凡人。他會為了歡喜而笑,會感到痛苦而哭,也會遇到煩心事會而發怒。他會想念親人,會想念哥哥,當然也有若昀,他舍不得離他們而去,更舍不得忘記他們。
“回家……”他扶著牆壁站起來,喃喃道。
……
“咚咚咚……”張澤航拍打著房門,癱坐在門外。
“哥哥?”林若昀打開房門看見靠在門旁的張澤航道,俯下身去扶他進房“你喝酒了?你不是不會喝酒嗎?”
“哥哥呢?哥哥……”張澤航趴在林若昀的肩上叫道,口中的酒氣直直地呼出,使林若昀不得不用左手捂著鼻子扶他。
林若昀扶著張澤航進到他的房間,把他放在床上。
“哥哥,你等等,我去給你拿水。”
“呼,啊,我好難受。”張澤航閉著眼叫道。
“啊――”
“若昀別走,陪著我。”張澤航一把拉住林若昀,把她扯到了自己身旁。“若昀,我好難受。”
“我真的好難受……我心裏一痛一痛的,哥哥呢?哥哥……是不是不要我了?哥哥是不是因為我不相信他就不要我了。”
林若昀看著扯著自己的張澤航,撥開了他的手,躺在他的身旁抱著他,用手輕輕地摸著他的後腦勺。
“不會的,浩寒哥哥不會不要哥哥的。就算浩寒哥哥不要你,還有若昀呢,若昀會一輩子陪著哥哥的。”
“真的嗎?”張澤航睜開眼,用那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著林若昀,呼出的酒氣伴著香氣從林若昀身上反彈回他的鼻子中。
“真的。若昀會陪著哥哥的。”林若昀摸著張澤航的額頭道,“哥哥很累吧,快睡一覺。若昀會陪著你的。”
張澤航笑了笑,閉上眼。沒過兩分鍾就冒出了鼾聲。嘴裏還在不聽地念著哥哥。
“哥哥……”林若昀看著懷裏的張澤航,抹去了他眼角的那行淚“哥哥時候倒地經曆了什麽……”
……
張澤航揉著頭從床上做起來。
“啊――好難受,頭昏昏沉沉的,渾身酸疼。”
“你醒了?明明不會喝酒,還喝那麽多”林若昀推門進來,手裏端著碗湯“給,把這個醒酒湯喝了,在網上現學的,不知道有沒有效果。喝喝看,如果難喝的話就別喝了。”
“謝謝。”張澤航接過醒酒湯,一口喝了下去,瞬間眉頭緊湊遲疑了片刻還是喝完了。
“哥哥很難喝嗎?”林若昀看著表情痛苦的張澤航道。
“沒有,主要是喝了酒才難受的。”張澤航笑了笑把碗放到床頭櫃上。忽然想起了什麽
“哥哥呢?他走了嗎?”
林若昀點了點頭,雖然不想告訴他,但還是承認了。她害怕張澤航聽到這事而傷心,但這事他遲早會知道。
“哦,”張澤航點了點頭,看著林若昀道“是因為我不相信他嗎?”
“不,哥哥他的行程本來就很忙,昨他是擠出時間來見我們的。”林若昀連忙道,她最終還是撒謊了。
“哦,他總是這樣。”張澤航點了點頭,重新躺回床上。
“對了,哥哥。浩寒哥哥讓我轉交你幾句話。他,他走了別哭,有一他還會來見你的。至於他跟你的事他尊重你的選擇,信與不信你都是他的好弟弟。”
“嗯”張澤航再一次點了點頭,拿枕頭捂著頭道。
“哥哥,如果真的這麽在意的話,與其逃避接受,為什麽不爭取一下呢?”林若昀看了一眼床上的張澤航,拿起床頭櫃上的碗走出房間,拉上了門。。
爭取一下嗎?這件事他從來沒有想過,也不會去想。在情感方麵他永遠是被迫接受的乙方,無論他是否願意,他怕拒絕事情會變得更糟。他從未想過去做主導的甲方――他扔開了頭上的枕頭,他想到了一句話,忘記了誰的“沒有嚐試過的永遠不要否定它,因為它可能就是你這一生的轉折點。”
他拿出了出院後新買的手機,撥打了手機上僅有的兩個號碼中的第一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