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密室
自祝統衛提議休整之後，三人簡單處理了一下身上的傷勢，再由曾問和馮平對溶洞進行探查，確認無危險后，便各自尋一處休息。
由於才經過一場生死交戰，等到精神剛鬆弛下來，一股深沉倦意就悄然湧出，曾問抵抗不住，就靠著山壁迷糊睡去。
醒來時，全身酸軟無力，腦袋暈暈乎乎，側旁傳來此起彼伏的呼嚕聲。
不知道從哪裡吹來的涼風鑽進衣內，還未乾透的衣服潮濕黏稠，非常難受。
因為看不見日月輪轉，不知究竟過了多久，他也不好打擾二人休息，索性就盤膝打坐，準備運力開脈。
但不知道什麼原因，曾問始終無法靜下心來。
再度睜開眼，他環視四周，昏暗的地下溶洞，靜默存在的鐘乳和石筍，除了被螢石照出怪異的輪廓，其餘都隱藏在幽深的陰影中。
儘管親自探查過這個溶洞，知道黑暗后什麼都沒有，但這逼仄陰暗的空間，還是讓他感到壓抑和焦躁。
紛繁的念頭一一閃現，之前不曾留意的畫面逐漸清晰，山神廟亂戰時，對手死前猙獰的面容猶在眼前，那一張張不甘的臉上布滿了憎恨、怨毒、恐慌、驚懼、後悔等情緒，而慢慢暗淡的瞳孔中，帶著最後對生的眷戀，倒在了冰冷的雨雪中。
曾問突然感覺非常寒冷，身體止不住的輕微顫抖。
失神中，一抹深邃的幽光闖入視野，他一把抓起身旁的斬截刀，頗沉的重量和冰涼的觸感，彷彿壓下了那些不安，給了他莫名的安全感。
是了，如果我不殺他們，死的就會是我……畢竟，這已經不是「我」的世界了，這就是個弱肉強食，物競天擇的原始叢林。
一道明悟劃過心田，他深吸了一大口氣，雙眼不在迷茫。
隨著這口濁氣的吐出，各種負面情緒一併消失，與之共同消失的，還有之前單純的自己。
從這一刻開始，曾問才算是真正融入了這個世界！
手中的斬截刀彷彿有種靈性，受到他的情緒感染，刀身幽光流轉，映射人心。
抑制不住內心的那股悸動，曾問持刀而立，旁若無人的習練起《直取刀法》。
自山中修鍊這門刀法伊始，兩個月的時間只是讓他有了一個初淺認知，雖然能完整的施展，但卻缺失了隨機應變的能力。
如今才過了幾天時間，此時再次演練，之前還略顯生硬的地方變得流暢順滑，對刀法的理解也更深，彷彿長刀所向，無物不破。
演練完畢，曾問剛收功，耳旁就傳來了一聲讚歎：
「曾小弟真是好毅力，身體剛恢復就開始習練刀法。」
循聲望去，一道瘦弱人影隨意的靠在山壁上，嘴角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祝……相哥見笑了，抱歉吵醒你了，我突然心有所感，一時就忘了你們在休息。」
曾問拱手作禮，下意識就要脫口而出祝統衛這個稱呼，又想起之前交談時，祝統衛才告知過他的真名，姓祝名相，統衛則是官職，為顯親近，讓自己若不嫌棄，稱他一聲相哥。
「無妨無妨。」祝相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接著道：「我醒來時你差不多收功了，只是不小心看到了一招半式，沒想到你天賦悟性很高，刀法都快要觸摸到『純境』的門檻了。」
「相哥抬舉了，小弟我天賦平庸，遠遠比上你。」曾問謙虛回應，想起了孟起說過的武道常識。
除武道修行劃分外，武功招式還分四個境界，由淺入深分別是初窺門徑、爐火純青、融會貫通、出神入化，而習武中人大多隨性豪放，所以就省了全稱，以初、純、融、化四字代替。
同時他內心慶幸，剛才習練的只是《直取刀法》的普通招式，七式絕招沒有輕易演練。
皆因法不外傳武不輕顯，若是讓別人知道了自己的武功招式，如果雙方分歧敵對，下場不言而喻。
就在二人互相吹捧時，馮平突然嚴肅道：
「這溶洞陰暗潮濕，不利於養傷恢復，我們還是要儘快出去才好。」
祝相想了想道：「這樣也好，如今我也算是恢復了點力氣，勉強能行走，只是需要幫忙攙扶一下。」說完撐著山壁搖晃站起，並輕微的活動手腳。
「祝老弟哪裡話，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小事一樁。」馮平大手一揮，三兩步就來到祝相身旁。
祝相眼珠一轉，制止道：「馮二哥，你身為獵戶經常進出深山，探查經驗豐富，比較適合打頭陣，在前面探路更合適，嗯，如果曾小弟不嫌麻煩，就讓他來扶我。」
這番話言之鑿鑿，曾問立馬答應：「那就聽相哥安排。」
三人略作商議，就由馮平在前，曾問扶著祝相在後的方式行進。
馮平經常出入深山，鑽洞下河也不在少數，如今方位不明，不能沿著水流上遊走，因為如果遇到地勢陡峭的高處，以三人如今的情況，在沒有工具的情況下難以翻越，所以決定先往水流的下游尋找出口。
所幸未有意外，山道雖然崎嶇難行，但尚能過人，而小溪也匯聚得越來越大。
按馮平估算，大概走出了兩里地的時候，前方一側的山壁有光亮透出，三人頓時精神一振。
走到近前，才發現這處山壁不太一樣，其上密布著如蛛網般的裂縫，而光亮則是來自於裂縫的另一端。
馮平透過裂縫觀察了許久，然後用手在山壁上敲了敲，傳出咚的一聲悶響，他這才對二人搖了搖頭：「裂縫太小，看不清對面的情況，但這處山壁後面是空的，估摸著不厚，應該可以打破。」
祝相望了眼依舊黑暗深邃的山道，咬了咬牙：「這山道太長了，也不知道究竟通向哪裡，有沒有盡頭，不管這山壁後面有什麼，我們都要從這裡出去。」
曾問第一次面臨這樣的情況，沒有什麼頭緒，只能交由他們決斷。
馮平示意二人退後，用長刀刀背對著山壁的裂縫狠狠開鑿，頓時石屑紛飛，聲音震耳。
只聽轟的一聲，這處石壁便應聲而塌，一陣白光頓時灑進三人所處的山道。
曾問扶著祝相稍作等待，在馮平探查無危險后才踏進光亮。
突然的強光讓他下意識閉上了雙眼，過了幾個呼吸，才適應了光線的變化。
眼前是一間半圓形的石室，內側擺放著一張連著山壁的簡易石床，其上盤坐著一具灰袍骷髏，右側有一條人工開闢出來的甬道，除此之外別無他物，而光亮則來源於頂部鑲嵌的一顆照明圓石。
這難道是傳說中的奇遇？
曾問心裡竄出這個想法，不禁開始好奇那具骷髏的身份。
三人被這個藏在山中的密室所驚訝，一時相顧無言。
「看來這裡應該是某位前輩的閉關密室。」祝相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又扭頭望向曾問：「曾小弟，你先不用管我，我在側旁休息片刻，你和馮二哥去探查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