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長夜難眠
汪直今夜亦是難眠。
他一遍又一遍地翻著書冊,一邊在書中翻找關於如何辦婚事的片段,一邊詢問小秋子和鹿樓:
“你們從前家裏可有辦過婚事?有什麽需要注意的地方嗎?”
鹿樓搖頭,沒有回答。
小秋子盤腿坐在蒲團上,一邊嗑瓜子,一邊道:“說起這婚事,要注意的地方可就多了。比如說……”
他還沒胡扯完,便被鹿樓控製不住地打斷:
“你說這麽多作甚?說得好像你有經曆過似的。咱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怎麽不知道你那附近有過婚事?”
小秋子與他,皆是自小便被遺棄的孤兒。
他們一個住在城東破廟,一個住在城西破廟。
之前為了生存,去軍營裏混過一段時間,在那裏學過十幾年武功。
但奈何他們兩個都是貪生怕死的,學了武功卻不敢上戰場,每次一有戰事就裝病,死活都不願上戰場。
有一次將軍喝了酒,實在是受不了他們兩個人了,當即大怒,把他們兩個罵了一頓,還要罰他們自廢武功。
說他們從他那裏學了這武功卻沒用在正經事上,成日裏就隻知道吃喝玩樂,終究是難成大器。
他當即便要把他們武功給廢了,那時恰逢汪直來南京任職,正巧碰上這一幕。
汪直心疼他們這一身功夫,不願讓他們就這樣成為廢人,一時不忍,便出手相救。
再然後,他們便跟著汪直了。
跟在汪直身邊,比在軍營裏還要危險。
可他們卻樂意跟著汪直。
這種日子,著實是比在軍營裏時自在。
汪直也待他們很好。
像家人那樣。
小秋子道:“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我沒經曆過,又不能代表我沒見過。”
鹿樓皺眉道:“胡扯,你就是沒見過。”
別說家裏辦婚事了,就連見都沒見過。
從小到大,方圓幾裏,就沒婚事出現過。
後麵又進了軍營,更沒可能見到有婚事發生了。
小秋子撇了撇嘴,“你非要拆穿我.……咱們督公沒見過,我跟他胡亂說說不行嗎?”
汪直放下手上書冊,望著他道:“我還在這。”
“督公不會怪我。”他樂嗬嗬向著汪直笑了笑,隨後又問道:“對了督公,你對那個叫蘇幼恩的,為什麽會這麽上心?”
汪直答:“她是故人之女,亦是我看著長大的一個孩子。”
於他而言,幼恩早已是親人般的存在。
她若出嫁,他便是她的娘家人。
可他,怕是難以送她出嫁。
小秋子望著他問:“督公,若是有一天我娶親了,你會不會也對我的婚事這麽上心?”
汪直還沒來得及回答,便見鹿樓敲了兩下小秋子的頭,冷冷說了一句:
“就你這樣,天天好吃懶做的,這輩子還想娶親?做夢呢你,這輩子,哪有姑娘會願意嫁給你?”
“你還好意思說我!咱倆比起來,你有比我好到哪裏去?”
“我才不跟你這樣的比……”
他話還沒說完,耳朵便忽然動了一下。
深夜裏,有一嫵媚至極的笑聲驟然響起。
聽聲音,應是個女子。
這笑聲在這夜裏,顯得好瘮人。
“有人來了。”他神色瞬間肅重起來,立刻拔出長劍。
這個時間點來的,除了刺殺,他們想不出這人還能有什麽其他目的。
小秋子亦是反應很快,第一時間護在汪直身前。
他有些不耐煩地喊了一句:“誰啊,裝神弄鬼的。倒真是大晚上了也不消停,沒見到我們現在正在談婚論嫁嗎?!”
也是服了,之前來刺殺的哪會有人會搞這麽嚇人。
不都是直接動手,失敗就跑?
今天這是倒了什麽黴,碰上一個這麽詭異的?
就連鹿樓也忍不住道:“這笑聲,也忒瘮人了。”
何必如此,要殺直接上不就行了?
搞這些,是想惡心誰呢?
那女子笑聲終於停了。
院內。
月色下,一身著大紅色廣袖留仙裙的女子抬起纖細的手,緩緩摘下麵紗。
玉指撚著被摘下的麵紗,隨即又忽然鬆開。
紅色的麵紗自屋頂墜落,她的指尖留在空中,與月光交融。
“話好多哦.……”她輕輕開口。
她生得嫵.媚,聲音亦是.魅.人心.魂。
小秋子聽到這聲音,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
“誰啊.……”
太他媽瘮人了!
大晚上的,不會是引來鬼了吧?
那女子又笑道:“想知道我是誰?怎麽不出來親眼看上一看呢?
看上一眼,不就知道,我是來取你們命的人了嗎?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陣狂笑。
這笑聲把幼恩都嚇得立馬坐起身,她往蘇硯懷裏縮了一縮。
蘇硯溫聲安撫:“別怕,沒事的。”
幼恩似是已為他溫柔所沉淪,她用頭蹭了蹭他的下巴,甚至想再在他懷裏待上一會兒。
分明現在,她該站起身,拿起長劍出去看一看,這裝神弄鬼的,到底是誰。
可她就是控製不住自己。
他的溫柔讓她難以克製。
但她還是在他懷裏低聲問:“要出去看看嗎?”
蘇硯皺起眉頭,“可我怕你會被嚇到。”
外麵這人,實在是有些可怕。
剛說完,那紅衣女子便又繼續開口:“這小院子裏可真夠熱鬧的,就是沒一個人敢出來和姐姐我打上一架,真是無趣,實在無趣。
汪直啊,你這裏的人,都這麽慫的嗎?我是什麽洪水猛獸嗎?至於這麽躲著我嗎?”
汪直聽她這聲音,隻覺得耳朵疼。
他皺眉,沉聲道:“你是我這輩子見過話最多的刺客。”
“這是誇獎嗎?”那女子又繼續哈哈大笑,“你汪直,也有誇人的那一天?”
鹿樓忍不住喝道:“少廢話,要動手,就快些動手,別浪費時間!”
“好凶哦……”那女子笑聲又停了下來,“怎麽能這麽凶,我又不是什麽壞人?我隻是,要來殺個人……”
隔著屋頂幼恩都能想象得到屋頂上這女子時而瘋癲,時而扭扭捏捏的模樣了。
她終於忍受不住,拿起長劍就要往外走。
蘇硯卻拉住了她。
“先別出去。”他搖頭。
現在出去並非最好時機,也並非明智之舉。
這女子一直在引人出去,怕是有什麽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