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回:聽琴
淩天放三人計議已定,便坐下來一邊享用酒菜一邊隨意聊了聊東廠和鐵膽莊的事情。之前翁同仁與白秋水等人前來敬酒時三人便已經喝了不少酒,這時又吃喝一番,三人都覺得有些酒意上湧,吃罷了晚飯便各自早早休息。淩天放和於飛兩人共住一屋,玲瓏在隔壁另居一室。
三人這幾日也著實有些忙碌疲乏,於飛一沾枕頭便酣然入睡。淩天放躺在床上卻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一時想著藍堇兒不知為何會聽命於東廠曹峰,一時心中又不斷算計萬裏雲與仇行雲同門之戰的勝負之數,一時又在心中猜度孟麗君是如何打算。他正在百緒交纏之際,忽聽門外更鼓之聲傳來。凝神聽去,更鼓三響,不知不覺已是三更時分。
他正數著鼓點,卻聽到有弦音從更鼓聲中隱隱響起。此時萬籟俱寂,四下隻有更漏之聲,樂音混在更鼓聲中傳來,渺渺有如一般。淩天放一聽樂音,頓時心中一動,這琴音竟與當日在樹林中聽到孟麗君所奏頗為相似。正驚異間,琴音卻又一轉,雖仍然清脆如玉盤落珠,嬌柔似黃鶯夜啼,卻又似乎帶上了呼喚之意。
淩天放聽得心念微動,不由得從床上翻身下地,走到窗邊。他這一起身,隻顧著聽屋外的琴音,腳下一不留神,卻不慎把床邊的木凳踢翻了一隻。木凳這一響,頓時將於飛驚醒,迷迷糊糊問道:“幫主,你這大半夜的幹嘛呢?”
淩天放見於飛醒來,連忙問道:“你聽,這是什麽人在彈琴?”
於飛半夢半醒之間,聽淩天放這麽一說,打著哈欠凝神聽了片刻,撇著嘴疑道:“哪有什麽人彈琴,這大半夜的,一點動靜都沒有。幫主你是做夢吧?”說罷嘭地一聲,又重新倒回床上,用錦被將全身裹了幾裹,仿佛包粽子般團了起來。
淩天放聽於飛說沒有聲音,不由一怔,側耳傾聽,那樂音卻仍是清清楚楚地在耳畔縈繞。他連忙扭頭向著於飛問道:“你聽,這不是在響著嗎?似乎是從西南方向傳來。”一語問出,卻半晌不見回答,連忙扭頭看去,於飛早在床上酣然入夢,嘴角還掛著一絲奸笑,不知夢到了什麽好事。
淩天放看著於飛的模樣,不由得微微好笑,也不再喊於飛,自己輕輕從屋中轉出,來到門口院中,凝神欣賞琴音。此時他心中已然有數,看來這奏琴之人也是一位武功高手,想必是在奏琴時用上了傳音入密的上乘內功心法,這琴音顯然隻是為自己一人所奏,也難怪於飛聽而不聞。
他正想著,琴音又是一轉,這次卻有悠悠歌聲隨之響起,與琴聲纏繞交融,傳入耳中。淩天放不識音律,隻覺得琴音歌聲曼妙高雅,聽在耳中說不出的舒服,卻不知這古琴奏的乃是《詩經》之中的《采薇》一曲,隻是此時這奏曲之人對古曲做了許多改動,詞也是另外譜寫,聽來別有一番悠遠美妙之處。
琴音傳來時,淩天放還隻覺得耳熟,此時歌聲響起,字字如珠,沁人心脾,分明就是孟麗君的聲音。
“思君來兮,楊柳依依;
思君來兮,黃花滿地;
君子之美,世無雙兮;
君子之德,如珠如璣;
君子之來,月無光兮;
念君之去,心無所倚。”
這一段歌聲伴著琴音唱來,滿是溫柔之意,聽得淩天放心中一驚:這,這曲子難道是說我?她這歌詞之中,分明都是溢美之言,相思之意。可是,我不過一介草莽江湖人,有何德能讓這天上仙子般的人物如此牽心?
他正想著,忽聽琴音一轉,曲調頓時變得幾分淒婉,幾分幽怨:
“不見君兮,歌舞靡靡;
不見君兮,念彼如昔;
既見君子,月有華矣;
既見君子,雲何不喜;
邊陲之地,征雁萬裏;
邊陲之地,征雁萬裏。”
淩天放聽到“邊陲之地,征雁萬裏。”兩句時,隻覺歌聲忽低,簡直如泣如怨一般,聽得人頓時生出無限憐惜。他心中也是咯噔一下:聽孟麗君這歌中之意,是說正在為東廠所說的條件煩惱,要去交阯建國。難道,她不願遠赴交阯?
正在這時,琴音叮叮咚咚幾下,又變得溫婉柔和,彷如一個小女子向親人低聲詢問一般。
“斯人獨守,雲霞虹霓;
明夕何夕,不知歸期;
願為君意,荊釵布衣;
願為君意,荊釵布衣。”
這兩句一如耳中,淩天放聽得不由怔在了那裏。聽孟麗君曲中之意,竟然是甘願拋下家國大業,荊釵布衣地追隨自己。想到孟麗君如此情意,淩天放不由得有些癡了。捫心自問,敢說自己對孟麗君毫無情愫嗎?這樣一個天仙般的女子願意荊釵布衣地追隨自己,豈有拒卻的道理。可是,別說自己身上還有義父之仇、幫派之恨未報。就是眼前這武林之劫,瓦刺之禍,自己也不能袖手旁觀。更何況,後蜀數百年所求的複國之夢,她孟麗君當真放得下嗎?
淩天放百感交集,思來想去之下,竟不知該如何作答才好。而孟麗君口中的歌曲卻是越唱越急,也越問越急,拔到高處又跌了下來,柔柔地抽泣般低問兩句,終於化作一聲歎息。
淩天放耳聽著歌聲由疾轉緩,終於低歎如泣,心中隻覺一陣酸楚一陣難過,正想開口應答,卻忽聽琴音一變,歌聲也隨之轉得高昂清越,仿佛終於做了決定一般。
“西南之地,鳳凰飛起;
鳳兮鳳兮,扶搖千裏;
此去經年,相見無期;
此去經年,相見無期。”
唱到這裏時,歌聲漸低,又過片刻,終於寂然無聲。
淩天放站在院中,想著聽到的歌詞,似乎孟麗君終於做了決定,還是要挑起興複後蜀的重擔。隻是大業艱辛,她一個女兒家,這一生注定滿布艱辛,再無福祉可言了。淩天放歎一口氣,回到屋內,卻更是思緒萬千,一宿難眠。
又過了近兩個時辰,天色放亮,淩天放和於飛、玲瓏三人各自起床,早有鐵膽莊家丁端上洗臉水並各色早點供三人梳洗用餐。淩天放才擦了臉,剛走到桌前,於飛便笑眯眯地捧著一碗淡綠泛青熱氣騰騰的灰色湯水端到他麵前,高聲道:“幫主,這個您可得嚐嚐,這可是京城特產,據說宋朝就有了,一喝就上癮,好喝著呢。”
淩天放微微一笑,放下手巾,順手接了過來:“要是一喝就上癮那可不能喝,要不離開了京城,又上哪喝這京城特產去。”他一邊說笑,一邊坐在桌旁,將瓷碗湊到嘴邊,剛想要喝,便聞到一股濃烈猶如泔水的味道直衝鼻腔。連忙將碗放回桌上,皺著眉頭向於飛問道:“怎麽這個味道?”
一見淩天放被熏得皺眉的神情,於飛和玲瓏兩人都是捂嘴偷笑。於飛連忙又上前端起瓷碗,放在淩天放手中道:“幫主你有所不知了,這東西叫豆汁,就跟臭豆腐一樣,聞著臭,喝起來可香著呢。你嚐嚐,這京城特產,不嚐嚐可惜嘍。”
淩天放雖見他們兩人一副神情古怪的樣子,但也確實想知道這個豆汁究竟是什麽東西,鬧得如此神秘兮兮地。當下接過瓷碗,看著還咕嘟咕嘟冒泡的青綠汁水,湊到嘴邊。可他聞著那股濃烈的味道,實在不願多喝,隻略略喝了一小口。這豆汁剛一入口,淩天放便覺一股又酸又苦又臭的氣息充滿口鼻,當下就想將豆汁吐掉。於飛在旁邊一見,連忙叫道:“別吐,這可不能吐,禮數不合。”
淩天放也覺得吐在地上甚是不妥,終於強忍著咽了下去,隻覺得整個胃都要翻過來一般,當下便要斥罵於飛。他還沒開口,卻聽門外傳來一陣笑聲:“淩兄弟,這麽早就起來了?怎麽不多睡一會。老哥哥這裏還住得慣吧。”聲音洪亮豪邁,正是鐵膽賽孟嚐翁同仁。
淩天放一聽翁同仁來了,向著於飛和玲瓏瞪了一眼,放下瓷碗便要出去迎接。那翁同仁來得極快,淩天放剛剛起身,他便已經來到了屋內。翁同仁一見淩天放和於飛、玲瓏三人的神情,又看到桌上冒著熱氣的豆汁,頓時哈哈大笑:“淩兄弟,喝不慣這豆汁是不是?我跟你說,這可是好東西。你們初到京城,喝不慣也是有的,像我們這些人,可都是一天都離不了這豆汁啊。”說著又取過一隻大碗,從壺中倒出滿滿一碗豆汁,又伸手取過一碟鹹菜加在碗中,湊到口中吸了一口,晃著腦袋向淩天放三人道:“這豆汁啊,要就著鹹菜焦圈,趁熱喝才有味道。香呐,真香呐。這酸香,你們都嚐嚐,好,好哇。”說著一伸大拇指,示意淩天放三人也像他那樣喝上幾口鹹菜豆汁。
他這一示意,於飛和玲瓏都嚇得連連擺手,各自搶過一碗豆漿擋在嘴邊,仿佛怕翁同仁逼他們喝豆汁一般。淩天放一見,也不由好笑:“原來你們兩個早已經嚐過這東西了,偏偏還鬧著要我喝這京城特產。”
於飛和玲瓏兩人嘿嘿一笑,自顧自地端著豆漿油條,跑到一旁大吃了起來,隻將淩天放和一碗熱騰騰的豆汁剩在桌邊。
翁同仁喝著自己豆汁,笑嗬嗬地看著淩天放道:“淩兄弟,不是老哥哥倚老賣老,這豆汁你真得嚐嚐。少年人少經世事,往往隻喝出酸苦酸臭,卻喝不出酸香酸甜。怎麽樣,嚐嚐吧?嚐嚐這京城裏的滋味?”
淩天放見翁同仁眯著眼睛笑看著自己,話中似乎另有深意,心中微微一動,脖子一仰,將整碗豆汁一飲而盡。卻隻覺酸臭之氣中人欲嘔,哪裏喝得出半點什麽酸香酸甜之味?
翁同仁看著淩天放皺著眉頭的樣子,卻撚著胡須哈哈大笑:“好,果然有些氣魄。不過淩兄弟你這樣喝嚐得出什麽味道?未免可惜了這碗豆汁啊。”
淩天放本想答上兩句,還沒張嘴便覺得一股豆汁酸氣上湧,衝得連忙將嘴閉上,生怕一不小心將豆汁吐了出來。於飛和玲瓏頓時湊了過來看著淩天放大笑不已。連翁同仁看著淩天放緊皺眉頭的神情,也是又一陣哈哈大笑。
他笑了半晌,才猛然想起什麽似的一拍大腿道:“嗬嗬,瞧老哥哥我這記性,光顧著喝豆汁了,差點把正事給忘了。”說著一仰脖,將碗中豆汁一飲而盡,這才正色向著淩天放道:“淩兄弟,今天早上你不在,我家公主與各派的英雄議了一下事。剛剛收到的信報,這次東廠大肆捉拿各派幫主門主之事怕是跟萬歲門有不小幹係。聽說東廠打算暗中將諸派掌門押往昆侖山淩霄峰萬歲門總舵。奶奶的,這萬歲門明著跟東廠為敵,還去攪鬧百派英雄大會,誰知背地裏竟然搞這些道道兒,真他奶奶的不是玩藝兒。大家商量著咱們也跟著趕去淩霄峰,路上若是東廠防衛鬆懈,咱們就趁便把各位幫主救了出來,也看看萬歲門到底搞得什麽鬼。此事事在緊急,老哥哥又擔心你的傷勢,早上議事時便沒有喊你,方才聽說你已起床,這才來聽聽淩兄弟的意思。”
一旁的於飛和玲瓏兩人原本正嬉鬧著取笑淩天放,突然聽翁同仁提起這事,連忙都豎起耳朵在一旁凝神聽著。於飛心中暗想:嘿嘿,來了不是。這老爺子也不實誠。明明是你們跟東廠達成了交易,要帶著這些幫派的傻小子們往火坑裏跳,偏偏說成是去幫他們一樣。幸好於小爺機靈,要不然的話,真要是信了你,隻怕被你賣了還得幫你數錢呢。小爺倒要看看你怎麽接著編。
淩天放也從於飛口中得知了後蜀與東廠的謀劃,知道他要帶鐵膽莊內的各派豪傑們趕往淩霄峰萬歲門助戰。但此時聽他如此直截了當地說了出來,還找了這麽一個理由,卻是出乎意料之外。當下口中“咦”了一聲,明知故問道:“東廠要把各位幫主押往萬歲門?那是什麽道理?東廠想要做些什麽?”他一邊問著,一邊卻在心中暗暗琢磨:聽翁同仁話中之意,似乎他們昨夜並未商議此事,而是直到今天早上才將前往萬歲門的打算與各派商量。孟姑娘昨晚又夙夜撫琴,難道她昨日答應東廠時其實並未打定主意?他想到這裏,又想起孟麗君曲子中對自己的深意,不由心頭一亂。
翁同仁卻沒有察覺淩天放的異樣之處,手撚胡須道:“哼,萬歲門仗著人多勢眾,近年四處欺壓各門各派,擴大自己實力。若說這次各派幫主被捉之事與他們有關也沒什麽稀奇。說到東廠,哼,東廠那幫奸賊,又能安什麽好心了?淩兄弟你的白水幫不就是……”他說到這裏,似乎覺得不應提起這個話題,連忙咳嗽兩聲,岔開話道:“東廠將這些幫主們押往萬歲門之事,淩幫主你怎麽看?”
淩天放聽翁同仁提起白水幫,不由得心頭又是一痛。但隨即又聽翁同仁轉換了話頭,問向自己,連忙應了一聲,反問道:“翁老說查知東廠要將諸位幫主押往萬歲門,不知此時是否已然動身了?”
翁同仁沒想到淩天放不置可否,卻反問了這麽一句,頓時怔了一下,這才撚著胡須道:“那倒還沒有。是我們派出去的探子聽說東廠的番役說要押著囚車去大雪山淩霄峰,但似乎要兩日後才啟程。大夥兒的意思是趁著他們囚車在外,防備沒有東廠牢房那麽嚴密,咱們就在路上給他來個‘打破玉籠飛彩鳳,掙斷鐵索走蛟龍’嘿嘿,把幾位當家的全都救了出來,再跟東廠幹他奶奶的一仗。”他說得神采飛揚,不自覺說話間連戲曲段子都帶了出來。聽得於飛和玲瓏在一旁想笑又不敢笑,忍得肚子發疼。
淩天放見翁同仁先前說話間對萬歲門甚是不滿,料想他必然是大肆煽動諸派高手情緒,哄得眾人前去大雪山淩霄峰,但到時再如何圓謊,卻猜想不到了。而此時連問幾遍自己的想法,看來是有招攬之意,想要邀請自己一行隨同前去。原本自己也想要千萬萬歲門,一同前去也沒什麽,但翁同仁談吐間始終遮遮掩掩,不知是也被孟麗君蒙在鼓中還是有意欺哄自己。
淩天放心念轉動之間,已然打定了主意,當下拱手道:“武林本是一家,各派掌門有難,小弟自當盡力。不知翁老和諸位英雄打算何時啟程?”
翁同仁聽淩天放並未推諉,頓時喜上眉梢,笑道:“哈哈,我就知道淩兄弟俠肝義膽,一定會仗義出手。既然東廠還沒有動身,咱們也得準備布置周全,大夥兒商議著,咱們也兩日後啟程,躡在東廠那幫沒卵子的東西們後麵,瞅準機會就動手。”
他話音剛落,卻見淩天放眉頭一皺,沉吟不語,連忙問道:“怎麽?淩小兄弟可是有什麽難處?”
淩天放也不隱瞞,將自己與萬裏雲之約詳敘一遍,卻隱去了東廠之中與曹峰見麵的一段,隻說行刺失敗,出來之後便一直沒有萬裏雲的消息,依照兩人之約,想要在此等足七日。
翁同仁聽了也不由眉頭皺起:“淩小兄弟,不是老哥哥墮咱們自家的威風。那馬王神仇行雲可著實是個厲害角色,萬小兄弟這麽多天音訊全無,情形著實不妙啊。”他話說到這裏,見淩天放三人都是神情微微一變,連忙轉口道,“不過萬小兄弟吉人天相,想必能夠逢凶化吉。這樣吧,單靠你們在這裏苦等消息也不是辦法,老哥哥這莊子裏麵沒有別的,就是人手還有那麽幾個。這不是還有兩天才動身嗎,我將莊內的人手多撒些出去,幫著一起查探萬小兄弟的下落。若是能夠有些消息,豈不是也好過你們在此幹等?”
淩天放一聽翁同仁說要幫忙打探萬裏雲的下落,心中感激,連忙謝道:“如此有勞翁老了。若是沒有消息,也不能耽擱了大家的大事。到時便請翁老你們先行啟程,小弟在此等足七日之後,無論有沒有消息,都立即動手趕往大雪山淩霄峰與翁老你們匯合。”
翁同仁聽得哈哈大笑:“淩兄弟跟老哥哥還說什麽客氣話來,就是這樣。事不宜遲,老哥哥這就回去,分派人手打探消息,告辭了。淩小兄弟你安心調息,於小兄弟和玲瓏姑娘,可千萬別跟老哥哥客氣,有什麽想吃想玩想用的,隻管開口。”
於飛聽到翁同仁這般說話,心中大喜道:“真的,那我可不客氣了,我就開口了啊。唉喲”說著卻發出一聲慘叫,卻是被玲瓏在一旁暗暗踢了一腳。
翁同仁不明所以,轉過身來看看於飛,笑道:“那是自然,小兄弟隻管開口。”
淩天放卻知於飛說的是洞庭二叟偷盜不成,卻被他中途劫奪的銀絲短劍之事。這兩件東西依淩天放的意思,是想要還給鐵膽莊才好,可此事內情複雜,一時之間又著實不知怎麽說才好。想了一下,淩天放站起身來,手掌在於飛肩頭輕輕一按,止住於飛想要開口說的話,向著翁同仁笑道:“既是如此,小弟就不客氣了。翁老能否將這豆汁給小弟換點別的什麽。這個,小弟實在是喝不慣。”
翁同仁看看淩天放一臉的苦相,頓時哈哈大笑:“好說好說。”說著轉身向著下人吩咐道,“去,給淩公子倒一壺甜豆漿來。這豆汁,還是送到我房裏去吧。”說罷告辭而去,人已走到院外,大笑之聲仍然清晰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