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二章 狗尾巴花 二二
半空中的阿澤居高臨下的看著蔡偉泯,嘴角帶著譏諷的意味,像是在看一個笑話。
蔡偉泯抓起玉佩朝阿澤砸了過去,“你給我去死!”眼底卻帶著止不住的驚恐。
他是怕的,怕極了。
他已經許久許久沒有這樣怕過了。
玉佩精準的落在阿澤身上,又在下一刻穿過阿澤的身體,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一團青灰色的煙霧從玉佩裏鑽了出來,朝著阿澤撲過去,轉眼就被捏了個粉碎。
“你!你究竟是什麽東西?”蔡偉泯震驚至極,要知道他身上的玉佩,可是當年那位隱居的高人贈給他的,高人曾與他說過,隻要玉佩在,他可以不懼任何陰物,玉佩不僅能讓他避開鬼怪,還能帶給他好運,讓他做什麽事都能成。
他戴了這玉佩十一年,從未出過一次差錯,這次,玉佩竟然摔碎了。
蔡偉泯心神大震,驚疑不定的看著空中的阿澤,目光閃閃爍爍,這怪物不懼高人的法器,莫非他的修為還在高人之上?
這麽一想著,蔡偉泯整顆心都涼了。
他顧不得身上的傷,想要盡快離開,卻被一陣黑霧擊中後背,蔡偉泯掙脫不得,被迫仰起頭來,阿澤飄到江朱身邊,目光在她身上看了片刻,見她沒有受傷,也沒有惶恐後,默然鬆了口氣,說道,“他現在還死不了,你有什麽想問的問題,都可以問他。”
江朱看了一眼他所在的位置,沒有著急去找蔡偉泯,反而問道,“你為什麽不怕那玉佩?”
阿澤略微停頓,麵不改色的說道,“那玉佩上的陰氣極重,應當是出自某個邪修,陰氣能讓不少厲鬼忌憚,無法接近佩戴玉佩的人,我卻不必。”
“為什麽?”
“我是陰年陰月陰時出生的,”阿澤道,“為人時,我身上陰氣就重,死了之後,隻會更甚。”
江朱聽到這兒,腦海裏劃過一個念頭。
阿澤遲遲不肯表明自己的身份,她如果查詢他的出生日期,是不是就能找到他?
陰年陰月陰時出生的人,可不多見啊。
目光轉向渾身是血的蔡偉泯,她默默摒棄這個念頭,抬腳走了過去,看著他如喪家之犬的模樣,心裏暢快不已。
“蔡老板,現在能好好跟我說話了嗎?”
蔡偉泯親眼目睹她和阿澤交流,心裏驚駭至極,“那怪物是你養的?”
江朱眨眨眼睛,“蔡老板也不想想,沒有底牌我會來找你嗎?”
蔡偉泯聞言,瞳孔劇烈收縮起來,嘴裏大罵道,“瘋子!你這個養鬼的瘋子!你用他來對付我,一定會不得好死!”
江朱麵帶笑容的聽他罵,對他驚恐又害怕的模樣很是欣賞,“我能不能好死我不知道,不過蔡老板恐怕是不行的。”
她的語氣太平靜,表情也太淡定了,蔡偉泯前所未有的害怕,早知這樣,他一定不會招惹她。
然而,說什麽都晚了。
如果他再不識抬舉,那站在江朱身後的鬼怪,一定會先撕了他。
蔡偉泯曾以為自己並不怕死,但看到阿澤後,他怕的要命。
死並不可怕,可死了以後呢?
他也會變成鬼,屆時,他會得到什麽報應,誰也不知道。
這麽一想,蔡偉泯頓時反應過來,麵帶惶恐的看向江朱,“隻要你不殺我,你想知道什麽都可以。”
江朱:“……”很好,有個鬼當保鏢,辦事效率就是高。
“我不想死,”蔡偉泯嚇得渾身冷汗,“你把我送進監獄,送到什麽地方都行,隻要別殺我。”
江朱當然不會殺他,也不會讓阿澤殺他。
就連他腹部的傷口,雖然看起來猙獰,實際並沒傷到他的要害。
他不能就這麽輕易死了,江朱心想,活著的時候做了多少惡,就要用下半輩子來還,至於死了,酆都判官自會給他定罪,是刀山火海還是魂飛魄散,那都是過不去的煉獄。
“我想知道所有事,”江朱也不客氣,對她來說,蔡偉泯聽話最好,就算不聽話,她也會有辦法讓他聽話。
蔡偉泯臉色微變,卻沒有拒絕江朱的問題。
他不知道想起了什麽,眼底帶著絲絲恍惚。
事情要從什麽時候說起呢。
“那是三十年前的一天……”
蔡偉泯沉默了許久,聲音緩緩道,“那年我才十九歲,高中畢業後,在汽車修理廠上班,有一天夜裏,下工回家途中,在廢棄的舊樓房裏聽到有人尖叫求救的聲音。”
是個小姑娘的聲音。
蔡偉泯一下就聽出來了,他隨著小路鑽進了舊樓裏,想看看裏麵都發生了什麽。
“我看到了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抓著一個十三四歲小姑娘的手臂,把她像條狗一樣拴在地上……”蔡偉泯說起這件事時,眼底有激動,也有即將墜入深淵的害怕。
“小姑娘不停的掙紮尖叫,想要擺脫老人,而老人卻死死壓著她,蒼老的身體不斷的聳動著。”
鮮血,淒厲的慘叫,還有老人喉嚨裏猶如含痰的喘息聲,都成了蔡偉泯記憶裏的噩夢。
“我想過救那個小姑娘,但我很快放棄了,她隻是個不相幹的人,何必為她豁出去。”
蔡偉泯臉上的表情冷酷起來,眼底沉澱著陰鷙,“我私心裏以為,那小姑娘既然能跟著老人到舊樓裏,自己也是不檢點的下賤貨,兩廂情願的事,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他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
“之後,我隔三差五便會在舊樓裏聽到小姑娘的痛哭聲,最開始我十分厭惡,覺得兩人惡心,慢慢的我就習慣了——”
不,不隻是習慣!
蔡偉泯的臉色變了變——他還產生了好奇,腦海裏甚至浮現出小姑娘還沒發育完全的身體,像顆澀苦的青桃,讓人浮想聯翩。
“我那時候知道自己狀態不對,但就是控製不了自己。”
就像是掀開了心底裝著惡魔的盒子,一次又一次,那些惡心又肉膩的畫麵,讓他變得極為燥熱起來。
甚至,有那麽一刻,看著小姑娘啜泣哀求的模樣,他想趴在她身上的人,是自己,而不是那個蒼老的臭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