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相認
安國侯府有一座小佛堂,安國侯夫人日日都在小佛堂裏麵念經。
沉重的木魚聲一聲一聲地響著。
她的嘴裏念念有詞,對身旁站著的安國侯視而不見。
“你到底聽見了我的問話沒有,回答我,承嗣當真是嫣月的孩子?”
“哼。”安國侯夫人冷哼一聲,停止了敲木魚的動作。“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安國侯夫人臉色極其難看,她怎麽也想不到,這麽多年了,這嫣月竟然會再次出現。
那次小產對她的影響很大,大夫告訴她,她以後恐怕無法再生育了。
一個無法生育的侯爺夫人,簡直是笑話,她給了那大夫一筆銀子,讓他離開京都。
不準將這件事情告訴他人。
大夫同意了。
她那個時候恨極了嫣月。就令人悄悄去打探嫣月的消息。
誰曾想過,嫣月竟然懷孕了。
她無法再生育了,她卻懷上了。
侯爺夫人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裏麵整整一個晚上,第二天,她推門而出,下了決定。
一個月後,侯爺夫人再次順利懷孕。
整個府邸一邊其樂融融,隻有安國侯夫人,目帶諷刺,再次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裏麵。
她讓人盯緊了嫣月,嫣月生產那日。
她買通了產婆,將孩子給偷了出來。偷偷帶入府中,當天夜裏,她便對外聲稱自己早產,生下了一個男孩。
不過,讓她照顧嫣月的孩子,她可不願意。
她便將這孩子隨意丟給了下人,讓下人帶著,而她則是讓安國侯給她修建了一座小佛堂,日夜為他早逝的孩子念經誦佛。
侯爺不喜歡這個長子,侯爺夫人也不喜歡,下人們不明白為什麽府裏的老爺和夫人都不喜歡大公子,但是卻不妨礙他們看牌下碟。
季承嗣在這府裏的生活並不算好,尤其後來,安姨娘生下了季承安,他的地位更是尷尬起來了。
不過,所幸,這人也算爭氣,哪怕被家裏人忽略,他雖然個性沉默,卻到底沒有長歪。
尤其在季承安死後,他也算是進入了侯爺的眼底。
慢慢地被重視起來了。
說來也巧,侯夫人雖然對他不好,他倒是個孝順的人。
這一次,他成了一趟遠門,差點死在了異地,後來,機緣巧合之下,被嫣月給救了。
他在嫣月家中住了一段時間,原本是不喜歡這有些妖嬈的女人,但是到底是救命恩人,在相處了久了以後,才知曉嫣月此人,甚是不錯,不過他知道侯夫人並不喜歡青樓女子,因此他自然也不能和她有交情,在他回到侯府以後,他就讓下人裝了一車的禮物,送給嫣月,也算是謝禮。隻不過禮單卻被侯夫人身邊的嬤嬤給看到了,看到嬤嬤一瞬間的驚慌失措,季承嗣心裏有些疑惑。
他略一思索,突然想起侯夫人向來討厭青樓女子,他這麽大張旗鼓地給青樓女子送禮,侯夫人自然不開心。
第一時間,他就想著去給侯夫人道歉了。
誰曾想過,事情的真相竟會如此。
他不是侯夫人親生的。
他的母親是嫣月。
曾經名動京城的妓女嫣月。
季承嗣想著自己這二十幾年來的生活,很多疑點也在這一刻解釋清楚了。
難怪侯夫人對他愛理不理。
難怪他生病的時候,侯夫人也不會理睬他。
難道,他已經到了娶親的年紀,可是侯夫人卻依舊待在了佛堂裏麵,不肯出來為他相看一個。
原來如此,隻是因為他不是她親生的孩子。
當天夜裏。
季承嗣留下了一封信,離開了安國侯府。
也正是這封信,讓安國侯徹底亂了。
雖然安國侯不喜歡季承嗣,但是季承安已經沒了,這家裏隻剩下了一個季承嗣,且,季承嗣還是嫡子,將來這侯府的爵位也將由他來繼承,可是,他竟然不是侯夫人親生的。
“承嗣是我和嫣月的兒子?”安國侯將那封信扔在了桌上,質問著。
“是啊,不過,我倒是讓他占了這麽長時間的侯府嫡子的位置。”一般來說,外室子女可是比妾生子更加卑微。
“你怎麽能夠這麽惡毒?”
“我惡毒?你怎麽不說說你是什麽樣子的人,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他沒了,嫣月憑什麽可以懷上孩子?”
她那個小小的孩子,她曾經夢見過好多次,每一次,他都是鮮血淋漓地看著她,攤開雙手,讓她抱抱,可是她隻要一伸出手,那夢就會破碎,她也將從夢境之中醒過來。
醒過來以後,更平添幾分悲傷。
“更何況,跟著她一個當妓女的娘有什麽好的,還不如跟著我,我可是侯夫人,讓他當了侯府的嫡子,難道還不好?”侯夫人嘲諷地笑了笑,“更何況,說起啦,那孩子自幼過得那麽慘,可不關我的事情,我是誰?和他並無多大關係,隻是名義上的娘而已,不疼他,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你是誰?你可是他爹啊,他爹都不喜歡他,能夠怎麽辦呢?”
隻是可惜,被他知道得太早了,若是能夠到成為了侯府的世子,再告訴他真相,那可是沉重的打擊啊,真是可惜了,可惜了???????
“你,太過分了。”青樓女子身份卑微,即便安國侯喜歡嫣月,卻從未想過讓嫣月的孩子繼承侯府。
可還如今,侯府唯一的繼承人成了青樓女子的孩子,這???????
季承嗣不懂得安國侯的糾結。
但他明白侯夫人的心思,讓他以為自己擁有了一切,然後再告訴他真相,若是他心眼小些,估計真的會被打擊的一蹶不振,但是他不是。
他並不在乎這些。
從小到大,他想要的也不過是一份親情而已。
馬兒飛速地狂奔著,一路往小鎮而去。
嫣月一大早起來,便覺得心神不寧,眼皮兒一直在跳,俗語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這兩隻眼睛一起跳,這算什麽?
眼睛抽筋了嗎?
嫣月笑了笑,將門板拆下,卻見在曙光之中,門口站著一個人,那人背著包袱,一看到她,就衝著她笑了。
“你怎麽來了?”嫣月不解地看著季承嗣,在他人看不見的時候,眼底多了兩分依依不舍,“你不是回去了嗎?”
季承嗣搖著頭,“我回不去了,將來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他大步踏入嫣月的店麵,將手上的包袱放在了桌子上。
“我餓了,有沒有吃的。”
“有,我這就去弄。”
“好,我不挑食,您做什麽,我都吃。”季承嗣衝著嫣月笑了,俊秀的臉上,那輪廓略微帶了幾分嫣月當年的模樣,“娘。”
他開口喊道。
嫣月手中的門板驟然落下,下一刻,她捂住了雙唇,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