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書生之死

  “死人啦。”


  一聲驚呼迅速傳遍了整個明太湖,也讓明湖酒樓的客人們有些膈應了。


  他們向來喜歡在明湖酒樓喝酒作詩,吃飯聊天的,可是這酒樓不遠處竟然發生了命案,這也太晦氣了。


  不少客人都結賬離開了。


  明湖酒樓共有三層樓高,第一樓都在大堂之中吃飯,而第二樓則是包廂,第三樓是酒樓東家的住處。


  這明湖酒樓的東家姓陳,名文昊,家裏在汾陽城也頗有勢力,他家大伯便是這汾陽城的知府,因此,在大嶼縣上,大嶼縣的縣令自然不敢為難於他,他也確實有幾分生意頭腦,將這明湖酒樓開得風生水起。


  他站在三樓上麵,看著明太湖畔發生的事情,忍不住皺起了細長的眉頭。


  縣學的學生死了?

  還死在了明太湖畔?


  樓下引起了不少的吵雜聲,陳文昊搖著扇子來到一樓,看到一樓大堂之中所剩無幾的客人,扇子驀地合上,整張臉都沉了下來。


  他之前便是擔心這個,畢竟酒樓附近死人了,難免會讓人心生不滿,從而不想再踏入這個地方。所幸詢問過掌櫃以後,發現二樓的客人沒有減少,這倒是讓他的心安了一半。


  “問清楚了沒有?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陳文昊扇子敲著桌子,一下一下地,讓掌櫃的心也跟著起起伏伏的。


  “問清楚了。”


  掌櫃搖著頭,這也算是挺悲哀了。


  死掉的書生名字叫做趙希生,還有另外一個昏迷不醒的書生叫做於澤,自己爬上來的那個書生是徐大海。


  他們三人在縣學的關係一直不錯,尤其是趙希生和徐大海。


  一人家境富有,另外一個稍微貧困了些,一直以來,都是趙希生掏錢給徐大海念書的。


  今天他們三個人一起約著出來作詩,隻不過也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三人都掉入湖中了。


  不過,後來徐大海似乎又潛入水中去救助兩人,應該是意外吧。


  掌櫃也就問到了這麽一點,主要還是那三個人距離其他的書生頗有一段距離,因此才沒有人注意到到底是有陰謀的謀殺,還是隻是一個普通的意外事件。


  一刻鍾後,二樓包廂中的客人也陸續下樓了。


  結完賬以後,就離開了。


  其中便包括了鬱三郎和謝元。


  臨走的時候,鬱三郎看了一眼外麵的明太湖,眼底閃過幾分複雜和疑惑。


  前世的時候,有發生這件事情嗎?

  不過,他也不太確定,畢竟上輩子的自己,此時應該在京都那裏,大嶼發生什麽,自然是不太清楚的。


  走的時候,目光對上了陳文昊。


  陳文昊衝著他挑了挑眉,他隻是安靜地看著,謝元伸手拉了拉他,他也不說什麽,徑自跟在謝元身後離開了。


  “你認識那個陳文昊?”


  謝元輕聲問著。


  “不認識。”


  這一世他確實不認識,認識他的是上一輩子的他,畢竟是情敵嘛,怎麽會不認識?


  不過,他也是個可憐之人。


  前世的他倒也是可憐之人。


  他們兩個人爭過來爭過去,最後卻是為他人做了嫁衣裳。


  後來他才明白,即便他為那個人付出再多,隻要她不喜歡他,那麽那些付出也都成了她的負荷。

  而她其實並不適合他。


  可惜醒悟的太遲了,等到他下定決心好好對待自己的元娘的時候,元娘卻因他而死。


  元娘死亡的那一刻,哪怕就是他現在轉世了,卻依舊會時常夢到。


  而後,隨之而來的便是痛徹心扉。


  “相公?”


  鬱三郎的臉色有些不太對勁,謝元有些擔憂地望著他。


  他卻笑了笑,牽緊了謝元的手。


  縣衙公堂之上,趙家人趴在趙希生的屍體上哭得不成樣子。


  自古最痛便是白發人送黑發人。


  看趙家那白發蒼蒼的老嫗趴在一動不動的趙希生身上,直哭得暈了過去。


  縣太爺趙雯也有些不忍。


  “阿雯啊,你可要為你可憐的侄子報仇啊。”老婦人一聲聲地哭著喊著,她是趙雯未出五服的親戚,喊他一聲名字,倒也不算什麽,隻不過這是在公堂之上,趙雯的臉色到底還是難看了一點。


  “嬸子,這案情如何,我暫時還不得下結論。”趙雯輕嗬了一聲,隨後將自己的原因都講了出來。他們三人都掉入了水中,因而也無法判斷是故意的,還是有意的,還是無心的。


  “還用得著問什麽?將那個徐大海還有那個於澤都給抓起來,判刑不就好了。”都是因為那兩個人,“若非他們嫉妒我們家的希生學習功課優異,又怎麽會下如此狠手。”


  趙老太太哭著喊道。


  她自小個性便是囂張跋扈的,不論是在娘家,還是嫁入婆家以後,都沒有改變過,就連她的婆婆都不樂意和她對上,早早地分了家。


  後來娶了媳婦,更是將兩個媳婦管得像個小丫鬟似的。


  隻要在趙老太太麵前,都是唯唯諾諾的,大氣都不敢出。


  大媳婦還好一些,沒過多久便生下了這個趙希生。俗話說,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趙老太太將這個趙希生看得和眼珠子似的,尤其趙希生還上進,考上了縣學,如今已經是秀才了,正打算今天年底下場考舉人。


  趙老太太是將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這個大孫子身上,可惜,大孫子就這麽沒了。


  對她而言,簡直是晴天霹靂。


  “我的孫子啊,你死的真慘,到底是那個不要臉的爛心腸的人,要這麽害了你。”


  “趙老太太,公堂之上不得喧嘩。”見趙老太太越罵聲音越大,甚至越來越難聽,趙雯終究是忍不住拍了拍驚堂木。


  驚堂木重重一拍,就讓趙老太太嚇得瞬間噤了聲。


  她一雙泡眼帶著淚水看著趙雯。


  “阿雯啊,你這是做什麽?要嚇唬老太太我啊?”


  “趙老太太,現在是在縣衙的公堂之上,不是您趙家的大堂,您要嚎要叫隻管回家去,別再這裏打擾本官斷案。”


  就算這是他的親戚,他也不喜歡這個老太太。


  “好了,堂下跪著何人?”


  驚堂木再次重重一拍,趙老太太的身子跟著抖了抖,卻到底沒有再出聲,隻是看著躺在地麵上的趙希生,默默地流著淚。


  “大人,草民徐田,是徐大海的父親。”一個麵容憔悴,頭發花白的老大爺跪在堂下,他麵色蠟黃,身上穿著的衣服更是打了不少的補丁。

  看起來非常狼狽。


  徐大海也跟著來了,站在了一旁,他垂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而另外一邊,則是一個打扮得非常豔麗的婦人。


  她穿著綾羅長裙,頭上挽著發髻,還斜斜插了一根金釵。


  臉上也擦了點胭脂水粉。就是神色看起來有些糟糕,通紅的眼角,看樣子也是哭過一場了。


  這女人應該是另外一個昏迷書生的家人。


  據百草堂的李大夫說,他的情況有些危急,若是再不醒過來,估計以後也醒不過來了。


  “民婦於魏氏,是書生於澤的母親。”


  她是怎麽也想不到,兒子就像平日裏那般到明太湖轉了一圈,竟然會遇到這種事情?


  她雖然有兩個兒子,可是長子是跟著他祖母長大的,和她的關係雖然不差,但是也不太好,唯有這個小兒子可是她放在心尖上的,從小帶到大。


  “你們三人,誰是原告,誰是被告,將狀紙遞上來。”


  “阿雯,我是,我是,我是原告。”老太太從袖中掏出一份狀紙,“老婦要狀告於澤和徐大海,謀財害命,害死我孫子。”


  趙老太太說著說著,又掉了眼淚。


  “不,大人,學生冤枉。”聽到趙老太太這麽說,徐大海才急忙喊冤。


  “你們三人究竟是為何落水的?身邊可有人看見?”


  “大人,我們三人原本關係不錯,可是這兩天,趙希生說他看上了瀟湘樓的一位紅纓姑娘,想要為其贖身,可是他家裏人不肯,因此,趙希生便問於澤借錢,可是於澤身上並沒有帶多少錢,因此,趙希生便打算去脫於澤的玉佩,說是借用兩天。於澤不肯,拉扯下,我們三個人便同時落入了水中。”


  “我小時候在村裏麵長大的,水性不錯,因此及時遊了上來,岸上的其他書生也有看到,學生在看到兩位沒有遊上來的時候,又再次潛入了水中,想要救人。隻可惜,那湖泊,荷葉太多,看不太清楚,因此才耽擱了。”


  “你胡說八道,我大孫子怎麽會看上煙花女子?”趙老太太怒斥一聲,她的孫子可是她家裏最有前途的孩子,就連縣學的院長都說了,今年科考,希生定是榜上有名。


  她還和他說了,等到他考上舉人,就給他定一門好親事??????“我孫子都死了,你們自然是可勁地冤枉他。”


  “大人,老太太,學生並沒有胡說八道。”


  趙老太太不信他,徐大海眼眶一紅,又對著趙雯作了一個揖,“學生句句屬實,絕無半句謊話,說實話,學生也不希望希生離開人世,學生家境貧困,希生三五時便接濟學生一番,若無希生,學生隻怕早已經離開縣學,回家種田去了。”


  “於魏氏,你又當如何說法?”


  “民婦的孩子還在昏迷之中,也是受害者啊。”於魏氏不若趙老太太胡攪蠻纏,隻是拿著帕子在那裏拭淚,本就是一個美人,如此梨花帶雨,倒是在縣衙外麵圍觀的一群人多了幾分憐惜。


  這該怎麽判?

  沒有證人證明徐大海說的是真的,也沒有證據證明他說的不是真的。


  “先退堂,將徐大海收監,讓仵作來驗趙希生的屍體,說不定會有線索發現。”驚堂木再次敲下,在退堂聲中,趙雯離開了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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