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分家（二）
“家裏兩頭牛，都是用來耕地的，老大老二家各一頭。”老太太又道。
兩頭牛分給了聶大海和聶遠山，那聶靈兒一家……
還不等眾人多想，老太太又開口了：“家裏的六隻雞和四隻鴨子歸老三家。”
“什麽？”
話音落，許氏第一個不同意。
“娘，六隻雞四隻鴨子都給老三家？那我們吃什麽啊？”
平日裏家裏的口糧都是些粗糧，隻有過節的時候舍得吃白麵和大米。而一家人最好的吃食就是家裏的雞蛋鴨蛋了。
眼下老太太將這些雞鴨全給了聶靈兒，也就是說老大老二家要是想吃雞蛋，就得花錢重新買雞仔。
前些日子她去鎮上的時候還特意問了，那雞仔又漲價了，如今已經六十文一隻了。
“你們兩家一家一頭牛，老三家分得十隻家禽怎麽了？你若是覺得不公，那便用你家的牛和老三家的雞鴨換過來！”老太太冷言道。
許氏一聽，當即閉嘴不言了。
他們家要耕地，自是牛更有用。
見許氏閉嘴，老太太不由冷哼一聲：“得了便宜還賣乖。”
而後繼續道：“老三家有地十幾畝，牛分給你們了，娃娃們也小，你們兩家便將這地一家一半分了去吧。”
“後院的菜園子分給老三家，平日裏也能種種菜。”
聶家值錢的東西也就隻有這些了，剩下的食物和日用品，都是分了三份各取所需，也都是老太太分好的。
聶靈兒未發一語，因為她從老太太的話語中已經聽出來了，這家分的，公不公平已然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各取所取。
奶奶沒有把地留給他們家租出去給別人種，以此來收租金。是因為說到底租出去不如留給大伯二伯種，那畢竟是奶奶的兒子，聶靈兒理解她的用心，作為一個老母親，她不得不考慮的更長遠。
而且切實的考慮到了他們老三家的實際情況，把家禽和菜園子分給他們，聶靈兒打心裏滿意。
雖然這些東西的實際價格或許遠不及大伯二伯家分到的牛和地，但是對於聶靈兒而言，老太太分給他們的東西是最有助於他們生活的東西。
“可有人有異議？”
末了，老太太目光掃過眾人，開口問到。
眾人都垂著頭，無人搭腔。
老太太見狀輕輕點了點頭，最後道：“以後，我跟著老三家生活。”
此話一出，聶大海和聶遠山紛紛震驚的抬起頭。
“娘，你說啥呢！”聶大海第一個不同意，連忙道：“我是你大兒子，別說遠陽沒了，遠陽就算還在，也該是我照顧你養你老啊！”
聶大海心裏還是個孝順的人，他也根本沒想到家分完了，老太太竟是要跟著老三家。
聶遠山也開口說到：“是啊娘，你年歲大了，得讓我和大哥來照顧。”
見兩個兒子心裏還惦記著自己，老太太心裏微微有些溫暖，但卻也是搖了搖頭道：“我身子骨硬朗著呢，遠陽沒了，留下這四個娃娃，你們不願幫著照顧，我這個當奶奶的不能丟下他們不管。”
“從今兒往後，這四個孩子有我這個老太婆照顧，定不會讓人欺負了去。”
老太太說的認真，惹得聶軒、聶寶兒和聶童哭著撲了上去喊奶奶，聶靈兒站在一旁也紅了眼。
爹雖死了，卻還有奶奶心疼這幾個孩子。
回到後院，老二和老三家的房子中間隻隔了一道柵欄，兩邊的院子結構是一樣的，一間住房，側麵一間倉房。
住房有東西兩個屋子，不大，但還夠住。
“靈兒，你過來，奶奶有話跟你說。”
老太太突然叫聶靈兒，而後徑自走到院子的角落處，聶靈兒見狀連忙走過去。
“奶奶。”
聶靈兒開口叫了聲，此時她對於眼前的這個奶奶，心裏充滿了尊敬。
老太太先是自上往下的打量了一遍聶靈兒，才目露慈光的點了點頭：“是瘦了些。”
聶靈兒聞言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她太胖了，以至於瘦一點都能看得出來。
減肥就是這樣，體重基數大的人，前期確實容易瘦。
“你今天很勇敢，奶奶要表揚你。”老太太突然話鋒一轉，對著聶靈兒說到。
聶靈兒聞言麵色一怔，而後才反應過來：“童童是我弟弟，我怎麽可能讓大伯賣掉他。”
“敢想和敢做是兩回事，奶奶沒想到你敢這麽頂撞你大伯。”老太太如實道：“而且你最近也改變了自己，願意勞動和出門了，奶奶看在心裏，很是欣慰。”
老太太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之前的聶靈兒實在是太懶了，每天除了吃飯會離開炕，平日裏就在炕上躺著。
聶靈兒知道自己做的改變太明顯了，但她也是沒有辦法，因為實在是忍受不了現在這副身體。
當下隻好解釋道：“爹死了以後，我突然意識到，這個家的擔子落在了我這個大姐身上了。可我這個樣子，又能照顧誰呢？”
“奶奶，我知道以前的我很不懂事，但現在我明白了，我還有弟弟妹妹要照顧，我必須得改變我自己。”
老太太點了點頭：“好靈兒，你放心，有奶奶在，奶奶支持你管家。”
這時，聶遠山拎著雞籠鴨籠進了院子。
“娘。”
聶遠山喚了一聲，將手裏的籠子放在地上，來到老太太身前道：“雞鴨我都給你抓過來了，以後就讓靈兒養在菜園子裏吧。”
“還有米麵也分好了，一會我給你們拿進來，雖是不多，但夠吃一陣了。”
話落，聶遠山從袖口裏掏出一串子銅錢，回頭看了一眼自家院子，沒見王氏的身影才連忙塞給了老太太：“娘，這裏是二百文錢，是我這些年偷偷攢的，你拿著吧。”
“這……遠山呐……這娘要不得！”老太太見到那一串銅錢有些意外，似是沒想到老實巴交的二兒子竟會藏私房錢。
但她還是沒敢接，嘴上道：“這錢你留著以後給坤坤讀書用，娘有些積蓄，不用擔心。”
可聶遠山覺得老太太跟了老三家，還要照顧四個孫子孫女，他作為兒子是失了孝道，執意要把這錢給老太太：“娘，二百文又不多，你就拿著吧，是兒不孝，兒對不起你，對不起遠陽。”
說著，聶遠山紅了眼，可見是真心的，也是個有情有義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