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主辦方
……
在陳明道睡著之後，歌劇院方圓幾裏似乎被按下加速鍵，以填平之前因他導致時間倒流的產生的時空漣漪。
一樓大廳前排很快就坐滿了客人，帶著濃濃的“精英”氣息的各膚色男士們，穿著的襯托氣度的貼身西裝用料、線腳展現出一種悠久而奢靡的氣質。
而重新整理打扮後，僅憑容顏足以勝任流量明星的女士們穿著迷欲的晚禮裙，毫不顧忌的向所有人展現姣好的肌膚。
與隻露出兩隻雪白小臂的陳明妃完全不是一個路數，畢竟不是誰都有聽過陳明道“那些人就像是吃屎的狗在追求爛肉”這種評價。
血脈中流淌的龍血讓大廳內較為年輕的男女，彼此親近又互相戒備忌憚，貼合而又疏遠，眼裏不斷閃爍著欲念卻又能談笑風生。
對第一次參加亞伯拉罕慈善拍賣會的來賓來說，和同類相談甚歡是緩解血之哀的好方式。
但都對某種東西有著欲求的他們卻隻能強忍著所有衝動，等待著今晚大幕的開始。
雖然主辦方的場地是江南陳家支持布置的，但沒有任何一個混血種願意那樣“東西”落到別人手裏。
沿承自龍族血脈裏的對進化的無邊渴望，就跟對錢財的渴求一起鐫刻在混血種的基因裏，沒有任何混血種願意放棄這樣的機會。
哪怕對手是江南陳家這個興起了幾百年的有著主場優勢的混血家族，這群來自世界各地的混血精英都不會輕言放棄。
在這個熱武器被嚴格管製的東方國度的土地上，沒有誰敢說能夠鎮壓住幾百個有著各種言靈的精英混血種。
而且即便是自號為屠龍者領袖的秘黨，也無法麵對全世界所有混血種社會的集體反製！
這也是來自異國的混血種們敢於朝那樣令人心神具顫的東西伸手的原因。
今晚的亞伯拉罕拍賣會是一個“絕對公平”的交易會，持續半年的暗麵爭鋒也將告一段落——這是所有混血種勢力達成的共識！
……
在一樓大廳所有人都找到自己的位置並落座之後，被灰色幕布遮蔽的舞台後一聲長而淒厲的嗩呐聲響徹全場，還有點嘈雜的歌劇院瞬間安靜下來。
那仿佛要刺爆所有人耳膜的激昂嗩呐獨鳴，讓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舞台之上。
哪怕是一直在靜靜的數聽著輕響的呼吸音的陳明妃都皺了皺眉，起身來到主沙發邊用纖小柔嫩的手捂住陳明道的耳朵。
陳明妃以前沒參加過隻在混血種之間的舉行的拍賣會，她單純的以為吹響象征著死亡的嗩呐是傳統習慣。
所以陳明妃並沒有因為休息中的陳明道被打擾而心生怒氣，反而在覺得通過嗩呐來控場的話挺方便的，因為她都會忍不住往被灰色幕布遮擋著的舞台瞅上兩眼。
坐在沙發頭的陳明妃撫平男人皺起的眉眼後，美眸流轉著動人心弦的水光，嘀咕道:
“千般樂器，嗩呐為王，而以嗩呐開場的話，拍賣會的主辦方貌似來者不善呢。”
陳明妃說完自己就忍不住勾唇笑了笑，知道有著複數個火炮陣地將這裏設為靶場的她，隻覺得主辦方墳頭蹦迪的方式挺應景的。
“不過很抱歉，我已經答應了陳大哥，今晚這裏得是我來主導全場才行呢。”
陳明妃說完站直腰身，但在瞥見陳明道快要垂到在地上的白色布鞋後，她心中浮起一股煩躁之意。
舞台上的嗩呐聲剛好也在這時結束，優美、溫柔的弦樂聲悠揚的響起，陳明妃脫口而出的話便是:
“主辦方是沒錢請專業樂隊麽，演奏的天鵝湖這麽不入流。”
因為陳明妃說這話聲音不大，而且包間的對外隔音吸音效果非常好，基本沒有人聽到她的“雞蛋裏挑骨頭”的吐槽。
但基本沒有不代表完全沒有。
剛好從十七號包間門前經過的嬌小女孩鬼使神差的回了一句:“除了殿堂級樂隊，這已經是最好的演奏檔次了。”
聽到門外傳來的清冷如冰的甜美女音，陳明妃隻覺自己心頭莫名一顫，猛的轉過身，看向已經空無一人的走廊。
“……被路明非忘記的熟人麽？”
陳明妃嘀咕一聲後，沒有用鐮鼬探查全場。
陳明妃不是路明非，和路過的那個聲音如冰的少女不熟，頂多等會撈她一把就是了。
但被冰冷的女音點醒自己的吹毛求疵之後，陳明妃心中的天平已經逐漸傾斜了……
……
“1991年12月25日那一天，曾有一整個國家也像現在這樣靜默。”
酒德麻衣站在自己的三號貴賓包間，俯視著賓客們安靜聽樂的歌劇院，語氣淡淡的開口。
“偉大的蘇維埃摔了個跟頭為東方的巨龍的騰飛讓道，但是現在才是3月份，和那個被資本家銘記的勝利日子扯不上什麽關係吧？”
蘇恩曦的聲音在酒德麻衣質量有保證的微型耳機中響起，同時伴隨著搖晃挑選薯片的窸窣聲音。
蘇恩曦曾經也想當一個黑心資本家，但架不住她心目中的男神太能打。
剛成為金融界的黑天鵝的她被壓製得跟買菜大媽似的，強如蘇恩曦也隻能跟在九州集團後麵混口熱湯喝。
酒德麻衣撫摸著才切碎三名高級混血種沒多久的黝黑長刀，神色淡淡的開口:
“誰知道呢？也許主辦方是想向我們發出警告，畢竟老板說主辦方的背後站著祂的老朋友來著。”
“也許主辦方隻是為了展現他們不入流的樂隊。”一道從不參與這種討論的清冷聲音從酒德麻衣背後響起。
金色長發的冰山少女麵無表情看著窗簾裝女忍，遞出自己手裏的衣服袋子，繼續對震驚的看著自己的酒德麻衣開口。
“麻衣，你再不拘一格也要把衣服穿上吧？”這句話和閨蜜之間的閨中密語沒太大區別。
“……”酒德麻衣無言以對，心中猜測眼前這個三無怕不是假貨。
“皇女？麻衣，皇女她在你麵前了？她還會吐槽？”微型耳機裏繼續響起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
蘇恩曦和酒德麻衣都不知道的是，冰山少女在踏入歌劇院前，就已經在九州快遞員幫助下，暗戳戳和她們並線了。
這也是陳明妃為酒德麻衣準備的金色長裙會落在她手裏，而且她心情愉悅到可以參與奶媽組的日常玩梗的原因。
好幾年不能接近小海豹的零，鬼使神差的從他的同事詢問得知他已經成了九州內部的大人物後，冰封多年的少女心也展現出些許俏皮的一麵。
零淡淡的看了眼比她高出大半個頭的女忍，取出貼放在小腿上的短刃，聲音毫無波瀾提醒道。
“如果你不想穿的話，也可以拿來當抹布的。”
酒德麻衣這才確信皇女沒有被掉包，一下子接過她手中的衣裙，身上窗簾布終歸隻能應急！
在酒德麻衣走向包間角落時，零將窗戶拉簾給閉上，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這點默契總歸是有的。
在酒德麻衣給自己上了冥照，窸窸窣窣的換穿衣服時，蘇恩曦忍不住詢問。
“皇女，以你的性子不是收到消息就會過去了麽？怎麽還會給長腿帶衣服。”
“在歌劇院外麵遇到九州的快遞員，替麻衣代簽了，寄件人是陳小姐，不是薯片妞你麽？”
零極為自然的隱瞞了自己詢問過路明非消息的事實，並頗為奇怪的詢問。
哢嚓，啪~
三號包間角落傳來高跟鞋腳跟折斷並跌落在地的聲音，可見它的主人情緒在那一瞬間有多麽激動。
仿佛覺得女忍現在的心態還不夠慘烈，蘇恩曦溫馨提醒道:“長腿，長腿。
這次拍賣會好像混進來了冥照也擋不住視線的怪物，你一定要小心啊。”
“冥照不是特別bug的言靈，會被看穿也很正常，我用鏡瞳都可以嚐試鎖定麻衣的位置，你們怎麽好像很激動？”
酒德麻衣強忍住砍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蘇恩曦和按著冰山少女打嘴巴的想法，換好裝出來後立刻轉移話題。
“主辦方的身份查到了麽？畢竟動作這麽大，不可能沒有一點蛛絲馬跡。”
察覺到閨蜜不願再在那個話題深入下去，蘇恩曦也沒有死抓著不放的意思，順著她的話茬就接了下去。
“Valkyrie，瓦爾基裏，跟我們一樣是在過去十幾年裏混血種世界異軍突起的玩意。
但沒有幾個人清楚那些老女人的跟腳到底在哪，劍指何方。”
“……老板應該知道自己的老朋友究竟想要幹什麽，所以我們才會出現在這次交易會上。”
“這十幾年裏冒出來的牛鬼蛇神可真不少，不過老板真的跟‘神侍’背後的存在真的是老朋友麽？
這可是我第一次聽到老板在布置任務時有情緒波動，那一刹那的深沉如海的殺意做不得假。”
酒德麻衣隨口說著讓奶媽組集體沉默的話後，閉目聽起在陳明妃眼裏有點不入流的國家級演奏。
心神俱震之後通過享受音樂來舒緩下情緒很有必要。
“雖然已經是老朋友啦，但能弄死對方的話可不能省把力氣哦！”蘇恩曦呲笑，“老板這話說的很天真爛漫，不像老板一貫的中二畫風。
……但正因為這樣，才證明了祂是被老板所仇視的存在。”
酒德麻衣和零都沉默了，這對她們這些奶媽組成員來說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
“說點開心的，雖然可能有事後諸葛亮的嫌疑，但我們現在基本上已經可以確定在獵人市場混跡的那個奧丁可以實錘是本尊了。”
“如果給祂起一個和“老板”一樣的江湖道號的話，那一位應該被叫做……”
“神王，諸神之王奧丁，傳說中能和尼德霍格打擂台的玩意。”酒德麻衣語氣幽幽地說。
酒德麻衣不覺得自己拿著一把“美甲專用刀”，就能和這種層級的玩意打照麵。
如果是這種存在的話，隻有老板親自出手才能抗衡吧？
安安靜靜的旁聽了好一會的零忽然以篤定的口吻說道:“祂應該和老板一樣無法全力出手。
甚至祂們連行動都受到某種無法言說的製約，我們的對手隻有瓦爾基裏們。”
“不愧是老板最鍾愛的皇女，這就是我想說的，祂必然是至尊級別的存在，但我們並不需要麵對祂。”
這也是這次任務可以進行下去的基礎，不然那份顛覆混血種認知的東西，早就被江南陳家的某位老狗享用了。
“隻要讓進化藥到不了陳家手裏嘛，搞破壞我最擅長了。”
酒德麻衣有幾分咬牙切齒意味的說，宰了幾個A級血統的奴仆並沒有消解她的憤怒。
冰山少女麵無表情的看了酒德麻衣一眼後，抬眸看向側對麵的十七號包間，輕飄飄的開口:“我不覺得今晚的事情會這麽簡單，但還是祝你武運昌隆。”
酒德麻衣、蘇恩曦:“……”
酒德麻衣提住刀柄的手下意識的加大了幾分力氣，她不覺得皇女會在無的放矢。
也就是說後者似乎對十七號包間裏的兩個怪物有所了解？酒德麻衣對冰山少女投向詢問的目光。
“十七號包間裏的那個女孩不是我們能招惹的，不然死了都不知道怎麽回事。”
零想起自己之前就近躲起來那一瞬間產生的悸動，很客觀的給出了一個評價。
零:那個不知道因為什麽而煩心的女孩給自己的感覺和小海豹有點像，所以她也是無所不能的。
“十七號包間，那不是……”蘇恩曦那邊傳來薯片被捏碎的聲音。
酒德麻衣雖然沒有她這麽大的反應，但也還是忍不住看向十七號包間。
“看來你們是已經知道這個女孩的情報了，她是個什麽樣的人？”零毫無私心的發問。
零覺得自己應該會和那個女孩很聊得來，這是她第一次對一個素味平生的人有這麽大的好感。
蘇恩曦有點尷尬的在通訊頻道裏訴說起自己的無能，悶聲悶氣道:
“除了她同伴自報家門時說了不知真假的潁川陳氏出身，姓名未知，年齡未知，實力未知……總之什麽都是未知的。”
零完全不覺得這有什麽不正常的，她安靜的看著對麵門窗緊閉的十七號包間，不知道在想什麽。
“開場演奏結束了，準備迎接今晚這屬於群龍的盛宴吧。”
零的話音剛落，舞台上的演奏聲戛然而止，歌劇院內掌聲雷動。
畢竟對在場的大部分混血種精英來說，舞台上神秘的樂隊的演奏已經是最頂尖的享受了。
雷鳴般的掌聲止歇之後，舞台上的灰色幕布降下，一個cos女武神裝束的女人立於台上，以平淡到近乎淡漠的的目光掃視著全場，高渺如神明。
不過她也和場中穿著袒胸露背的晚禮裙女士一樣，任由在場的男女欣賞她袒露在外的肌膚。
剛剛止歇的掌聲再次雷動，男士們通過鼓掌將自己對聚光燈下的身材姣好的女人的欲望宣泄出去。
零凝神注視著台上的女人，吐出了這麽一句話:“她擁有著君王的怒焰。”
“言靈君焰麽？”酒德麻衣臉色難看了不少，“還真是應對這種大場麵好能力。”
她們已經能確定，從一開始主辦方就沒有對全世界混血種社會的施壓妥協的想法。
這種抱著將所有人都宰了的想法舉辦拍賣會，才是背後站著號稱神王的存在的主辦方該有的狂傲。
……
十七號包間。
陳明妃怔怔的看著台上的二刺猿畫風的女人，隻覺得力氣一點點被從身體抽空，差點跌坐在地上。
“……好一個考古！”
陳明妃忽然好想像路明非一樣選擇逃避，將破封而出的記憶再次封印住。
但聆聽著不屬於自己的沉穩心跳聲和呼吸聲，她一點點的壓下了心中的哀傷和失落。
陳明妃握住陳明道交疊在胸前的手，緊咬著嘴唇將自己對“爸爸媽媽”的最後一絲眷戀斬落一空。
“從今以後，我的家人就隻有陳大哥一個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