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大結局
佟晚躲過刺眼的光芒,從關黎手中接過那兩條項鏈,其中一條她分外熟悉。
那條吊墜兒是鑰匙形狀的,不正是自已媽媽首飾盒裏那個、被關父當作認女憑證的那個嗎?
她明明已經悄悄還給萌萌了,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這時,對麵的關父,就像明白她心中所想一樣,開口向她解釋道:“小晚,萌萌說,這條項鏈,是你在你媽媽的首飾盒裏發現的,對你而言,有特別的意義,所以讓我轉交給你,剛好我手裏,還有一條當年一起買的,它們是一對兒……”
關父說到這裏,轉頭看眼關母,意味深長地牽起她的手,而後繼續說道:“它們曾經沒能走在一起,希望自此以後,永不分離。祝福你們,孩子!”
佟晚明白了,這的確是一份特別的祝福。
它代表兩位老人家,自此後,全都會放下以往的恩怨,重新開始,還有一層意思,那可是關父的認女憑證,他也想借此向她表明,在他心裏,仍然會拿她像自已女兒般的看待。
這一切的一切,她堅信,全部是關黎的功勞。
她正感動得濕著雙眼,想說點兒什麽,可就在這時,關父身後快速衝過來一個中年老外。
讓佟晚奇怪的是,卻並沒有任何人阻攔他。
這在關家很罕見。
她抬頭看著關黎,剛想問那是誰,就見關黎態度極其不友善地伸手製止那人。
“停!Bruec!還沒輪到你好嗎?”
可關黎的無禮,及時被關父製止住,回看著尷尬的中年老外,溫和地笑道:“抱歉Bruce!他就是被我們寵壞了,你別介意。”
中年老外卻渾然不在乎似地聳聳肩膀,而後笑嘻嘻地說:“我才不會介意,他可是我生的!我兒子!”
佟晚雙眼驀地瞪大,不敢相信地抬頭看關黎:“誰?”
關黎卻根本不看她,態度不見半點兒好轉的跡象,眼睛瞪得比剛才還大:“你再說一遍,信不信我立刻趕你出去,連婚禮都不讓你參加?”
Bruce委屈地兩手一攤:“那就不說嘍,你急什麽?反正不說也那麽回事。”
Bruce從開口到現在,一口流利的漢語,這時佟晚才反應過來。
她再次驚異地看向關黎,關黎這時才低頭向她介紹:“喏,你不是說過幫我找他嗎?這回不用了,他自已跳到我眼前了,還天天逼著我認他,對!沒錯,就是他了!”
關黎雖然轉彎末角介紹了一大圈,卻自始至終沒說一句他就是我那親爹,可佟晚卻早就明白過來了。
難怪關黎長成這樣兒,原來如此。
關黎小聲在她耳邊說:“他是混血,我是四分之一混血,以後我們的孩子,就是八分之一的混血,我們的孫子……”
佟晚笑著推開關黎,她可沒功夫聽他在那算算術,她開心地朝Bruce招招手,Bruce立刻眉開眼笑地快步到她身邊,不等她開口,先笑著給了她跟關黎一個大大的擁抱。
Bruce卻隻在她耳邊說:“孩子,你可終於來了,我兒子終於不用天天隻對著屏幕,看你的視頻了,孩子,謝謝你給他幸福!”
佟晚回以微笑,卻不知該怎麽接口,正琢磨間,隻見Bruce忽然鬆開他們,而後笑著從懷裏掏出一把鑰匙,硬塞到她手中:“孩子,知道這是什麽嗎?哈哈!”
Bruce壓低聲音,故作神秘:“我保險櫃的鑰匙!”,之後繼續開懷大笑:“哈哈!沒錯,我已經把這裏的一切,都送給你們了,作為結婚賀禮,所以你看.……”
Bruce搞怪一樣,翻翻自已渾身上下的每個口袋,繼續笑道:“我現在可是分文沒有的窮光蛋!自此以後,是跟定你們了,你們可不能甩了我,不然,我就要滿街流浪了,嗬嗬,那可不太好!”
佟晚被他一番話,終於給逗笑了,她總算知道關黎到底像誰了。
佟晚看眼手裏的鑰匙,笑著朝Bruce開口講了第一句話:“謝謝爸爸!”
Bruce愣了下,臉上的肌肉貌似微微抖動了下,但隨即便被自已誇張的笑容掩蓋掉了,然而這時他卻沒話了,隻是捧過佟晚的臉,異常鄭重地給了佟晚一個貼麵禮。
關黎緊繃著一張臉,恨不能立刻把人重新帶到自已懷裏來。
關父笑看著這場麵,貼心地示意關母去安慰兒子。關母收到授意,走到關黎身側,慈愛地瞪了關黎一眼,而後禮貌地對Bruce點下頭:“Bruce,我們還是先過去吧。”
因為關母注意到,機艙門口,韓寶為帶人守在那裏,始終沒挪半步,而據她所知,飛機上麵,可是還有人沒下來呢,但是,沒人會注意到這些,除了她。
關母朝飛機,神情複雜地掃了一眼,而後挽著關父的胳膊,先行朝前麵走去。
婚禮是在關家米國分公司大廈的禮堂舉行的,這裏的裝扮一看,便是匆匆而為,但卻半點不失華貴跟規格。
一切程序,都是中式安排。
關黎在小裴把佟晚帶進休息室進去等候之前,隔著門悄悄對佟晚道:“等下會有兩個人,陪你走到我麵前。”
關黎隻說完這句,便朝她眨眨眼,勾了下她的鼻子走了。
兩個人?
她知道,婚禮中有個父親牽著女兒的手,把女兒交到新郎手裏的環節,而一想到父親二字,她的心難免刺痛一下。
那麽就是說,是關父還有Bruce嘍?
可惜哥哥不在場,她遺憾地想。
可正當她轉身,剛想喊小裴之際,便看到小裴身邊,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哥哥!”
佟晚激動地叫出聲,而後朝著哥哥張開的雙臂飛奔過去,一下子抱住從天而降的李濱。
“哥哥,我正遺憾你不能來……”
哥哥的懷抱依舊那麽溫暖,隻是沒讓她過多地在胸前停留,便微微閃開身,低頭笑著對她說:“不隻我來了,還有一個人,他想讓我替他說聲抱歉,並且希望你能原諒他的狹隘,原諒他從小到大沒能好好照顧你。”
哥哥把話說到這兒,她要再不明白另一個來人是誰,她可就太笨了,剛剛淚濕的雙眼,這下再也忍不住,佟晚重新伏在哥哥懷裏,失聲啜泣起來。
肩上忽然一暖,一隻大手搭在她肩頭:“對不起!孩子,是爸爸不好.……”
她從沒聽這個人,用這麽讓她覺得溫暖的聲音對她說過話。
佟晚忍住悲傷,微微轉過身,但卻依然低著頭。
任那聲音再歉意,再溫柔,她自小到大心頭的懼意猶在,她始終不敢跟父親對視。
父親的聲音,繼續從她的頭頂傳來。
“我是在你媽媽去世之前,才知道你不是萌萌的,但無論你是不是她,我都.……”
佟晚聽到這裏,突然小小聲叫了句“爸爸!”
頭頂的聲音驀然停住,低頭視線裏的人,身子明顯一僵。
這時,佟晚才敢慢慢抬起頭來。
父親後麵那些抱歉的話,以及因何才覺得抱歉的話,她已經不需要聽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從小到大,隻認定這一個人,是她的父親,隻希望在這個人身上得到父愛。
而今天,她終於得到他的承認了。
佟晚滿臉是淚的抬起頭,仰望著那張歉意滿滿的熟悉的臉,她終於鼓起勇氣,重新委屈巴巴地叫了聲:“爸爸!”
看著父親立即朝她抬起手臂,她再也控製不住自已,一頭撲進父親的懷裏,一疊聲抽抽噎噎地叫著“爸爸”,再難自已。
就這樣,婚禮準時在米國的上午十一點五十八分舉行。
佟晚挽著父親跟哥哥,帶著從沒有過的幸福感,朝紅毯另一端的關黎、朝著她幸福的生活走去。
正文完
後記:
所有參觀關黎跟佟晚的賓客們並不知道,觀禮人群的西北角,有一個特殊的客人,正被韓寶為親自帶五名保鏢押著進行觀禮。被押著的人,頭戴低沿帽子,寬大的口罩,手腕被膠帶纏在一起,被寬大的風衣遮擋著。
待婚禮結束行禮的全部過程之後,韓寶為把被押著觀禮的人,帶到事前準備好的房間,隻輕輕把人推進去,便轉身走了。
被押之人冷笑一聲,抬起被縛的雙手,推掉帽子,摘掉口罩,撕開封住嘴的膠帶,而後艱難地用牙齒咬開縛住手腕的臍帶抬起頭。
楊磊。
楊磊打量下室內,寬大的房間盡頭有扇門,應該是個套間,然而他並不打算推開那扇門去查看,他隻想離開。
但門卻被人反鎖住了。
哼,還真是關黎的風格。
他算準了自已會不甘心,因此從自已離開董事會的會議室,便命人打暈了他,把他悄悄帶到接佟晚赴米國的飛機上,而後被迫來了這裏。
他衝出會議室的那刻,就想直接去找佟晚,想偷偷帶走佟晚,讓得意至極的關黎急上一急。
他當然不會做什麽傻事,隻不過想一泄心頭的一時之氣而已。
可他怎麽也沒想到,關黎比他自已還了解自已,竟然給他來了這麽一手。
盡管他不知道,這有什麽意義?
在他正想脫身之法時,門口依稀傳來動靜,而後立刻被推開。
進來的是關董夫婦。
這次他見到關母,一改往日彬彬有禮的模樣,隻冷哼一聲:“你們到底什麽意思?”
關母低下頭,立在門口躊躇不前,關父卻一改平日溫和的模樣,朝他緊走幾步,抬手似要拉住他雙手,被他毫不留情地甩開了。
“關董,我跟你們沒話說,請讓我離開。”
關父嘴唇微微有些哆嗦,麵上的激動顯而易見,顫聲說道:“小磊,千錯萬錯,都是爸爸媽媽的錯,當年……”
“當年的事,我比你們知道得更清楚,也知道得更早,”楊磊立即打斷關父道:“可那有什麽用?一句認錯、一句抱歉,就能彌補我這近三十年缺失的親情、能改寫我這近三十年的道路嗎?所以,我並不想聽,也不需要認錯跟道歉,現在,我隻想離開,請你們讓開。”
楊磊的聲音異常冷淡與幹脆。
關父被他噎得根本說不下去,關母站在門邊,轉頭過去開始擦淚。
三人正僵持著,裏麵套間的門,突然被人推開,在楊磊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已經聽到“撲通”一聲,緊接著聽到一聲“兒子.……”
那是母親的聲音!
楊磊嘩地轉過身,驚愕地看著母親跪在地上微駝的身影。
“媽!”
楊磊心痛萬分地撲過去,立刻跪到母親麵前,企圖強行扶起她。
然而母親卻執意不肯,因此他隻能跪著跟母親麵對麵說話。
“媽,你這是幹什麽,還有,你怎麽來了?”
問歸問,其實不用母親解釋清楚,他也知道都是關黎搞的鬼。
隻是看到這樣的母親,他除了更恨那一家三口人之外,不會對他的決定有半分影響——
他堅決不會認那對弄丟他的父母!
“媽!”
楊磊一聲聲喚著跪地不起、悲痛萬分的母親。
“小磊,我本可以去前麵觀禮,也可以如關黎所願,在大庭廣眾之下,像Bruce一樣,聽他叫聲媽媽,可我不想,你知道為什麽嗎?”
母親的臉,因為歉疚跟悔恨而微微抽動著,“我就是想讓你心裏好過點兒。”
母親淚水滿臉地望著他:“當年一切都是媽媽的錯,是我太自私,不敢背負單身媽媽生養私生子的名聲,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你不能原諒他們,就是不能原諒我,可是孩子,如果你真的原諒媽媽,就請你原諒他們好嗎?”
楊磊咬緊牙關不鬆口,再次強行想將母親扶起,但母親從沒如此執拗過。
“如果你不原諒媽媽、不原諒他們,媽媽是不會起來的。”
楊磊再也受不了,他喊了近三十年媽媽的女人,在自已麵前長跪不起,硬逼著自已點點頭:“媽,隻要您肯起來,讓我做什麽都行。”
就在他扶起母親的瞬間,門被人一腳踹開。
“楊磊呢?”
關黎禮服都沒換,高聲嚷著闖進來。
“爸、媽,那小子欺負你們沒有?兒子給你們撐腰!”
關母趕緊擦掉臉上的淚痕:“你嚷什麽嚷?三十結婚的人了,還這麽不靠譜!”
關黎把母親擁在懷裏,又朝父親笑著眨眨眼:“我媽還知道我三十結婚了,還嘮叨的話,一句不見少!”
關黎強行擁著母親,到楊磊母子身邊站定,霸氣地望著楊磊:“叫‘媽’,趕快!”
可楊磊早沒了當年在他麵前的聽話態度,隻冷哼一聲:“哼!你憑什麽?”
關黎不太適應地微微一愣,繼而毫不猶豫地笑著楊母微笑道:“媽!”
關黎這聲幹幹脆脆的一聲“媽”,給所有人都叫得一愣,他自已反而立刻笑了,繼續朝楊磊道:“就憑這個,行不行?”
楊磊微愣之後,長長歎口氣,跟關黎相處六年,他還真不知道,關黎能賴皮到這種程度。
但他可沒關黎那麽厚臉皮,他雖然人朝著關父關母的方向,但視線卻並不與他們相對,仿佛對著空氣在講話一般:“爸、媽!”
楊磊敷衍地叫過之後,卻是立刻轉身討好地看著自已母親,溫和地再次開口:“媽,您別再逼我了行嗎?”
楊母終是滿意地邊流淚,邊抱住自已養了近三十年的兒子,她知道,楊磊能做到現在這步,有多難為他自已。
她欠這個孩子的夠多了,不能再讓孩子繼續因為自已而為難。
關黎則滿意地朝門口吹個口哨,而後高聲道:“關尚,把人放進來吧!”
關黎說完這句,哥倆兒好似地勾住楊磊的脖子,朝外便走:“行啦,別一副我欠你錢的樣兒,我現在可是把一切都還給你了,你再給我哭喪個臉,我打你個生活不能自理你信嗎?”
後麵緊隨他們而出的,是關父跟關母,待楊母走到門邊時,關黎突然放開繃著冷臉的楊磊,朝早等在門口、緊張兮兮的Bruce擠擠眼:“該到你上場了,祝你好運!”
在幾人的注視下,Bruce迫不及待地將楊母攔在門邊:“嗨!”
一聲招呼之後,Bruce寬闊地背影擋住了楊母驚愕的麵孔,門飛快地被Bruce帶上了。
……
當晚,楊磊在關黎的安排下,跟萌萌單獨見了麵,據關黎講,萌萌依然無法接受關父,接受關母,更不知道是哪輩子的事了,但關黎表態,他並不強求,也不許他強求,就由著萌萌自已的心意吧,一切不必勉強。
在關黎給他們兄妹二人訂的酒店露台上,楊磊迎風而立,雙手悠閑地插在風衣口袋裏,朝半倚欄杆的萌萌笑了笑。
“四年前奉命跟蹤你時,怎麽也不會想到今天,更想不到的是,我們.……嗬!竟然是兄妹。”
萌萌也笑著撇下嘴角:“是啊,如果早知道,你當時,會不會多照顧我一些?幫我留住關黎啊?”
楊磊隻笑著瞥了萌萌一眼,並未作答。
這是道無解的題,因為問題並不存在,並且他知道,萌萌也不是真的需要他的答案。
須臾,楊磊輕輕攬住萌萌的肩膀,待萌萌自然而然地把頭靠在他肩膀上,他才繼續開口:“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從現在起,我們是彼此,真正的親人了!”
楊磊把“真正”二字,咬得很重、很清晰。
萌萌的臉上,終於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