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你把‘體統’放在了哪兒?
一聽到門口的動靜,佟晚跟關父二人就看向了門邊。
關黎高貴的西裝扣子開著,領帶扯得有點鬆,凸出的喉結隨著情緒快速地滑動著,跟健碩又起伏不定的胸膛緊緊呼應。
關黎的眼睛泛著紅,朦朧得似乎很難看清人,整張帥氣的臉沒了半分剛毅,隻徒留了糾結跟無盡的煩惱,
佟晚從沒見關黎失態過,更不要說這種醉態,她徹底呆住了,差點兒忘記了呼吸。
“阿黎!”關父怒目起身:“看看你自己,成何體統?!”
佟晚跟宋涵雨,都同時被關父的喝罵嚇得渾身一激靈,可唯獨關黎沒被嚇住,並不往這麵看,反倒低頭大笑起來,“哈哈哈!”
然而瞬間過後,關黎全然變了臉,麵上突然變得猙獰恐怖:“體統.……在你到處播種的時候,你把‘體統’放在了哪兒?大千世界芸芸眾生,憑什麽我關黎愛上自己的妹……”
“混蛋!”關父大罵著一步衝到關黎近前,揮手便朝著他臉上打去。
“啪!”地一聲響,霎時充斥了整個房間,佟晚幾乎能聽到那巴掌的回聲。
關黎被這毫無防備的一巴掌,扇得整張臉差點轉到腦後。
關父從胸腔深處發出可怕的聲音,語帶威脅:“你不要以為小晚跟涵雨在這裏,我就會給你麵子……”
關父說完這句,關黎似被兜頭澆了一缸冰水,閃電般地轉過頭,眼睛瞪得渾圓,目光似閃電,唰地看向佟晚,就在看到佟晚呆愣愣地看著他的瞬間,眼中懊惱跟絕望一同閃過。
“Shit!”他閉起雙眼,第一次用英語罵了句粗口,而後雙手抱住頭,痛心地道:“對不起!”
沒人知道他那句“對不起”,是對誰說的,亦或是為真正為了什麽而道歉。
然而這樣的情況下,也的確不容人多想。
關父終於重重呼了口氣,而後盡量平靜地轉過身,朝佟晚伸出手:“孩子,過來!”
佟晚早就嚇得渾身酸軟,整個人都蒙在當場,直到看到關父平靜的臉,聽到他柔和的聲線,心頭馬上放鬆下來,朝著那隻充滿力量跟安撫的手走去。
關父的目光很慈祥,那正是她從小到大,都希望能從自己父親眼中看到的光芒。
可是第一次讓她感受到這樣目光的長輩,卻跟自己毫無關係,一絲委屈跟濃濃地失望,讓她的鼻子一酸便濕了眼框。
“伯父,你別生氣……”她安慰人的話語,聽起來毫無力量,但卻透著真摯。
關父終於露出一絲微笑,牽起她的手,回頭朝始終呆若木雞的宋涵雨點點頭:“涵雨,拜托你照看下阿黎,等他醒醒酒,就送他回家吧,回我那兒,我找他有事。”
待佟晚回過神來時,她已被關父親自開車送到家樓下。
關父隔著車窗看眼她所在的單元門口:“小晚,你一個人上樓我有些不放心,你看,我能不能送你上去?”
關父這樣的身份跟地位,說得這樣客氣,一路沉默的佟晚立即惶恐地道:“伯父,您太客氣了.……”她也就猶豫了一秒,便繼續道:“不然,您進來坐下吧?”
作為長輩,這才不到晚上九點的光景,親自送她到家門口,她焉有不客套下的道理?
反正他也不會在意,像關父這樣的紳士,應該很注重這些禮儀的,雖然他是自己的長輩,但終歸是男女有別,所以她才冒然客氣了這麽一句。
但她萬萬沒想到,關父竟然欣然點頭:“也好,其實……早該來看看你們的。”
這意外的結果,讓佟晚都來不及去細細思考關父那“其實”後麵省略的是什麽內容,而“早該來看看你們”的“你們”,指的是她跟在世時的媽媽,還是現在失去母親的她跟哥哥。
關父走進門裏,並沒有初次登門的疏離,他的閑適讓佟晚自在不少。
夜裏不適合喝茶,出於待客之道,佟晚給關父倒了一杯熱水,端到剛剛匆匆參觀完室內坐到沙發邊的關父手邊。
“伯父,您請喝水。”
佟晚隻顧著待客,根本來不及換掉裏麵貼身穿的禮服,但終歸是在家裏,不必在乎什麽衣服跟配飾是否合理,因此一回家,便把貼身的項鏈從裏麵拿了出來,直接掛在禮服外麵,這衣服實在貼服得緊,小鑰匙吊墜在裏麵一晚上了,非常不舒服。
佟晚就在彎腰給關父遞水這一刻,小小的項鏈墜兒微微一晃,關父在接過水杯的瞬間,瞥了一眼那項鏈。
待佟晚坐定後,關父喝了一口水,而後微笑道:“很別致的項鏈,不過就是樣式老了點兒,是媽媽留給你的吧?”
佟晚帶著傷感低頭用手指按住項鏈墜摩挲幾下:“是媽媽的,她去世之後,我在她首飾盒裏看到的……所以我就戴上了。”
不用她解釋過多,任誰都能聽懂,她是以此來懷念母親。
關父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斂去,隨意道:“她不常戴,那一定是她很看重的東西,孩子,好好留著吧,或許有一天,它會對你,有什麽特別的意義。”
作為一個長者,叮囑晚輩珍惜母親的遺物,這並沒什麽特別,可關父的神態跟語氣,卻是那樣特別,讓佟晚有種不由自主就想探究的衝動。
“伯父,您原來跟我媽媽,很熟悉嗎?”
這個問題如果換作任何一個時候,或者換種場合,其實都顯得有些唐突,但放在這個晚上,地點放在自己的家裏,兩人剛剛談論完母親的遺物,讓這原本有些唐突的問題,就顯得沒那麽突兀。
關父猶疑了半秒,展展眉頭:“我跟你媽媽隻能算是熟人,但我們都跟另一個朋友.……嗯,非常非常要好,所以,我們是彼此非常熟悉的、接觸卻不太多的……怎麽說呢,就算是間接的朋友吧。”
關父這幾句話說得有點兒艱難似的,但佟晚卻忽然聽懂了,一個閃念劃過腦海,她衝口而出地問道:“是不是姓宛的那個阿姨?”
她的話一出口,關父的麵上,一閃而過的驚異之色,隨之便被微笑代替。
如果她不是出於好奇地緊緊盯著關父的臉,她想她一定捕捉不到那個驚異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