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誰說我們分手了?
這次的全體股東大會,是關黎升任總裁以來開得最順利的一次,全體股東無一缺席,所有議題順利通過,並且在最後商定,將公司的年會定在了五天後,就連關尚,也聽從他的安排進入公司,暫時跟在楊磊身邊學習,這是自打他知道,楊磊是母親安插在他身邊的人之後,就有的決定。
一切異常順利。
關黎在結束當天的會議後,借口身體不舒服,獨自開車離開,連想陪在身邊的關尚,都被他踹下了車。
開車行駛在馬路上,關黎卻不知道該去向哪裏。
有生以來,這還是第一次。
忽然之間,生活沒了方向,失了重心,忽然之間就覺得,自己馬上可能變成工作機器,這一發現,讓他猶如覺出了那早已纏在身上的枷鎖。
其實枷鎖一直都在,隻是過去他忙於尋找——尋找萌萌的下落,後來他忙著慢慢墮入愛河,而現在,他終於什麽都不用忙了,所以才突然間的顧影自憐,低頭間,才發覺那滿身的枷鎖。
一路上都在漫無目的的行駛,可當車停下,抬頭間發覺,他竟在“聽濤別院”的門前。
聽濤別院於夜色中,跟他一樣,孤零零地佇立在海邊,就連今晚本是滿月的月亮,都是黯淡的。
這是他本打算送給小姑娘、讓她安心的小藥丸,可現在已經派不上任何用場了。
關黎把車緩緩駛進去,走下車來,雙手插在口袋裏,抬頭遙望夜空,回想著他兩段有些相似的感情經曆。
曾經因為萌萌的一句話,他於千裏之外移來的銀杏樹,光禿禿地立在院門的兩邊,他又因佟晚的一句醋味兒十足的話,動了再將它們移走的打算,然而小家夥卻感歎地對他說:“樹是無辜的,幹嘛非要折騰它們,就讓它們好好在那兒吧。”
他曾心心念念的小家夥,對幾株不能說不能動的樹,尚且如此,為什麽唯獨對他這個活生生充滿一腔愛意的人,棄如敝履?
他在她的心中,原來還不如那幾株沒有感情的樹。
關黎一聲苦笑,抬手按下防盜門的密碼,於黑暗中向室內走去。
幾百平的房間裏,隻有他一個人的呼吸聲,他合衣倒在床上,睜眼望著黑洞洞的天花板,回想著初次帶佟晚回來的情景。
小姑娘醉得一塌糊塗,他把她從車上背下來,聽著她趴在自己背上,口口聲聲喊著別人的名字,沒來由的就覺得氣惱,直到後來的某一天他才明白自己當時的心情。
那時他便已經對她心動。
後來的遊艇上,他看著她陽光下純真的臉,水蜜桃一樣誘人香甜,不覺間便情動,主動吻了上去。
記憶中兩片唇瓣的味道,是那麽香甜,就如同他當時麵前的那個人。
瓷娃娃式緊繃的小臉兒,一雙秀氣又靈動的大眼睛,長長的、黑黑的卷翹的眼睫,俏皮又帶點倔強的小鼻子,無一不敲打著他多年沉寂的心扉。
可是記憶中那個小人兒,拔動完他的心弦,便如手邊的一尾怎麽都抓不住的魚一樣,溜走了。
關黎接下來幾天的工作,因為沒有楊磊在身邊,並且還來了關尚這麽個二世祖級的新人,忙得焦頭爛額之際,倒也沒有太多的時間用來感傷。
關黎忙歸忙,隻是他突然發現,自從股東大會之後,公司所有出了問題的項目,都在逐漸好轉,就連楊磊在米國那麵的事情,也異常順利,並且馬上就可以回國。
這天快下班的時候,關尚再一次硬頭皮敲響他的房門,半分鍾後吊兒郎當地站在他的桌對麵,試圖扯鬆領帶。
他就看不得關尚這副德性,從最後一份文件裏抬起頭,他重重地把筆摔在桌子上,“當”地一聲響,他朝關尚嚷道:“你信不信,隻要是在公司,你再讓我看到一次你扯領帶,我就會立刻用領帶把你吊起來打一頓?!”
“哥,我哪習慣紮這個啊,這都一天了,眼看下班了,扯兩下你還罵我,我不沒摘下來嘛!”
關黎忽然歎口氣,道:“那個麗婭回米國後,幫你的忙沒有?”
關尚一聽這話來勁了,眉開眼笑道:“哥,說來還要好好謝謝你,麗婭回去後,特別配合,據說那麵的行動今晚收網,我這兒還等好消息呢。”
關黎冷哼一聲,瞄了眼這個沒心沒肺的弟弟,剛好關尚不知死地、賤賤地俯趴在桌子上,揚臉笑嘻嘻地望著他,關黎順手就是一記爆栗:“瞧你那沒心沒肺的樣兒,人家辦個大案立功,跟你什麽關係?!把你樂成那樣?”
隻見他這挨了打的弟弟,卻隻是揉著額頭,詭異地一笑:“嘿嘿,哥,到時候你就知道我樂什麽了,回頭再告訴你,您就瞧好吧!”
關黎奇怪地看了關尚一眼,可也沒太多想,長歎一聲便開始討債:“我這幾天忙裏偷閑之餘,有時候就想,如果沒有你讓我找麗婭幫忙這事,我跟佟佟會不會鬧到這麽僵。”
“僵?”關尚驚訝地望著他:“哥,你們隻是僵?你們還沒分手?”
這話關黎不愛聽了,一雙桃花眼微微一眯:“誰說我們分手了?你什麽意思?我怎麽聽著,我這如果沒分手,你還有意見是怎麽地?”
關尚趕緊連連擺手,直搖頭:“不不不、不是哥,我可沒那意思,我就是奇怪,你這根本沒攔著各大媒體報道你跟麗婭的事,我以為……我以為你跟嫂子徹底分了呢,沒分好,沒分好。”
關黎這才滿意地點點頭,眼裏終於露出一絲笑,這是幾天以來,關尚第一次看到他的笑臉,趕緊臭屁地諂媚道:“哥,咱都多久沒一起出去好好放鬆下了,等下一起吃飯,然後你帶我去店裏玩玩唄,你那我還從來沒敞開了好好玩玩呢。”
關黎知道關尚指的是“嗨皮”。
他曾在開業之前便指名告訴關尚,沒他允許,不許他去,至於關尚後來去那幾次,還都是推不開的交情,跟著別人去的,但也忌憚於他的警告,因此每次去了一會兒,便找轍趕緊撤,怕被他知道挨罵。
鑒於他這幾天良好的工作表現,關黎居然笑著點點頭:“成!麗婭的事,你還欠著我的,今晚,就一並還了吧。”
這下關尚可慌了,立刻給了他一張苦瓜臉。
晚上的“嗨皮”,一如既往地熱鬧非凡,癡男怨女聚成一團,在五彩的霓虹燈影裏,盡情擺動著身姿。
盡管人山人海,光線晦暗不明,可總有那麽一個人,能讓人在萬眾的身影當中,一眼便被認出來。
關黎剛剛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坐下來,視線穿過對麵的單向玻璃,一眼便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