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我，是爸爸的親生女兒嗎？
讓關黎給席蓉蓉打電話，這是佟晚現在唯一能想到的。
也許隻有關黎才能叫醒她，然後她或許才能給席蓉蓉的助理製造個上報的機會。
這是她處於無頭蒼蠅的狀態下，能夠想到的唯一辦法。
一切的恩怨跟糾結，在母親命在旦夕的時刻，都顯得那麽微不足道。
關黎的電話並沒有被女人掛掉，因為她聽到女人發用極其魅惑的聲音叫著關黎，“嘿，帥哥，你的電話！你要聽嗎？”
佟晚的心都急得跳出來了，她屏住呼吸，把電話緊緊貼在耳邊。
關黎含混不清的聲音從電話裏清晰地傳入耳裏。
“什麽電話會比你還重要？過來！”
緊接著便是“啪”的一聲震耳欲聾的響聲，以及女人過於驚喜的一聲浪笑。
之後耳邊一派清靜。
於是佟晚知道，今晚，關黎的電話，她恐怕再也打不通了。
“小晚快來！”
哥哥慌張帶著哭音的慘叫，讓她本能地往搶救室開始奔跑。
搶救室的門開著，醫生抱歉地對他們施禮，“抱歉！我們真的盡力了，病人不知為何突然病發，本來可以再拖一拖的，進去看看她吧。”
佟晚隻覺得天旋地轉，而後屁股一痛，“咚”的一聲便坐到地上，她想掙紮著起來，以最快速度奔向母親身邊，然而渾身癱軟得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
哥哥跟父親早不見了身影。
佟晚是在醫生跟護士的攙扶下來到母親床邊的。
從她被攙進門，她就看到母親虛弱搜尋的目光，哥哥跟父親分別俯身在病床兩側，一人握著母親一隻手，兩個高大的男人，麵上皆是擦拭不淨的淚水。
母親見到她的那刻，目光便露出無盡的心疼，唇角嚅動，聲音微弱，然而她知道，那是母親在喚她的名字。
“小晚，小晚……”
她被扶到母親病床旁，護士貼心地拽過一把椅子讓她坐下，以她現在的狀態，她根本站立不住。
哥哥把母親的手遞到她手裏，然而她卻連握緊母親手的力氣都沒有，幸而哥哥的手並未鬆開，而是將她跟母親的手，用他的雙手包裹住。
佟晚此刻，已經完全發不出任何聲音，隻是用口型不斷地呼喚母親，“媽媽、媽媽！”
佟晚在徹底絕望的目光裏，看著母親拚盡最後一點力氣，用微弱的聲音清楚地對她說：“答應媽媽，別跟關黎在一起。”
佟晚本能地點頭答應母親，“好！媽媽！我答應你媽媽！”
“一定答應媽媽！”
“好、好！我答應你.……”
最後一個“媽媽”還不及出口，母親已經睜著雙眼，頭微微向枕旁一歪，就那麽在她的注視下，並不安心地去了。
從這一刻起，直到把母親的遺體運回國內火化安葬，佟晚都未曾說過一句話，也不曾掉過一滴淚。
她木然地做著白事先生安排她配合哥哥做的一切事宜，需要交流的時候，不是點頭便是搖頭。
有人給她端來吃的，要她吃她便吃，要她喝水，她便喝上幾口。
夜晚來臨，哥哥坐在她床邊，親手合上她的雙眼，告訴她睡吧，她便會即刻睡去。
她徹底成了木偶般的娃娃。
直到跟在哥哥身邊，長跪於母親的墓碑前，被刺骨的寒風吹得本能地一哆嗦，她才開口說了母親走後的第一句話，“哥哥，媽媽在那麵會不會冷？”
跪在他前麵的哥哥，拔開擋住臉的孝帽，回頭看眼她，“.……不會的。”
都說人走了，就一了百了，那說的是走了的人，活著的人明明不是這樣。
人的記憶，是永遠抹殺不掉的。
許是母親生前跟父親交待過，母親的後事，並沒通知任何親朋好友，全程隻有她跟哥哥還有父親三人，外加一個白事先生。
父親在料理完母親的後事之後，便悄無聲息地走了，連看都不曾看她一眼。
這晚是母親走後的第七天，按照家鄉的說法，這一天離家的人是要回來的。
佟晚這天晚上，睡在母親的床上，床邊依然是哄她入睡的哥哥。
就在哥哥依然像每天一樣，合上她的眼睛之後，她再度出聲。
“哥哥，媽媽今天會回來嗎？”
“也許吧，睡吧，媽媽如果真的回來，看到你這樣子，會心疼的。”
“哥哥，你去把家裏的燈，都關了吧……”
“為什麽？你不是怕黑嗎？”
自從第一次被綁架之後，她便落下這麽個毛病，不開著燈，便嚇得睡不著，因此無論是跟關黎還是跟家人在一起，大家都會等她睡著之後再關燈。
“我怕媽媽不敢回來，有媽媽保護我，我不會再怕了。”
哥哥無聲地用大手按了按她的肩膀，起身關掉了家裏所有的燈，而後隻抓著手機，憑借屏幕上那一點微亮，重新回到室內。
然而哥哥卻打開了窗簾，黯淡的月光透過窗子闖了進來。
佟晚從被子裏微微仰頭朝窗邊看去。
好像母親會從窗口飄進來一般，她的目光，從母親走後，第一次有了一點冰冷之外的東西。
室內靜得出奇，母親並沒給她們兄妹二人一星半點兒回來的提示。
或許那些傳說，不過是為了安慰留下的人……
佟晚失望地重新閉上眼睛，手上卻被哥哥塞進一個冰涼的東西。
是手機。
哥哥平靜地問她，“那天，為什麽踩碎手機？”
她知道哥哥指的是母親在病床上撒手而去之後，她像突然瘋了一般，把手機摔到地上，而後踩踏仇人屍體一樣，把手機踩個粉碎。
“不為什麽。”
她難道能告訴哥哥，是因為關黎跟席蓉蓉絕了她最後一絲希望，她恨那電話裏的兩個人嗎？
她想起哥哥那天問她，“席小姐是誰？什麽工作？你想讓她告訴你什麽？”
像是怕哥哥繼續追問那天不曾得到她答案的問題似的，佟晚反問哥哥：“哥哥，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你說。”
“.……我，是爸爸的親生女兒嗎？”
哥哥並沒有馬上回答她，隔著被子握著她肩膀的手一抖，半晌之後才問她，“為什麽問這個？”
“.……”
“因為你覺得爸爸不愛你？他隻是.……”
“不！不是因為他不愛我，而是爸爸跟我的血型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