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275.希樂和安樂
夜色深沉。
和月湧市不同的是,廢棄都市的天空中,見不到那輪明亮皎潔的月亮。
連星辰的光芒都顯得極為黯淡,幾乎無法看見。
事實上,就安樂在荒原上這麽多天的經曆來看,月湧市圓月高掛的景象反而是異常的。
在荒原上,絕大多數時候,夜晚的天空都是看不到星月的。
人們和天空之間,仿佛始終隔著一層難以形容的壁障。
無形的介質夾在其中。
使得人們所觀測到的事物,都仿佛並非真實,而是虛幻的產物。
但或許,那並非是對人類的限製,而是……一把無形的保護傘。
防止人類在仰望星空時,目擊到不該注視到的存在,而墮入瘋狂與畸變的深淵。
氤氳的有如實體霧氣般的漆黑,籠罩在廢都的上空,揮之不去,似乎早已在這座城市橫亙了無盡的歲月,悄無聲息間滲透進這裏的每一個角落。
一棟高樓的頂端。
風聲呼嘯而過,吹得人臉頰生疼。
這裏的高度,甚至還要超過華國的東方明珠。
有恐高症的人被放在此地,恐怕一秒就會全身癱軟,承受不住。
更別提,眼下這兩人所能站立的空間,僅僅隻有立錐之地。
在高處的疾風中,似乎搖搖欲墜。
但也僅僅是“似乎”而已。
黑山清拱手站在一旁,神情極度恭謹,竟是意外一副謹小慎微的模樣。
“主人,毒刺、刀客他們全部身亡,下一步計劃是什麽呢?”
被黑山清稱為“主人”的,竟赫然正是……希樂?
那原本看似麵無表情的嬌小女性,也是曾在廢都殘忍沒啥數個幫派的可怖殺手。
她做出的事跡雖然也算是血腥殘酷。
但事實上,在她輸給安樂後,會場的賓客們並沒有太過重視她,甚至連提及的人都寥寥無幾。
除去敗者失去話語權的因素外,希樂本身做的那些事,也算不上太過出奇。
黑山公司的人們,哪怕沒有親手沾上血腥,間接導致的傷亡卻絕對不在少數。
還是那句話,資本家可不是做慈善的。
放在廢都,這句話背後,就更是滲透著底層人的鮮血。
可就是這樣一個相對“平庸”的超凡者,居然能讓黑山清表露出這種態度,稱她為主人,無疑是非常奇怪的。
而麵對黑山清謙卑的發問,希樂則像是根本沒聽見那樣。
她隻是用纖手拖著白皙小巧的下巴,嘴角掛著癡迷怪異的微笑,自上而下的俯瞰著身下的城市。
和頭頂晦暗漆黑的夜空相比,夜晚的廢棄都市簡直就如同另一個極端。
燈火通明,各種樣式、色彩的燈光,交相輝映。
白日裏就顯得大氣漂亮的高樓,在夜晚便愈發瑰麗輝煌,一派現代都市夜景繁華的景象。
任何人見了,都要稱讚一聲“不夜城。”
對紙醉金迷的上層人來說,白天和夜晚本就沒有太大的區別。
就連黑山公司宴會爆發的刺殺事件,都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更不會改變這份繁華絕美的夜景。
畢竟,沒了黑山安保,還有無限生物、能源RG。
隻是,在這個視角俯瞰,沒有人會看見、在意被高樓遮蔽的貧民區。
希樂宛如沉浸在這美景中,喃喃自語道。
“你看,多美啊……”
黑山清無言以對。
雖然,他不得不承認這景象的美麗,但是作為剛剛參與弑父行動的凶手,黑山清很難以平靜的心情欣賞這種美景。
而且黑山清始終很難理解,從宴會離開後,主人的臉上就始終掛著這種病態的微笑、
像是沉浸在某種極度愉悅中。
這種愉悅仿佛同時來自精神和肉體。
可黑山清怎麽也想不明白,主人之前也沒受什麽刺激啊?
真要算的話,隻有被那神秘的醫生施加特殊的手段,弄到昏厥而已。
黑山清知道,那時希樂麵容呆滯和之後被治療後的昏迷。
都不是她的偽裝,而是真實的反應。
顯然,那對常人來說不是什麽享受的體驗。
希樂像是看穿了黑山清心中所想,笑容在眨眼間收攏,眼神和話語都冷若寒霜。
“你什麽都不懂。”
“那可是安樂啊……”
她輕易的吐出了安樂的真名,語氣如同相識已久的故人,還帶有些許顫栗。
恐懼與興奮摻雜在一起,宛若一盞散發芳香的毒酒。
黑山清懵懂疑惑,他根本沒聽過“安樂”這個名字,隻是推測道:“是……那位醫生?”
希樂沒有興趣回答他的問題,而隻是繼續凝視著高樓下的某個角落,視線仿佛能越過建築物的阻礙,落在某個人身上。
口中呢喃黑山清聽不懂的話語。
“被它貫穿的感覺……還真是好久沒有體驗到了。”
“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粗暴,一如既往的讓我……欲罷不能啊!”
隨著話語從希樂口中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她臉上所帶的笑容越發癡迷、愉悅,臉頰泛起紅霞,眼眸如同盛著一汪春水,在回味那種被汙穢填滿又被抽取的體驗。
真要說的話,竟是和塞蕾獨自在房間內,聞著帶有安樂氣味衣物時的神情,十分相似。
從本質上來說,二者確實有共通之處。
同時,除去心底湧現出的、如洪水泛濫的情緒,逐漸升高的體溫外。
希樂的雙目,也在一點一滴的被墨色侵染,直到被染成純黑的色澤。
隨後從眼眶開始,希樂臉龐上的皮膚,如同泡過水一般的紙張,迅速發白、皺起。
無數道裂痕,迅速遍布希樂的整張臉龐。
緊接著,皮膚像是飄落的雪花脫落。
不僅僅是表層的皮膚,連帶皮下的肌肉組織,很快崩潰塌陷,好像人為搭建而成的樂高積木,忽然迎來了三五個熊孩子後發生的慘案。
臉龐,隻是一個開始。
不多時,在希樂的腳邊,便堆積出一灘粘稠的皮毛與血肉。
所有的東西都被嚴重地撕扯過,幾乎分辨不出本來的麵目。
旁人隻能憑著一些細節勉強地分辨出那是一個人——或者說,一個人殘餘下來的東西。
整堆東西裏沒有一根骨頭,而那些皮膚下麵也隻貼附著一層薄薄的、快速腐爛發臭的血肉。
在這過程中,黑山清早已不敢再注視他的主人,而是臉色雪白、額頭盡是冷汗,死死的盯著自己的足尖,看向腳下瑰麗的夜景。
即便如此,他的本能還在不斷發出尖嘯。
逃!逃!逃!
可惜的是,黑山清知道,他連逃跑的勇氣都早已喪失。
即便沒有看到具體的畫麵,但憑借著耳畔傳來的粘稠蠕動聲、鑽入鼻腔的腐爛腥臭,還有體表若有若無的感知到細小活物的觸感。
都足以勾起黑山清心底最深處的恐懼,宛若一張深淵巨口,一口一口的蠶食著他的理智。
黑山清確信,希樂的此刻的形態,已然完全脫離人類應有的模樣。
在“我不做人”的軌跡上一路高歌猛進。
起初,希樂喃喃自語的聲音,還是正常女性的音色,最多因為她滿溢出來的情緒而有些怪異。
但漸漸的,她的語調時而變得如同巨怪的喑啞嘶吼,震耳欲聾。
時而變得異常尖厲刺耳。
還有時則變為像是梅雨季節牆壁上滋生出的陰冷濕氣,令人極度不適。
無論是哪種聲音,都完全不像是人類能夠發出的。
導致黑山清越來越無法分辨其話語的內容。
“安樂……希樂……名字……”
“沒有……發現……”
“已經忘了嗎?果然……”
既然聽不懂,黑山清索性不再努力去分辨,而是固守本心,以免墮入狂亂的境地。
隻可惜,哪怕他的求生欲再怎樣強悍,也改變不了自己的生死,僅僅在對方一念之差的現實。
忽然,黑山清臉頰上傳來微涼的滑膩觸感。
仿佛來自深海的軟體動物,看似是溫柔親昵的觸碰,實則暗藏殺機。
“主、主人?”
黑山清渾身緊繃,手心滿是冷汗,喉嚨裏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話語極為艱澀。
哪怕到這時候,他還是不敢睜開雙眼。
因為……
那樣死得更快!
“現在的你……對我,好像已經……沒用了?”
好似毒蛇吐信的耳語,“嘶嘶”的鑽入黑山清的耳中。
令他的心一點點下沉,身體不受控製的顫栗起來。
“我對主人您還有用!我的身份、人脈……”
“還、還有我藏起來的很多資源,肯定對您有用的!”
黑山清迅速語無倫次起來:“請您相信我!我還有用!我不想死!真的……真的……”
那股冰冷的觸感,好像因為他的解釋而暫時消退。
“你說得還有點道理……”
希樂緩緩說道。
可還沒等這位黑山家族的公子鬆一口氣,一條畸形的觸手,便貫穿了他的頭顱。
腦漿和鮮血一同迸濺,紅的黃的白的灑落而出。
黑山清錯愕的轉過頭,痛苦和生命快速從他體內流逝。
愈發模糊的意識,聽到對方殘酷且帶有惡趣味的聲音。
“但是呢,我就是想這麽做。”
緊接著,無盡的黑暗將他包裹,沉溺、墮落。
在這無人知曉的高樓之上,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混雜在風聲中,飄向遠方。
等到咀嚼聲消失殆盡,這狹小空間原本堆積的糊狀血肉、紙片狀的皮膚碎片,盡數消失不見。
長著“黑山清”模樣的男人露出微笑,雙眼從黑轉白,他輕聲自語。
“從今天起,我就是新的希樂了。”
******
與此同時。
安樂打了個寒顫,扭頭看向落地窗外。
廢棄都市的夜景一如既往的繁華美好,可不知為何,安樂卻眉頭一跳,心頭微微泛起寒意。
仿佛在這片看似祥和的景象中,隱藏著致命的殺機。
用“仿佛”顯然是不合適的,即便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安樂的直覺還是告訴他——
那些黑目者,已經盯上了自己!
可講道理,安樂自問也沒招惹過對方,怎麽就被針對了呢?
難道……是從前的一些往事?
安樂默默壓下心中的不安。
除去黑目者外,他還有眼前的事情要處理。
在基本調查出真凶後,黑山美姬便陷入相當繁忙的狀態。
無論是抓捕真凶,對另外兩大公司的表態,亦或是黑山安保公司內部事務的交接,都需要她這位新任的董事長親自過目、處理。
自然會因此異常忙碌。
這本來和安樂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讓他殺殺人、抽取汙穢理智也就算了,讓他處理這類事情是完全不現實的。
黑山美姬也不會蠢到做出這種決策。
隻是,安樂本來打算回自己的套房,好好休息一晚上。
畢竟經過激戰,哪怕以他的變態體質,都一兩分疲憊。
沒想到,卻被黑山美姬帶到了這間房間,並且讓他稍作等待。
進入這房間的第一秒,安樂便判斷——這裏,正是黑山美姬的閨房。
獨屬於獨身女性的幽香,和黑山美姬有所接觸的安樂,自然能輕易分辨出來。
和他原本預想中,屬於女強人那種整潔、幹淨,沒有多餘裝飾品的臥室不同,眼下的房間和“整潔”不說相差無幾,也能說是毫不相幹。
床鋪上的被子隨意散亂,地上還有些許亂丟亂扔的貼身布料。
都怪安樂記憶和聯想能力太強,隻是看一眼,就能想象出它們穿在黑山美姬身上,會是一幅怎樣的光景。
當時她身穿泳裝時的畫麵,安樂可是記憶猶新。
不過,安樂忍不住在心裏吐槽。
‘原來她還喜歡這種顏色的嗎?’
除去這些散亂的衣物外,另一個讓安樂驚訝的點是——
閨房裏,居然還有一個立柱式沙袋,和好幾個超大號的……毛絨玩偶?
在看到那個足足比人還大的、被放在大床上的白熊玩偶,安樂的表情相當古怪。
要是在今天以前,有誰告訴他,黑山美姬的臥室裏擺著這玩意兒,他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但現在,安樂隻能用“人不可貌相“來形容他此時的心情。
而且仔細一看,這些毛絨玩具上還有明顯的被擠壓、被觸碰過的樣子,甚至隱約還有被打濕過的痕跡,目測是口水之類的體液。
這說明,黑山美姬估計還有抱著它們睡的習慣。
就在安樂心情古怪,繼續探索時。
房門忽然被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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