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257.我已經不幹淨了
“小小。”
安樂在心中呼喚道。
“主人,我在。”
小小的虛影浮現在他的身側。
她現在已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
隻不過,身上的那件白裙,色彩則有些向灰色轉變,還染上了一些晦澀不明、難以形容的色澤。
相較於從前,屬於那種“我已經不幹淨了”的模樣。
而讓少女快速催熟,且把衣裙弄髒了的人,自然正是安樂。
——雖然這種說法有些奇怪,但好像也沒什麽問題?
在吃掉霧母的雕像、並且陸續被喂給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後,小小就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她的改變,自然不隻有外貌。
【被玷汙的異常雕像】
這個名稱,已經說明了許多。
小小的氣息、對迷霧的掌控程度,全都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可是沾染著源自霧母最本源的迷霧力量,光是這種氣息,就能把大部分迷霧教徒嚇破膽子。
不過,即便如此,小小對安樂的恐懼絲毫沒有減弱。
反而因為那幾次投喂的經曆,留下了更加不可磨滅的陰影。
她聲音發顫,小心翼翼的問道:“主人,你要我做什麽?”
“全力釋放迷霧。”
安樂微笑著下達這條指令。
眼下,正是發揮小小能力的大好時機。
沒有遲疑,小小立即照做。
洶湧澎湃的迷霧像是海嘯般猛然湧出,立即與那看起來相似實則完全不同的蒸汽碰撞在一起。
這時,安樂才忽然明白,第一次見到丁天翔時那種怪異的感覺,究竟從何而來。
像!太像了!
單論外表的話,恐怕沒人能夠將這種滾燙的蒸汽和迷霧區分開來。
同樣都是純白的顏色,也同樣由霧狀的無數細小的水滴構成。
很難不聯想到二者間存在某種聯係。
簡直就好像……蒸汽,正是從霧氣轉化而來?
安樂無暇思考這種小事,隻是高聲喊道:“不願被三大公司奴役的人,站起來!”
“與我一同對敵!”
當小小的迷霧擴散之時,迷霧教徒們更是一陣嘩然,從方才被震懾的狀態中擺脫。
甚至這股可怕的迷霧,比丁天翔的到來更加令他們震驚。
這等層次的純白霧氣,刺激著人們的神經,讓他們的靈感顫栗、欣喜,乃至於……恐懼。
它,來自於那位偉大的不可名狀、所有迷霧教徒崇拜信奉的對象——
霧母!
人們此時的心情。
就像是整日對上帝懺悔的XX教徒,要是有一天在誠心懺悔時,上帝真的降臨在他麵前,他的心情究竟是欣喜興奮居多呢,還是因此惶恐不安呢?
但由此一來,那名沒受儀式影響、還反過來破壞早已架構好“絲線”青年的身份,也徹底板上釘釘的被證實。
他就是一個貨真價實的迷霧教徒,而且還是地位極高的那種!
迷霧教派中,一向以對迷霧的掌控評判地位。
這份接近於霧母本源的霧氣,無疑便是最好的鐵證。
這下,本就動搖不已的受控製者,更加精神振奮,努力擺脫思維上的扭曲。
而已經被“解放”的人,則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開始鼓起勇氣與敵人戰鬥。
迷霧教徒對生死並沒有那麽看重,隻要能為迷霧死得其所,他們自然願意獻上自己的生命。
儀式的主持人麵色鐵青。
在他看來,對方的身份已然明了——絕對是迷霧教派的某個重要人物,暗中潛入其中,就是為了揭穿他們的陰謀,惹出這番事端,挑起二者間的矛盾。
這一切都是精心預謀的!
否則,他怎麽會恰好擁有反製儀軌的手段,又恰好能號令在場的其他迷霧信徒?
“該死!”
主持人惡狠狠的在心底咒罵道。
因為他知道,事態發展到現如今的地步。
就算他僥幸從事故中活下去,最後等待自己的,還會有上頭嚴厲的責罰。
事態已然無可挽回。
想到這裏,主持人立即調用其渾身的力量,凶猛的朝著安樂的方向衝去。
在衝刺的過程中,他的身軀驟然暴漲,肌肉隆起,骨骼發出“咯嘣”“咯嘣”的脆響,整個人都比原先大了整整一倍不止,粗壯的青筋仿佛要爆裂開來,隨便一腳就將會場的地板踏碎。
可見其駭人的威勢。
主持人能做的,就隻是盡可能的通過自身的行動,降低必然到來的懲罰。
而安樂無疑是他最好的目標。
隻是,這人很明顯錯估了霧母氣息對這些信徒們的重要程度,以及他先前欺騙行為所激起的憤怒情緒。
在主持人衝刺之前,就有數名迷霧教徒將他視為目標,準備動手。
而在他企圖衝向安樂的時候,更是讓人們確定了集火的目標。
可謂是仇恨拉滿了。
數道不同氣息卻又有所相似的凶悍攻擊,轟然落在主持人的身上,爆出數團血花。
可他憑借著自己強悍的體質,將其無視大半,繼續發起衝鋒。
直到,在他路過一名自認為可以信任的公司員工身邊時,一隻異化的霧氣手掌直接穿過他的胸膛,將那顆心髒硬生生的捏爆。
哪怕主持人的反應足夠迅速,甚至在這時候都能一拳將那人飛出去。
這一拳的力道,足以擊碎對方的心肺。
男人轉頭一看,那個信徒果然倒在不遠處的牆壁上,嘴角溢出鮮血,臉色蒼白,很快就沒了氣息。
可他的臉上,依舊帶著滿意與自豪的微笑,用嘲弄的眼神注視著胸口被破開大洞的男人。
“噗!”
主持人猛地吐出一口鮮血,他的生命力在快速流失。
像是指尖不斷掉落的沙粒,越是想要握住,便流逝得越快。
男人眼中充斥著滿滿的不敢置信。
‘他怎麽敢對我動手?’
‘他為什麽還在笑?’
直到意識漸漸消失前的最後一秒,主持人才想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
迷霧教徒從來都不是什麽溫順且聽話的羔羊,而是一群瘋狂的、不被常理約束的……瘋子!
為了自身的信仰,他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隻是因為長久以來的“馴化”,讓他誤認為那就是他們的本性,就忘了他們天然的就和自己這種土生土長的廢都人不同,是名副其實的瘋狂教徒。
最後,隻剩下一具胸口破開大洞的屍體緩緩倒下。
就在這名主持人死後,丁天翔的身影才姍姍來遲。
顯然,他之前降臨到此地的蒸汽和話語,隻是意念的一部分投影。
方才,他的本體距離此地還有一段路程。
直到現在,才是真正的降臨。
看到這裏亂做一團、各種攻擊相互傾瀉、不斷出現傷亡的場景。
丁天翔心底泛起幾分怒意,如鷹隼般的眼神環顧一圈,企圖找到這混亂的始作俑者。
他很自然地把目光鎖定在設置有神秘儀軌的地板上。
灰白色的苦痛手臂數量大大減少,隻剩下原先的五分之一。
殘餘下來的這些手臂,依舊在輕微的顫栗,還沒從劫後餘生的恐懼中回過神來。
可是,被它們躲避、恐懼的對象,則是早已在神不知鬼不覺之間消失不見。
由於純白迷霧對感官和靈感的阻礙,再加上已經爆發開來的混亂局勢,大多數人都自顧不暇。
——可以說,這是絕佳的逃離現場的環境。
在場的人們。根本無人發現挑起事端之人已經離開。
甚至,因為這格外特殊的迷霧依然存在,信徒們根本不會相信這一點。
就連丁天翔都沒有料到。
就方才手下傳遞要來的信息,以及通過蒸汽感受到的畫麵,那人都是一副要和迷霧信徒共存亡、戳穿三大公司陰謀的模樣。
居然,在第一時間就逃之夭夭了?
丁天翔敏銳的意識到,其中肯定有哪裏不對。
一個真正的迷霧教徒,難道會做出這種事來嗎?
可是,這份接近本源的迷霧無法作偽。
縱使丁天翔心中有所懷疑,也無法猜到真相,隻能將對方判定為性情極為古怪的那類人。
大約一個小時後。
這名能源公司的二號人物才將殘局收拾妥當。與其說是“妥當”,倒不如說,是不讓局勢繼續惡化而已。
因為壞影響已經造成,而且無法挽回。
即便丁天翔通過暴力手段,殺死或逮捕了相當一部分從“束縛”中解脫的迷霧教徒。
但是,仍有一部分迷霧教徒趁亂逃跑。
再怎麽說,及時趕到此地的人數有限,想要控製住這麽一大批悍不畏死、其實力不弱的信徒,著實有些強人所難。
比這些逃跑的信徒,更令丁天翔擔憂的,則是這起事件後續的隱患。
可想而知。
從今天之後,迷霧教派就不再是一股那麽好掌握的力量。
得知真相的教徒會隱藏、蟄伏起來,等待報仇的時機,還會將這樣的消息傳遞給新來的外來者,讓他們不要參加類似的歡迎儀式。
——簡單來說,不好騙了。
而一些原本隸屬於三大公司的教徒,未必不會因此動搖,或是被迷霧教派的能力洗腦,從而變得無法信任。
短時間內或許看不出問題,但是時間一長,勢必會產生諸多的矛盾。
這些天,因為弟弟的死,丁天翔調查凶手卻遲遲沒有結果,本就格外不爽,又撞見了這樣一檔子事,心情愈發煩悶。
有手下問道:“丁總,這些被逮捕的迷霧教徒,該如何處理?”
“全部殺了吧。”
丁天翔冷酷的應道,聽得旁人心中一顫。
“可是這麽多人……而且他們當中也有一些是……”
手下極其小心的提醒道。
這種一刀切的做法,絕對會引起不小的不滿。
“哦?你是想下去陪他們嗎?
簡單的一句話,卻充斥著冰寒的殺意。
“丁總,我錯了!”
那名手下立即跪倒在地,“我這就按您的吩咐去做。”
要是再勸下去,恐怕連他的小命都不保了。
到丁天翔這種層次,幾乎完全支配著手下們的生殺大權。
稍有不慎,就會落得極其淒慘的待遇。
但是……
‘從前的丁總,不是這樣的。’
手下在心裏想著。
在他的印象中,丁天翔變得越來越殘酷、一言不合就要人性命,是近一年以來才出現的症狀。
而且,那股特殊蒸汽力量的出現和他實力暴漲,也都是同一時期的事情。
‘難道是超凡能力的副作用,漸漸改變了他的性格嗎?”
他如履薄冰的想著。
‘希望,這隻是暫時的吧……’
要是再繼續這樣下去,或許會演變成更惡劣的情況。
就在丁天翔準備下令屠殺迷霧教徒的時候,一通電話則是突然打了進來。
丁天翔起初不以為意,可在看見屏幕上顯示的標注後,他臉色瞬間僵住、額頭滲出冷汗,全然不像先前那幅冷酷陰鶩的樣子。
像是……看見了某種不可違抗的可怖存在。
他身旁的手下,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露出這樣的神情。
出於強烈的求生欲,他們紛紛扭過頭去,退開好幾步遠,裝作什麽都沒有看見的樣子。
但此時的丁天翔無暇顧及這種小事,而是在晦澀難明的表情下,默默接通電話。
“不要做多餘的事情。”
分辨不出情緒的冷峻音色響起。
令丁天翔的心情墜入穀底,他自然知道,對方口中的多餘事情指的是什麽——殺死抓捕的迷霧教徒,這是對方不允許的事情。
可關鍵是,身在遠處的“他”是如何得知的?
丁天翔不安的掃視身邊的人,隻感覺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他”的爪牙、耳目。
沒有誰是真正能夠信任的。
這種令人窒息的暴露的感覺,好像無時無刻都被無數雙眼睛所盯著。
整整一年,丁天翔都籠罩在這種陰影中。
後悔!
他現在非常後悔,一年前的自己,為什麽要接受那明顯來自惡魔的交易。
正是因為那一天的決定,他才會落得現在這種下場。
隻是,丁天翔深刻的明白——他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言了。
“嗯?”
電話那頭隻是輕輕傳來一個帶有問詢意味的鼻音。
卻讓丁天翔心中的恐懼不斷放大,連忙應道:“我明白了。”
“希望……你真的能明白呢。”
電話那頭的房間裏,男人幽幽的歎了口氣,看向窗外。
半透明的玻璃,倒映出此人的麵容。
他的雙目,是全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