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200.用力過頭了（4000）
沉靜幽寂的夜色下。
石族已然大亂。
每一輛異石戰車都在震顫，刺眼的紅光不斷閃爍，怪異尖銳的嗡鳴仿佛不會停歇。
這是紅色警報。
是石族最高等級的警報。
先前那般可怖的異石蟲潮都隻是黃色警報，可見眼下情況的嚴肅性。
那是可能將整個石族滅亡的巨大危機！
安樂和娜娜匆匆走出房間。
走廊上，不少石族人一邊整理著衣衫，一邊跑出房間。
即便他們方才還在進行深入交流，但是和石族的安危相比，這點羞恥隻是無足輕重的小事罷了。
“發生了什麽？”
“是有敵人打進來了？還是怎麽樣？”
“我也不知道啊。”
人們沒頭緒的交流著，卻愕然發現周圍的族人們，都對現狀一無所知。
倘若在平時，異石也能發揮像是廣播的功能，迅速的告知族人現狀。
然而今天，異石廣播確實出奇的安靜，隻有警報聲在持續嗡鳴。
這不禁讓人們心底產生不太好的聯想——
‘難道，族長……’
有人想離開異石堡壘，一探究竟，但馬上驚呼出聲。
“打不開！異石牆壁……出故障了！”
這話一出，大部分石族人都陷入短暫的驚慌和不安之中，紛紛開始嚐試驅動一些異石造物。
他們立即察覺到，平日裏任憑使喚的異石，有相當一部分不聽驅使，像是變成冰冷且堅硬的死物，以往和石族人建立的那種玄妙聯係，仿佛斷得幹幹淨淨。
這種狀態，就好比城市裏，人們平時使用的電器忽然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再被人們支配，變為一種全然陌生的存在。
難以言喻的恐怖，彌散在石族人的心中。
石族人和異石的關係密不可分，遠比電能更加重要。
如果沒有異石的存在，石族早就在不知什麽時候滅亡了。
而這數百年來，石族人早已習慣了使用異石的生活，已經無法想象，如果異石無法使用，他們的日常會變成怎樣的光景。
現代城市裏，互聯網、電能的普及，實際上也就隻是幾十年內的事情，然而還有多少人記得那些用蠟燭照明的夜晚，那些沒有手機、電腦的漫漫長夜呢？
習慣，是一種可怕的力量。
像是一份無可阻擋的慣性，推動著人們去適應新的生活。
可有朝一日，這份慣性突然消失，又會發生什麽呢？
這些石族人的茫然與不安，或許就是這個問題的回答。
“各位，請冷靜下來！”
這時，娜娜則是站了出來，朗聲說道。
“這種情況隻是暫時的，異石神絕不可能這樣輕易的放棄我們！”
“現在最重要的是，想辦法離開異石堡壘，並且找到異變的成因。”
雖說異石教已經沒落，但是娜娜身為族內的大祭司，還是擁有一定的威望和地位。
見到她這樣開口，族人們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逐漸安定下來。
“是啊，說不定隻是像大城市裏的停電一樣，估計沒多久就能恢複。”
有人這樣安慰著自己，得到不少應和之聲。
不過，其實人們都心知肚明，這和所謂的“停電”，根本就是兩碼事。
起碼在今天之前，還從未發生過異石失去反應的情況。
安樂在一旁，很平靜的目睹這一切。
身為外人，他能理解石族人的心情，但是沒有代入進去。
安樂看著娜娜嚴肅認真的神情，頗為意外。
原來她還有這樣的一麵？
不過很快，安樂的餘光瞥見，故作嚴肅冷靜的女子，拳頭死死的攥緊，因為過於用力，突出的指節和泛青的筋絡清晰可見。
安樂這才明白，其實娜娜心中的恐懼和不安，一點都不比其他石族人要少。
在娜娜的調動下，族人們冷靜是冷靜了下來，但是一個新的問題很快擺在他們麵前——
該怎麽從堡壘中離開？
異石堡壘是完全封閉的結構。
要是在平時，它可以隨著人們的心意而打開外出的通道，但是眼下……
冰冷堅固的牆壁橫亙在石族人門前，將他們和外界隔絕。
有石族人嚐試用暴力手段破壞牆壁，可在無法使用異石戰甲的情況下，都無功而返。
建造堡壘的初衷，是為了保護他們不受荒原上危險的侵襲，自然是怎麽堅固怎麽來。
在石族的發展史中，堡壘牆壁的防禦也在一步步加強。
石族人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平日裏的保護傘，有朝一日，居然會變成將他們束縛的牢籠。
“砰！砰！”
一個石族女人狠狠的用一件異石打造的大劍，砸在牆壁上，每一下都用盡全力，額角青筋暴起。
大劍揮動得很有威勢。
可是，當它沉重的落的牆壁上時，卻隻留下一個小小的凹痕，傳出悶響。
比起周圍其他石族人的努力，她的“成果”已經最為顯著。
但距離將這麵牆鑿穿，還差得遠呢！
“可惡！”
健壯的田柳心歎息一聲，無奈的把大劍丟在地上。
她的胸膛上下起伏，喘著粗氣，臉上滿是不甘之色。
這幾下揮舞，耗費了她大半的體力，卻隻有這點成效。
哪怕是性情堅毅的她，也不免心生幾分失望、迷惘。
‘如果破不開這麵牆的話，豈不是說……我們都要被一直困在這裏？’
‘甚至可能餓死、渴死？’
田柳心甚至想到了更可怕的可能性。
在食物缺乏的封閉環境中，哪怕同為族人，也或許會……
她不敢繼續往下想了。
田柳心用餘光偷瞄身邊的族人，發現他們的情緒也都十分低落，預見到了最壞的那種可能性。
石族陰盛陽衰，女性的數量遠多於男性。
她們的性格雖然不像是溫室裏的花朵，而是一個個鐵娘子，但相比而言，感性還是容易占據上風。
情緒這種東西，是會傳染的。
不多時，堡壘內的氣氛愈發低落，低沉的大氣壓，籠罩在每個人心頭，努力破壞牆壁的人越來越少。
“唉——”
田柳心沉悶的歎了口氣，準備等休息得差不多了，再試著砸兩下。
這時，她聽到人群中傳來輕微的嘩然，正好奇發生了什麽。
扭頭一看，一個俊美得不像話的男人，披著風衣，一隻眼睛帶著眼罩，正向她這邊走來。
哪怕那隻眼罩稍微妨礙了他的魅力，但有一種殘缺的美感，反而平添了幾分神秘的氣質。
放在平時，田柳心肯定會很興奮，或許還會嚐試和他徹夜探討人體的奧妙。
但現在，她屬實沒有這個心情，隻是問道。
“小哥，你想做什麽？”
白天的時候，田柳心沒有參與應對異石蟲潮的戰鬥，也就不認識安樂，隻認出他大概是外來荒原獵人的一員。
安樂的態度很隨和，像是在找路人問有沒有火機點煙。
“這把劍不錯，能借我一用嗎？”
田柳心一怔，立刻猜到安樂想做什麽。
可她看了眼安樂的細胳膊細腿，搖了搖頭：“小哥，這可不是玩具，你拿不拿得起來都是個問題吧？”
安樂用語言做出回答。
在田柳心錯愕的眼神中，輕而易舉的拿起這把寬大的大劍。
異石大劍為了追求其殺傷力，可沒有紋上減輕質量的秘紋，本身極重，隻有石族為驍勇的戰士才能使用。
田柳心平時揮劍也有一兩分吃力，可在這年輕男人的手裏，這把大劍就好像是一件輕飄飄的玩具，被輕易的擺弄。
甚至比在她這個主人手裏，還要得心應手？
田柳心還隱約聽見他嘟囔了一句，像是在抱怨。
“有點輕了，但勉強夠用吧。”
男人蓄勢，而後……
一劍揮出！
老實說，他揮劍的姿勢在田柳心看來既不標準、也不熟練，像是初學者中的初學者，生硬且不自然。
與其說他是在揮劍，倒更像是在揮動一根燒火棍，動作一點都不好看。
然而。
男人蓄勢時，膚色發紅，冒出淡淡的血色蒸汽，那強健的肌肉全都活躍起來。
他的獨眼像是化為了豎瞳，且散發出攝人心魄的金色。
皮膚下的脊椎，似乎活物般蠕動。
屬於龍的秘力從中灌輸進他的全身。
有如一台精密的儀器，將手臂、腰部、胸膛、雙腿……等零件構建成一個整體，將傳動過程中的損耗降到最低，從而獲得更強大的攻擊力。
在男人揮劍的一瞬間。
他的身軀，在田柳心眼中，不再是一個人類，而化作了一隻身高五米、身長十米的史前巨獸，正發出一聲驚天巨吼，狂暴無比的向前衝鋒。
這隻是自己在側麵旁觀的結果。
田柳心都不敢想象，假如她是這隻上古凶物衝鋒的目標，會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這一切發生得很快，結束得也很快。
等田柳心回過神來時，發現她正跌坐在地上，雙腿……哦不，全身發軟，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她還異常羞澀的發現，自己居然……
得趕緊換條褲子。
不過比起這種小事，田柳心更在意，揮劍的結果如何。
由於相貌的原因，剛剛安樂站起來到拿起劍的過程中，已經吸引了很多道關注的視線。
實力稍弱、又隔得較遠的石族人們，沒有感知到田柳心看見的畫麵，但隱約也覺得這個男人的不凡。
隻是這時，他們聽見男人忽然歎了口氣。
而眼前的牆壁，似乎和剛才一般無二，上麵連一條劍痕都沒留下。
‘果然，還是失敗了嗎？’
‘唉……為什麽會這樣？’
石族人們剛剛燃起的希望再次熄滅，情緒更加失落。
田柳心卻不這麽認為，她死死的盯著異石構成的牆壁，伸手輕輕一碰。
“嗤——”
這一小小的外力，似乎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將勉強維持的穩定結構破壞。
整麵牆壁，猛地向下塌陷，像是流沙堆砌的城堡一般，重新變成細小的沙粒。
是的，這片牆壁，竟是變為了一堆極其細小的顆粒。
田柳心已經說不出話來。
這種對力量的掌控力，已經超出了她的想象，達到一個聞所未聞的境地。
其餘石族人們也是瞠目結舌，呆呆的看著拿劍的安樂。
‘這不是成功了嗎？’
‘那你剛剛歎什麽氣啊！’
安樂走回田柳心身邊，他身上的異態盡數消失，看上去親切溫和，屬於人畜無害的那類人。
隻是田柳心可永遠不會忘記方才那咆哮的巨獸，以至於現在還有些幻視，感覺安樂身後有一道虛影，把她嚇得一哆嗦。
“抱歉，一不小心用力過頭了。”
安樂歉意的說道。
他手中的異石大劍上，遍布了蛛網般的裂痕，好像輕輕一碰，就會徹底崩解。
準確來說，並不是“好像”，在安樂把它還給田柳心的過程中，它就不堪重負的裂開，散作一地碎片。
安樂也是因此歎息，他還想了想：‘這應該不用我賠吧？’
不過此時，沒人會在意這點小事。
眾人紛紛離開堡壘。
安樂也和娜娜一起來到堡壘外。
重獲自由，呼吸到新鮮的空氣，石族人的心情既激動，又有些忐忑。
因為他們不知道，外界究竟發生了什麽。
使得異石異變的原因又是什麽。
未知的，往往是最可怕的。
之前宴會剛剛結束，絕大多數石族人都回到了住所，準備進行雙人匹配遊戲——哦，未必是雙人——總之，留在外麵的石族人肯定不多。
所以堡壘外，異常的安靜，安靜到讓人懷疑是否還有活人存在。
這份安靜讓人們都心生不安。
可除此之外，看不出任何異常，和平常荒原上的夜晚一般無二。
他們下意識的擁簇在安樂身邊。
他先前展現出的實力，在這種環境下，無疑就是安全的象征。
失去了異石，石族人的實力驟降了一大截，比一般超凡者更加脆弱。
這時，娜娜的表情驟變，她看向黑夜裏的一個方向。
濃鬱的不詳預感，在她心底翻騰。
“是奇物……是那件偉大奇物出事了！”
說完，娜娜便急忙奔跑起來。
安樂見狀，讓其餘人留在原地，也跟了上去。
他索性一把抱起娜娜，說道：“我跑得比較快，你來指引方向。”
娜娜這時沒有絲毫旖念，雙唇發白，臉色極其難看。
安樂問道：“現在，你總可以說說那件偉大奇物，究竟有什麽特別之處了吧？”
娜娜靠在他懷中，緩緩開口。
“使用偉大奇物，是有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