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土撥鼠戰術
在王野和魏西來開槍之前，鬼子的前鋒大隊其實已經進入特戰大隊的伏擊圈。
但是因為王野遲遲沒開槍，所以林漢、王喜奎他們也就沒敢開槍，協同作戰的一個主力營也就沒開槍。
所以只能眼睜睜看著鬼子從身邊經過。
當王野和魏西來終於開槍，林漢便毫不猶豫的下達了開火的命令。
霎那之間，埋伏在苞谷地、地瓜田以及小米地里的幾十個火力點便同時開火，將密集的子彈猛烈的傾瀉到鬼子的頭上。
這個時候，鬼子的前鋒大隊已經完全進入到伏擊陣地，雙方是交錯在一起的，所以從鬼子的視角來看，真是四面八方都是八路軍，四面八方都是機槍火力點，這些八路軍突然間就從地下冒出來，簡直無處不在。
鬼子連躲都不知道往哪躲。
跑也不知道應該往哪裡跑，整個都懵掉。
第73師團旳鬼子，到底不能跟28師團、第1師團的鬼子兵相比，無論是戰鬥經驗、戰術素養還是戰鬥意志，根本不在一個水平線。
換成是第1師團或者第28師團的鬼子兵，頂多也就混亂幾秒鐘，然後就能自發的向任意方向的八路軍反擊，有些反應迅速的基層軍官甚至有可能組織起小規模的反擊，甚至不排除組織起大規模反撲。
但是第73師團的鬼子做不到這樣。
這個步兵大隊的兵員素質尤其不行，因為是工人。
是的沒錯，日軍已經開始大量徵召產業工人蔘軍。
因為適齡的後備役兵源已經枯竭，甚至連在鄉軍人都不夠用，日軍大本營已經被迫徵召這些從未曾上過戰場、甚至連接受兵役訓練都過去很長時間的產業工人蔘軍打仗，這已經對日本本土的工業生產造成很大的影響。
這些個產業工人的素質可想而知。
他們的年齡大多在三十到四十歲之間，還是壯年。
但是距離他們接受兩年兵役訓練已經過去十年甚至於二十年，當年在部隊里養成的作風早已蕩然無存，有些甚至壓根就沒入過伍。
至於經驗，他們來中國之前從來就沒有上過戰場。
所以，當來自四面八方的槍聲一響起，這些鬼子當場就懵掉。
懵掉了大約有十幾秒鐘，這些鬼子終於反應過來，然後第一反應就是逃跑，而且還不是向著一個方向跑，而是向著四面八方四散而逃，已經沒方向感了！
說白了吧，第73師團的這個步兵大隊，素質差到令人不敢相信。
「噯我艹，噯我艹！」林漢一邊開槍一邊連聲驚呼，有些不敢相信。
王喜奎一邊連續開槍，一邊也是搖頭道：「我沒看花眼吧，這是鬼子？」
這跟他們印象中的鬼子可是完全不一樣，從來就沒見過這麼弱的鬼子。
整整一個步兵大隊，一千多個鬼子步兵，就這樣像一群受了驚的羊群，在他們戰狼大隊以及一個主力營的伏擊圈裡狼奔豕突，前後不過一刻鐘，就被殺了個乾淨。
這個速度，快到後面的鬼子聯隊主力都來不及反應。
沒有辦法，鬼子聯隊主力只能夠撤回去。
不撤回不行了，師團長都已經被幹掉了。
南集群的兩個師團都已經喪失有效指揮。
消息很快傳回北平的鐵獅子衚衕十一號。
「什麼？」岡村寧次一臉震驚的看著有末精三，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有末君，我沒有聽錯嗎？」
「哈依。」有末精三頓首道，「大將閣下，雖然令人不敢相信，但是南集群剛剛的確發來了緊急電報，安藤君還有高村君已經殉國了。」
頓了頓，有末精三又說道：「還有龜井君。」
岡村寧次便愣在那裡，好半天回不過神來。
岡村寧次完全無法想象，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一個師團長被幹掉就已經夠離譜了，兩個師團長同時被幹掉？甚至還有一個步兵團長被附帶著幹掉，難道是被八路軍斬首了嗎？
想到這，岡村寧次忙道：「是三八六旅的哪支特種部隊乾的？」
「具體不清楚。」有末精三搖了搖頭，又道，「南集群只報告說是八路軍的兩個狙擊手乾的，就只開了三槍！」
「八嘎！」岡村寧次的臉肌劇烈的抽搐起來。
頓了頓，岡村寧次又道：「有末君，現在南集群是個什麼情況？」
有末精三答道：「南集群在遭到斬首的同時，前鋒一個步兵大隊也同時遭伏擊並大部戰死，之後南集群的兩個師團就被迫後撤了三公里，並就地構築工事，防止八路軍趁機發起大規模的攻擊，因為柳川君擔心雲起鎮附近有三八六旅的另一支主力。」
「柳川君？」岡村寧次道，「是第74步兵團的團長柳川幸次嗎？」
「是的。」有末精三頓首道，「安藤君、高村君還有龜井君同時為帝國捐軀，柳川君已經是唯一將官，現在南集群暫時由他來指揮。」
「該死！」岡村寧次一時間竟也有些心浮氣躁。
不過岡村寧次更清楚，越是這種時候越要保持冷靜。
深吸了一口氣，岡村寧次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問有末精三道：「有末君，對於南集群的這次遇襲，你是怎麼看的？」
有末精三說道：「大將閣下，三八六旅主力肯定還在殺豬口，所以雲起鎮襲擊南集群的只有那支特種部隊，頂多再加一兩千地方武裝。」
頓了頓，有末精三又道：「只要南集群能冷靜下來重新組織攻勢，三八六旅的那支特種部隊還有地方武裝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守住的。」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岡村寧次重重點頭道。
「命令，由柳川幸次全面接管南集群的指揮許可權。」
「再告訴柳川君，我只給他四個小時，現在時間是上午十一點鐘，下午三點之前必須得拿下雲起鎮，然後夜裡十點之前必須得奪取河源縣城！」
「哈依！」有末精三重重頓首。
接到方面軍司令部的命令之後，柳川幸次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悲傷？
按理說，他應該感到悲傷才對，畢竟兩個師團長都已經戰死沙場，身為部下他無論如何也不該高興，可是事實上，柳川幸次確實暗暗感到高興。
其中的原因也很簡單，因為在安藤義男、高村喜郎和龜井一秀同時陣亡之後，他柳川幸次就成了南集群倖存的唯一的將官，就成了最高指揮官。
這就意味著他將可以獨立指揮兩個師團三萬人作戰。
擱以前，柳川幸次想都不敢想這樣的事，怎麼可能呢？
但是現在，這樣的好事卻已經結結實實的落在他的頭上。
所以接到命令之後，柳川幸次當即把兩個師團的參謀長召集過來，準備開一個緊急作戰會議，討論一下接下來的作戰方案。
第73師團的參謀長淺野俊博，第74師團的參謀長芥川光一，卻有些不高興，因為他們覺得柳川幸次沒有資格指揮南集群。
區區一個步兵團團長怎麼指揮得了兩個師團？
然而方面軍司令部的命令已經下來，他們只能捏著鼻子承認。
至少在新的師團長還沒有上任之前，他們必須服從柳川幸次。
「淺野君，芥川君。」柳川幸次說道，「大將閣下已經給南集群下達了死命令，下午三點鐘之前必須拿下雲起鎮，然後晚上十點鐘之前必須奪取河源縣城，所以，我認為，已經沒有必要安營紮寨浪費時間，直接發起強攻吧。」
「同意！」淺野俊博對此沒有不同意見。
芥川光一也點頭道：「我也同意直接強攻。」
「喲西。」意見統一，柳川幸次顯得十分高興。
因為柳川幸次覺得，這無疑是一個極其良好的開局，這意味著他已經初步獲得了兩個參謀長的認可，這對於他真正掌握南集群的指揮權無疑是很有幫助的，說不定此戰過後，他就真可以晉陞為73師團或者74師團的師團長。
當下柳川幸次說道：「那麼，就讓鹿兒島聯隊先上吧。」
鹿兒島聯隊是第73師團的骨幹聯隊，是以步兵第45聯隊也就是正牌鹿兒島聯隊的後備兵為基幹編成的。
而步兵第45聯隊又是原第6師團的四個步兵聯隊之一。
第6師團是出了名的能打，就是因為鹿兒島、大分以及熊本等編成地的民風驃悍，所以第73師團的這個鹿兒島聯隊的戰鬥力也十分強悍。
柳川幸次上來就派出鹿兒島聯隊，可見得他的決心之大。
很顯然，柳川幸次是想通過一次酣暢淋漓的大勝、速勝來豎立威信。
淺野俊博和芥川光一對此也沒有意見，因為他們也不想在這耗太久，越早奪取河源縣城對於他們來說也越有利。
這會兒，王野已經回到左側防禦陣地。
「隊長。」林漢便立刻喜滋滋的迎上來，一臉不屑的道，「眼前這伙鬼子簡直跟紙糊的差不多，我們還沒怎麼發力呢，他們就躺下了。」
「不要大意。」王野卻保持著足夠的冷靜。
「只是一個步兵大隊，說明不了什麼問題。」
林漢卻說道：「隊長，我真沒騙你，這伙鬼子比咱們想象中弱多了，打了這麼些年的鬼子，就沒見過比這更弱的，跟偽軍也沒差多少了。」
兩人說話間，前方的鬼子忽然之間又有了動靜。
只見大約一個聯隊的鬼子，從臨時駐地中開出來。
不過讓王野意外的是，這伙鬼子沒有從兩側繞行，而是徑直奔著雲起鎮去了。
「不好。」王野黑著臉說道，「看來鬼子改主意了，決定打雲起鎮了，快回去，也不知道葛團長他們挖地洞挖得怎麼樣了。」
當下王野也顧不上鑽進地道，直接從地面往回跑。
好在苞谷地給王野和特戰大隊的隊員提供了掩護，沒有被鬼子發現。
緊趕慢趕，王野終於搶在鬼子前面回到雲起鎮前，這個時候葛大壯和李狗蛋都已經在安排防禦部署了。
「王主任？」
看到王野，葛大壯和李狗蛋兩人瞬間有了主心骨。
王野問道：「葛團長，李大隊，我讓你們兩個挖的地洞挖得怎麼樣了？」
葛大壯道：「王主任，我們按照您的吩咐，已經在鎮里鎮外挖了幾千個這樣的出口，雲起鎮方圓兩公里內已經遍布出入口。」
雲起鎮還有周圍村莊的百姓雖然已經轉移，
但是葛大壯一個團就有將近兩千人，李狗蛋的縣大隊也有將近四百人，一個鐘頭挖掘兩千個兩三米長的出入口可以說毫無壓力。
他們只是想不明白，挖這麼多出入口做什麼？
李狗蛋道：「不過王主任，挖這麼多的出入口，真的好嗎？」
葛大壯也不無擔憂的說道：「是啊，地道口都是越隱秘越好，可是現在，這兩千多個新挖的地道口卻都是暴露在外的，咱們的地道不就被鬼子發現了？」
王野笑道：「跟你們直說吧，我就沒有打算再隱藏這些地道。」
李狗蛋道：「可是不隱藏地道的話，怎麼利用地道打擊鬼子？」
「等打起來你們就知道了。」王野嘿嘿一笑又道，「葛團長，李大隊，現在讓你們的部隊以三人為一組，分頭進入地道。」
「各個小組進入地道之後，可以自由作戰。」
「但是有一條，一個出入口最多只允許打一槍，打完一槍立即轉移。」
頓了頓，又道：「重機機就不要參加戰鬥了，就留在雲起鎮打巷戰吧。」
重機槍因為重量大，無法通過地道快速機動，就不能參與土撥鼠作戰。
「是！」葛大壯和李狗蛋雖然不解，但是仍舊堅決的執行了王野的命令。
很快，一個團外加一個縣大隊兩千五百多名戰士，便分成八百多個小組，然後分頭進入密如蛛網般的地道之中。
小和田次郎是鹿兒島聯隊第1大隊第4中隊的一名軍曹長。
集群本部以及聯隊本部的炮群對雲起鎮進行炮火準備之時，小和田次郎跟同一中隊的戰友正靜靜的趴在土坎下。
山炮群的炮擊範圍，是雲起鎮前方圓兩公里區域。
因為按照集群本部以及聯隊本部的判斷，這片區域內肯定有八路軍的防禦工事，所以這次炮擊的目標是摧毀這一片區域的防禦工事。
再然後由他們鹿兒島聯隊奪取這片區域。
奪取這片區域之後，再向雲起鎮發起攻擊。
小和田次郎側著身，靜靜的趴在半人高的土坎下。
這已經不是小和田次郎第一次參加戰鬥，所以他一點不慌。
四年前武漢會戰時，他跟隨第6師團參加戰鬥的時候，就曾經親手用刺刀捅死十幾個中國兵，在他的記憶當中，中國兵都非常瘦弱，而且很膽怯，在戰場上甚至都不敢正視他們的眼睛，有時候只需一聲大喝就能把他們嚇癱。
可惜後面他負了傷，就被調回國內休養。
等到傷愈歸隊之後，他就被調到了第6師團的留守處。
再然後他就跟隨第6師團的後備兵被調到了第73師團，軍銜也升為了軍曹長。
小和田次郎轉念間，山炮群的炮擊已經結束，伴隨著大隊長佐藤健的一聲大吼，整個大隊一千多名日本兵便同時從藏身的土坎下跳起身，發起衝鋒。
集群本部還有聯隊本部的長官決心很大，上來就是大隊級的集團衝鋒。
一千多個日本兵拉開兩千米寬的散兵線，形成前後幾道波浪形的散兵線往前沖，士兵之間的間隔至少有六七米。
鹿兒島聯隊不是一個新組建的步兵聯隊。
事實上，鹿兒島聯隊的基層士官全都是像小和田次郎這樣的精銳老兵。
所以鹿兒島聯隊第1大隊的表現，跟之前那個由工人組成的步兵大隊截然不同。
小和田次郎跟著第4中隊的戰友往前沖，整個中隊的戰友都是跟他一個村莊的，互相之間都認識，所以很安心。
很快，小和田次郎就衝進了一片苞谷地。
不過這時候，整片苞谷地早就已經被山炮群炸得一片狼籍。
讓小和田次郎感到有些不安的是，這片苞谷地中居然有許多黑黝黝的洞口。
「大家小心！這些可能是地道口！」小和田次郎大聲的提醒，再解下腰間手雷拔掉保險向著鋼盔上一磕，然後扔進一個洞口。
「轟！」一聲巨響，一道紅光從洞口竄出。
接著從洞口往外冒出來的就是濃郁的硝煙。
其他的日本兵有樣學樣，也紛紛往洞口扔手雷。
於是，連續不斷的爆炸聲便從一個個的洞口中響起。
但是整個步兵大隊的速度並沒有受到影響，很快就往前突進了將近一千米。
小和田次郎抬頭往前面看了一眼，發現距離雲起鎮的祠堂已經不到一千米，甚至已經可以看到八路軍修在祠堂門口的工事群。
「保持隊形，提高警惕！」大隊長佐藤健大聲的叫喊著。
這是提醒那些個新兵的，像小和田次郎這樣的百戰老兵根本就用不著提醒。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小和田次郎心下卻感到越來越不安，因為他發現苞谷地中的洞口越來越多了，他總覺得這些洞口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