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追蹤與反追蹤
王野帶著魏西來，很快就追上了民兵。
後庄村的民兵有十多個，難得的是還有兩隻獵犬。
民兵隊長讓獵犬聞過鬼子留在其中一個農婦身上的氣味之後，便順著氣味一路追進山裡，王野和魏西來也是順著犬吠追上來的。
「王隊長，你們來了，我們就放心了。」
後庄村的民兵隊長見過王野兩次，所以認得。
王野對這個隊長的印象不深，只知道他姓庄。
禮貌地點了點頭，王野問道：「庄隊長，情況怎麼樣？」
民兵隊長伸手一指前方荒山說道：「估計就躲在這一片荒山上。」
王野的眉頭便一下蹙緊，因為這片荒山面積極大，而且因為是夏天，今年雨水又足，所以植被極為茂盛。
要想在這麼大的一片荒山中找到兩個鬼子特種兵，不亞於大海撈針。
庄隊長似乎看出了王野的為難，說道：「王隊長你不用擔心，我們有小黑幫忙，這兩個小鬼子跑不掉的。」
「小黑？」王野目光轉向庄隊長手指的那隻獵犬。
這是一隻純黑色的中華田園犬，體型只能算中等。
只見這隻黑犬正在一片水塘邊來回嗅吸，似乎是遇到了障礙。
庄隊長捋了捋小黑的頸毛，說道：「小黑可厲害了，只要是被它盯上的獵物，無論是兔子還是狐狸，甚至野豬，都別想跑掉。」
說話間，黑犬已經鎖定方向，低吠一聲猛地竄出去。
「跟上！」庄隊長一揮手，帶著十幾個民兵迅速跟上。
王野也帶著魏西來跟上去，順便還觀察了一下後庄村的民兵。
發現後庄村的民兵居然已經背上了漢陽造，老套筒都已經看不見了，看來民兵的裝備水平已經著實的改善許多。
進山之後，魏大勇選定一個方向拔足狂奔。
段鵬跟著跑了幾百米，跑得有些喘不上氣。
看到魏大勇還在飛奔，便忍不住問道：「大灰狼，你要帶著俺去哪？」
「閉嘴！」魏大勇低喝道，「你個新兵蛋子哪來這麼多廢話？老實跟著、好好看著，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你讓俺做啥，俺就做啥？」
段鵬沒好氣道：「那你讓俺違反紀律，俺也違反紀律啊？」
「你狗日的跟俺抬杠是吧？」魏大勇嘴上說著，腳下卻沒有片刻停頓，轉眼之間，便已經越過了山樑頂部來到山背面。
由於山體遮擋，民兵的吆喝聲還有犬吠聲就都聽不見。
略一觀察之後，魏大勇便在一簇茂密的灌木叢後面潛伏起來，又示意段鵬躲起來，段鵬便也趕緊潛伏在魏大勇的對面。
然後就是等待，時間彷彿都凝滯了。
也許過了很久，也許只過了一會兒，犬吠聲忽然再一次響起。
幾乎同時，趴在對面十米外的魏大勇也向他打出手語：鬼子！
段鵬心頭一凜，右手卻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刺刀，因為過於用力，就連手背上的青筋都一根根地凸起來。
又過了幾秒鐘，犬吠聲更加的近了。
似乎與他們兩人就只隔了一道山樑。
然後段鵬就看見魏大勇微微的弓起身子，擺出了撲擊的姿勢。
當下段鵬便以左腳作支撐，右腳則往後抵住身後的岩石，右腿稍稍彎曲，就像是一張拉滿的弓，隨時準備發力往前彈。
耳畔終於聽到細微的沙沙聲。
緊接著，兩個披著偽裝衣的身影就映入他們的視野。
只是看這偽裝衣，段鵬就知道是鬼子，他們戰狼中隊的偽裝衣不是這樣。
由於灌木叢遮擋住了視野，兩個鬼子特種兵絲毫沒有察覺到他們的存在，轉眼間，兩個鬼子便一前一後進入到伏擊圈。
魏大勇率先一個縱身撲出去。
就像一頭撲擊獵物的獵豹，動作敏捷、乾脆、狠厲！
等到跑在後面的那個鬼子發現危險時，魏大勇甚至都已經撲到他的面前。
映入這個鬼子眼帘的最後的一幅畫面，是一點寒光還有一張冷酷的馬臉，隨即感到頸部微微地一涼，整個人的思維便立刻凝滯住。
跑在前面的那個鬼子特種兵猛然回頭。
看到同伴遇襲，這個鬼子特種兵下意識地想要舉槍。
然後剛把手中的仿m1921衝鋒槍舉到一半，猛然間又意識到不對，再欲掉轉槍口時卻已經太遲了。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身影幾乎是貼著他的身側滑過。
在這個身影滑過的同時，鬼子感到頸側微微地一涼。
「果然。」鬼子特種兵的最後一個念頭是，還有第二個中國兵埋伏！
再然後，這個鬼子特種兵便徹底喪失意識，往前一頭栽倒在草叢中。
只片刻，殷紅的鮮血便從這兩個鬼子特種兵的頸側汩汩湧出，很快濡紅草地。
「段鵬，剛才的那一擊很不錯。」魏大勇沖段鵬豎起了大拇指，「出擊的時機，角度還有準度都是無可挑剔，你小子很不錯，已經有點老兵的樣子了。」
段鵬卻沒有絲毫的得意，反而真正意識到，他跟魏大勇之間存在巨大的差距。
當下段鵬問道：「花和尚，你咋知道鬼子一定會從這裡過，早早地跑來這埋伏？」
「這個，你得自己觀察自己悟。」魏大勇像一個得道高僧，模稜兩可的道，「如果靠我說出來，教你一百次你也還是學不會。」
頓了頓，又道：「記得隊長說過。」
「人類唯一能從歷史汲取的教訓，」
「就是從來不會從歷史中汲取教訓。」
「所以，所有的路你們這些生瓜蛋子都得走一遍。」
「所有的錯你們也得犯一遍，只有你們自己悟了，才是真的懂了。」
說話間，犬吠聲終於已經翻過山樑，然後順著山坡快速地衝下來。
只片刻，一隻毛色純黑的獵犬便衝到兩具鬼子屍體跟前，然後撕咬起來，只兩下，堅韌的卡其布作訓服便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
緊接著，王野、魏西來、庄隊長還有十幾個民兵也到了。
陸陸續續的還有從其他方向包抄過來的戰狼隊員往這邊包抄過來。
「勇哥？」魏西來一臉驚喜地叫道，「原來你和花花早就已經等在這裡了？」
段鵬瞬間臉黑，生氣道：「小灰灰，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啊，不許叫俺花花，叫俺名字或者代號都行，就不準叫花花。」
「你說不準叫就不準叫？」
「你個新兵蛋子牛氣啥？」
「還有，小灰灰是你叫的？」
「要叫來哥，叫來哥知道嗎？」
魏西來把老兵的架子端得十足。
「我呸。」段鵬直接無視，魏西來卻也沒轍。
打是打不過的，能打得過段鵬的整個中隊都沒有幾個。
段鵬又問王野道：「隊長，這兩個鬼子特種兵為啥要往這裡跑？」
王野看到更多的戰狼隊員已經圍過來，便決定借這機會上一課。
「和尚警戒，其他人都過來，我給你們講講，鬼子為什麼會從這走？」
「因為有獵犬在，鬼子特種兵很難依靠潛伏和偽裝躲過我們的搜山，所以只能撤退，既然要撤退就必須儘快地擺脫追兵。」
「怎麼擺脫追兵？首先是視覺和聽覺的擺脫。」
「你們看這山坳，是不是附近幾百米的低點？」
「鬼子特種兵從這裡過，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翻過山樑。」
「山樑可以有效隔絕鬼子特種兵的身影以及奔跑時發出來的聲響。」
「然後鬼子特種兵就可以從容想辦法從嗅覺上擺脫獵犬，如果膽子大一點，甚至於有可能反過來伏擊獵犬以及追兵。」
「原來是這樣。」段鵬恍然。
王野接著說道：「所以在以後你們遇到被鬼子追殺的時候，就要記住這點，寧可多跑幾步路從更高處擺脫。」
「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眾人回應。
「好，武器裝備全部帶走。」
說完，王野又對庄隊長道：「庄隊長，屍體拜託你們處理。」
「行。」庄隊長忙道，「王隊長，這次真是太感謝你們了，要不是你們趕到，肯定就讓這兩個狗日的小鬼子給跑了。」
「自家人，說這些幹啥，收隊。」
王野說完轉身就走，可走了兩步又折回來。
目光落在獵犬小黑身上，說道：「庄隊長，你能不能把小黑讓給我們？我們可以拿一匹軍馬跟你交換。」
這次追殺，讓王野猛然意識到，
戰狼中隊目前還缺少一個夥伴。
這個夥伴就是擅長追蹤的獵犬。
有了獵犬，搜索進入根據地的鬼子特種兵就容易多了。
說不定都不用朱子明這顆誘餌，就可以將進山的鬼子特種兵一個一個揪出來。
「王隊長，你說這個就見外了。」庄隊長豪爽地說道，「小黑能加入戰狼中隊，那是多長臉的一樁好事？小黑就送給你們了。」
「那不行。」王野道，「君子不奪人所愛。」
「啥君子？」庄隊長一臉茫然道，「啥愛？」
王野便回頭對段鵬道：「把剛才繳獲的衝鋒槍拿過來。」
段鵬便將兩支仿m1921湯姆森衝鋒連同鬼子身上脫下來的子彈袋都遞過來。
王野接過來遞給庄隊長，說道：「王隊長，這兩支衝鋒槍外加十個彈夾就送你們了，不過子彈省著點用，打完可沒地補充。」
庄隊長便喜滋滋地接過來，這個他真沒法拒絕。
王野給小黑做了個皮項圈，又拿那兩具鬼子屍體給小黑強化嗅覺記憶。
由於飲食結構、生活習慣相同，大多數鬼子的氣味都差不多，小黑只要記住了一個，就相當於記住了全部。
等小黑記住了鬼子的氣味，
王野便立刻帶著戰狼中隊還有小黑返回趙家峪。
趙家峪，前山。
夕陽很快就要落入西邊的山樑。
潛伏了一整天，北澤重雄已經偵察到了幾乎所有想要的信息，包括趙家峪周邊地形，趙家峪村的人口數量，八路軍駐軍的兵力數量及火力。
甚至連野戰醫院裡的醫生和傷員數量，北澤重雄都估算出來。
是通過給醫院送飯的伙夫推斷出來的，一副伙食擔大概多重，可以供多少個人食用，即便會有誤差，也不會太大。
所有這些信息，都被十時彥明全部記錄了下來。
潛伏了整整一個白天，差不多可以收工返回了。
當下北澤重雄的目光便轉向前方大約三十米外。
五十米外的苞谷地里，一個老農正在給苞谷施糞肥。
北澤重雄以目示意十時彥明，十時彥明微微頓首，無聲無息地拔出刺刀。
然而，就在十時彥明準備借著苞谷地的掩護摸上去時，北澤重雄卻忽然打出手勢，讓他行動暫緩，十時彥明便停頓在那。
北澤重雄側耳聆聽了片刻，突然打出手語：撤！
十時彥明愣了一下，不過還是老實的跟著撤退。
只片刻，兩個小鬼子便已經消失在苞谷的深處。
三十米外，李大爺似乎聽到了什麼。
回頭看去，卻只看到苞谷桿在那晃，別的什麼都沒有。
「獾子嗎？」李大爺搖搖頭，又低頭給苞谷追加糞肥。
正忙碌時，一陣接一陣的狗吠聲由遠及近，迅速到了地頭。
李大爺抬起頭看時，便看到王野牽著一隻黑狗飛奔了過來，黑狗一邊在地頭亂嗅，一邊間斷髮出亢奮的吠叫聲。
在王野身後還跟著幾十名戰狼隊員。
「小王，你們這是？」李大爺愕然。
「李大爺，快回去！」王野說完就牽著小黑從地頭衝過去。
王野身後的幾十名戰狼隊員也迅速四散開，抄著各式槍械鑽進茂密的苞谷地。
看著消失在苞谷地里的戰狼隊員，李大爺想起剛才的動靜，頓時嚇出一身冷汗，抄起糞簍子飛也似的下山回家。
大約兩個小時之後。
戰狼中隊就回到了趙家峪。
王野走進團部後院時，發現李大爺也在。
李大爺正跟李雲龍、趙剛、刑志國他們講當時的情形。
聽說前山苞谷地里就隱藏著鬼子特種兵，李雲龍他們幾個也是后怕不已。
要知道前山可是正對著趙家峪，直線距離不到五百米，鬼子從前山架起狙擊步槍就能輕鬆射殺團部的每一個人，這還得了？
「小王，怎麼樣？」李雲龍問道。
趙剛也關切得道：「是啊小王，追上沒有？」
「沒有。」王野搖搖頭說道，「因為天黑了，就沒敢再追。」
黑燈瞎火的追殺，很容易出現各種狀況，搞不好會被鬼子反過來打伏擊，所以王野就果斷放棄追擊。
「噢對。」
「天黑了是不能再追。」
李雲龍道：「不然很容易吃大虧。」
「對對對。」刑志國忙道，「當年在鄂豫皖，有一回老李就是黑天帶著我們追蔣軍，結果被蔣軍反過來打了個伏擊，損失了好些個戰士，虧大了。」
「老刑，你狗日的提這茬幹嘛呀？」李雲龍瞬間臉黑。
「哈哈，原來團長也犯過這種低級錯誤？」王野笑道。
「害，別提了。」李雲龍擺手道，「當時不是剛提排長，沒經驗么。」
「沒經驗？」趙剛取笑道，「我看你小子肯定是飄了，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
「哈哈，要不怎麼說你老趙是咱們獨立團的政委呢。」李雲龍大笑道，「還是你了解咱老李，當時咱是真飄了，結果栽了一個大跟斗。」
頓了頓，又說道：「好在小王沒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趙剛道：「但是解決不了鬼子的特種部隊，始終是個隱患哪。」
「是啊。」刑志國點點頭道，「這兩天整個根據地都傳遍了，大家都人心惶惶，都不敢上山干農活了，好多老鄉甚至於都不敢出家門了。」
旁邊的楊秀芹緊接著說道：「還有說怪話的。」
「那就是些良心被狗吃了的白眼狼。」李大爺義憤填膺的道，「來咱根據地搞暗殺的明明是鬼子，咱獨立團的幹部戰士都已經拼盡全力，可這些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卻居然還要怪咱們的戰士沒用，真是讓人生氣。」
「這其實也不怪他們埋怨。」李雲龍搖頭道。
「沒能保護好父老鄉親，確實是我們獨立團的幹部戰士失職。」
說到這一頓，又對王野說道：「小王，想想辦法，別讓鬼子的特種部隊這麼囂張。」
「團長，你放心吧，我已經想到對付鬼子特種部隊的辦法了。」王野說到這一頓，又回頭沖前院喊道，「小灰灰，把小黑牽進來。」
魏西來很快就牽著一隻毛色純黑的獵犬進了後院。
「就這？」李雲龍指著黑犬說道，「這就是你想出來的辦法？」
「團長，你可別小看它。」王野道，「只要鬼子進了咱根據地，它就能夠憑著氣味，把這些小鬼子一個個全都揪出來。」
「這麼厲害？」李雲龍將信將疑。
「這話我信。」李大爺道，「村東頭癩頭家的那兩隻大黃狗，也能聞著氣味把野兔、獾子啥得追得滿山竄。」
「李大爺，你這話倒是提醒我了。」
王野笑道：「我們應該多找些獵犬來，組成搜索隊。」
李大爺道：「這個好，這是個好主意，就把狗日的小鬼子當成野獸打！正好我跟鄰村幾家養狗的都熟，我去幫你們把獵狗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