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兵臨城下
西澤敏夫的「901」仍舊停泊在新城機場的跑道上。
整個第九飛行戰隊的作戰飛機已經在十五分鐘之前全部轉場，唯獨西澤敏夫這個小鬼子藝高人膽大，堅持要留下來。
這時候，天色已經大亮，視野很好。
透過戰鬥機的玻璃舷窗，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千米開外的公路。
等了差不多有一刻多鐘，前方公路上終於開來了一支浩浩蕩蕩的人馬。
「喲西。」西澤敏夫嘴角綻起一抹獰笑，再然後將油門用力往下轟到底，原本處於怠速狀態的發動機嗷的轟鳴起來。
緊接著，九七式戰鬥機便猛地竄了出去。
巨大的推背力瞬間襲來，將西澤敏夫頂死在了座椅上。
滑跑一百多米之後，戰鬥機的速度就已經超過起飛臨界速度，西澤敏夫再雙手發力猛的一拉操縱桿，座椅下的九七式中島戰鬥機立刻抬起機頭騰空而起。
到了空中之後一個筋斗，西澤敏夫便駕駛著戰鬥機折返回來，機頭對準北方，然後向著公路上的中國軍隊猛撲過來。
公路上的中國軍隊一下陷入慌亂。
「哈哈。」西澤敏夫臉上露出病態的大笑。
「西內，低賤的支那人。」嘴裡念念有詞，編號為「901」的九七式中島戰鬥機很快就進入俯衝軌道，旋即機頭一沉，尖嘯著俯衝下來。
但只見，地面上的中國軍隊一下就炸了鍋。
數以萬計的中國軍隊，姑且稱呼為軍隊吧，其實就是群農夫。
只見數以萬計的中國農夫就像受驚的羊群，向著公路兩側瘋狂逃竄、躲避。
看到這，西澤敏夫便鬆開大拇指，決定放棄投彈，因為公路上的這些中國農夫跑得太快了，就算投彈也炸不死幾個人，不值。
一顆航彈頂多只能炸死幾個中國農夫，
對於大日本帝國來說，無疑是巨大的損失。
西澤敏夫果斷放棄投彈，轉而摁下了機槍的按鈕。
「噠噠噠噠」安裝在機頭左右下方的兩挺機載重機槍猛烈開火。
兩道耀眼的火舌瞬間從機頭下方噴射而出，就像死神手中的火焰鞭，猛烈地抽打在公路上，剎那間濺起兩道煙塵帶。
煙塵帶向著前方迅速延伸。
幾個中國農夫被卷個正著，瞬間血肉模糊。
不過也就這樣了，中國農夫疏散得太快了，俯衝掃射的效果也不好。
所以再次拉起后，西澤敏夫就不再進行第二次俯衝，因為沒有意義，不值得為這些中國農夫浪費太多的子彈。
這就是一群農夫。
看到空中的鬼子戰鬥機盤旋半圈之後飛走，楚雲飛推開孫銘站起身。
「旅座，再等會。」孫銘緊張的道，「小心鬼子戰鬥機殺一個回馬槍。」
「放心，不會了。」楚雲飛哼聲道，「現在我們不是晉綏軍，只是一群農夫而已，鬼子飛行員捨不得浪費子彈。」
說話間，鬼子戰鬥機已經徹底消失。
楚雲飛帶著孫銘回到公路，方立功和晉綏軍獨一旅的官兵也陸陸續續回到公路，天亮之前晉綏軍就做好了防空襲預案。
一旦在行軍途中遭到空襲，立刻作鳥獸散。
如果是別的國軍，作鳥獸散可能真就散了，再召集部隊時能回來一半就不錯了，但是楚雲飛的部隊不會這樣。
楚雲飛帶兵還是有點東西。
「旅座，可惜呀，我們來晚了一步。」
「要是早到半步，沒準就能摧毀幾架飛機。」
方立功習慣性地撣了撣身上的灰塵，但是發現身上穿的是土布短褂之後，便立刻又把手放下，這麼髒的短褂還撣個啥？
「無妨。」楚雲飛哂然說道。
「以後還會有這樣的機會的。」
方立功輕輕頷首，旋即又道：「旅座，要不要派一支部隊把機場設施毀掉？」
「可以。」楚雲飛欣然點頭，又說道，「就讓工兵連去，把所有能炸的設施都炸了，就連一座簡易木棚都不要給鬼子留下。」
方立功立刻下令道：「季連長？」
「立即率領工兵連摧毀新城機場。」
「旅座說了，一座木棚都不許留下。」
「是！」一個連的工兵當即撲向機場。
晉綏軍獨一旅主力卻繼續沒公路南下。
太原。
岩松義雄拖著斷腿來到拱極門也就是小北門的城樓上。
西澤敏夫駕駛的九七式中島戰鬥機剛從空中呼嘯而過，透過舷窗，西澤敏夫向著城樓上的岩松義雄等人打出一連串的手語。
情報課長佐久間次郎便報告道：「司令官閣下，西澤君說，剛才他駕駛戰鬥機發起俯衝掃射之時，地面敵軍立刻作鳥獸散，完全沒有半點軍人的風骨，所以，沿著公路南下的支那軍大概就是八路軍找來湊數的民兵。」
對於八路軍的民兵，日軍從不放在心上。
「不然。」坂本隆一搖頭道，「也可能是故意的。」
「故意？」佐久間次郎說道，「據我所知，支那軍的組織度很差，一旦作鳥獸散，很可能就真散了，支那軍的指揮官就不怕收不攏部隊嗎？」
「佐久間君你說到點子上了。」坂本隆一微微一笑。
又說道：「支那軍的組織度向來很差，一旦作鳥獸散很可能就真的散了，所以只需要觀察南下的支那軍能否在短時間內恢復秩序，就可以分辨出是真的還是個幌子？如果只是個幌子，短時間內怕是很難恢復秩序。」
說話間，高處望樓上的瞭望哨突然高喊起來：「支那軍來了！」
岩松義雄、花谷正還有佐久間次郎、坂本隆一等幾個課長便紛紛舉起軍用望遠鏡，並把視野對準北方。
透過軍用望遠鏡的視野很快就看見，
一支中國軍隊排著凌亂的隊伍，正沿著同蒲公路浩浩蕩蕩南下。
整支隊伍雖然看起來略顯凌亂，還夾雜著騾馬，但是還算完整。
坂本隆一哂然說道：「雖然支那軍的指揮官極力得想要營造出混亂的假象，但是卻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時間。」
「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恢復秩序，」
「這可不是一群烏合之眾能做到的。」
「看起來，我們已經無需再爭論了。」岩松義雄語氣幽幽的道，「城外的絕對不是什麼幌子，而是支那正規軍無疑。」
「留在晉西北的支那軍才是幌子。」
「宮野道一這個蠢貨，他被耍了。」
「但好在，我們提前把新城機場的那個步兵大隊撤回了城內。」
說到這裡，岩松義雄便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坂本隆一，心說這個傢伙雖然嘴臭，但是能力還是很強的。
幾乎同時，坂本隆一目光看過來。
「司令官閣下。」坂本隆一沉聲道，「保守估計，支那軍的兵力也有一萬人以上，而且還有至少一個山炮營。」
「支那軍的火力並不比皇軍差多少。」
「而其兵力更是皇軍的三倍還要多。」
「更糟糕的是，晉西北的支那軍堪稱一支真正的強軍。」
「無論是八路軍三八六旅、中央軍獨九十四旅，還是晉綏軍獨一旅，都擁有強悍的戰鬥力，而且其指揮官的戰術指揮能力也堪稱出類拔萃。」
「夠了！」花谷正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不耐煩地打斷道，「坂本隆一，你不必再堆砌詞藻讚美敵人了，你所說的這些我們都很清楚。」
「是嗎？參謀長閣下也是這以認為的？」
坂本隆一說道：「你也覺得他們很厲害？」
「八嘎。」花谷正怒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坂本隆一目光轉向岩松義雄，嚴肅地說道：「司令官閣下，接下來的太原保衛戰將比想象中更艱難，對此我們要有足夠的思想準備。」
「另外，防禦部署也要進行調整。」
「目前的防禦部署存在致命漏洞。」
「納尼？」花谷正頓時不樂意了。
因為現在的防禦部署就是他主持的。
當下花谷正反駁道：「致命漏洞在哪？」
「漏洞在炮兵陣地。」坂本隆一說道，「不出意外，北門外的支那軍應該就是楚雲飛的晉綏軍獨一旅，這支部隊有一個美式山炮營。」
「裝備的是m1a1型75mm口徑山炮。」
「這種山炮的射程比四一式山炮更遠。」
「九二步兵炮的射程就更不能與之相比。」
「所以，皇軍在構築炮兵陣地地不能只考慮射界。」
「而應該優先考慮生存，如何從支那軍的炮火中生存下來。」
「還有，將主要兵力部署在城外開闊地以及城垣，是極不明智的。」
「因為支那軍的火力並不比皇軍差多少，將兵力部署在城外開闊地以及城垣上，勢必會遭到支那軍炮火的大量殺傷。」
「那麼，應該將兵力部署在何處？」
岩松義雄反問道：「部署在城內嗎？」
「是的，只在外圍及城垣上部署少量兵力。」坂本隆一道，「然後利用內線優勢，採取機動防禦策略，集中絕對優勢的兵力以及火力與支那軍實施巷戰，爭取在巷戰中大量殺傷支那軍有生力量。」
晉綏軍獨一旅主力已經到了太原拱極門外。
但是楚雲飛並沒有急著跟進，而是留在了山炮營的陣地上。
這會兒，楚雲飛正通過炮隊鏡在測定距離，測定完了說道：「距離六公里略多，正好合適，我方的m1a1型75mm口徑山炮足以覆蓋整個太原，但是鬼子的山炮、步兵炮還有迫擊炮卻無法打到我方的炮兵陣地。」
「不過，一定要多拉偽裝網。」
「告訴弟兄們，不要怕辛苦。」
「偽裝網拉得越多，就越安全。」
「要讓鬼子轟炸機來了都無從下口。」
隨著楚雲飛的命令，一張接一張偽裝網被次第展開。
一個炮營十二門炮，卻拉出了足足一百多張偽裝網，相鄰兩張偽裝網之間的間隔至少百米，而且排列毫無規律。
太原拱極門城樓上。
岩松義雄終於採納了坂本隆一的建議。
「命令。」岩松義雄沉聲說道，「城外軍隊立即撤回，還有所有的山炮、步兵炮以及速射炮，立即進入城內民房之中隱蔽，再在牆根鑿開射擊孔。」
好傢夥，這是要把山炮和步兵炮也當成平射炮來使用。
但其實，城市巷戰中把山炮、步兵炮當成平射炮使用，效果反而更好，這點已經從淞滬會戰得到了充分的證明，只不過，當時打城市巷戰的是日本海軍的陸戰隊，所以日本陸軍出於蔑視心理，既不承認也不推廣。
當然了，主要也是因為淞滬會戰之後，日軍就再也沒打過城市防禦戰，所以海軍陸戰隊的這套防禦經驗也就沒什麼卵用。
但現在，這套防禦經驗終於被撿起來。
坂本隆一卻還沒完，又說道：「司令官閣下，海軍陸戰隊的防禦經驗在淞滬會戰之中管用，在太原保衛戰中就未必管用，因為支那軍隊的指揮官也在不斷地進步，尤其是晉西北這幾支支那軍隊的指揮官，戰術指揮能力更是卓著。」
「所以，誰也不知道我們能夠堅守太原幾天。」
「所以再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命令距離最近的安化、陽泉以及潞安府緊急派兵回援，就這還不保險，因為肯定會遭到八路軍的瘋狂阻擊，所以，除了安化、陽泉以及潞安之外，還要命令大同或者中條山前線的至少一個師團回援！」
岩松義雄這次卻沒聽：「有必要這麼興師動眾？」
花谷正哂然說道：「司令官閣下，完全沒這個必要。」
岩松義雄沉聲道：「中條山前線的幾個師團肯定是不能調回來，安化、潞安以及陽泉的部隊也是擔負著艱巨的治安肅正重任，同樣不能輕動，而且我也絕不認為，區區一萬多支那軍就能威脅到有三千皇軍把守的堅城。」
坂本隆一嘆口氣，不再多說什麼。
總是要經過現實的毒打才會相信。
安化，近衛第二師團本部。
「師團長。」澀谷一郎快步走回到作戰室，沉聲道，「司令部電，南下的那支支那軍是真的，留在晉西北的支那軍只是個幌子。」
宮野道一神情一凜，問道：「已經核實了？」
「是的。」澀谷一郎說道，「司令部已經核實過了。」
「八嘎。」宮野道一的臉色瞬間就垮下來，「這些支那軍，還真是狡猾。」
澀谷一郎黑著臉道：「師團長，既然留在晉西北的支那軍是幌子，我們要不要出擊？把馬蘭鎮還有貓狸嶺的假目標消滅掉？」
「沒用，他們會跑。」宮野道一無奈的道。
頓了頓，宮野道一又說道：「而且我們還要密切關注太原的戰況，一旦太原有危險，就必須立刻出兵南下救援，所以絕不能輕易出擊，以免我們剛剛把部隊派出去，太原那邊卻突然出現危險，那時候我們就是想救也無兵可派。」
「哈依。」澀谷一郎頓首道，「師團長明鑒。」
太原拱極門外陣地。
看到楚雲飛帶著孫銘走過來，坐地休息的晉綏軍戰士紛紛紛起身，敬禮。
方立功快步迎上前來，問道：「旅座，各團都已經構建好出擊陣地，要不要讓三團先發動一次試探性的攻擊？試一試鬼子的火力？」
「不急。」楚雲飛卻擺擺手道，「弟兄們趕了一夜的路，還沒有吃早飯呢，先讓弟兄們吃了早飯再說。」
頓了頓，又說道：「今天的早飯必須要有肉！」
聽到這，周圍的晉綏軍官兵便立刻歡呼出聲。
遠處的晉綏軍官兵得到消息后，也是歡呼出聲。
楚雲飛的話就是命令，接到命令的伙夫立刻行動起來。
隨軍攜帶肉食是絕對不可能的，肉乾也不可能，晉綏軍平時的伙食標準是一天三頓，一頓乾的，兩頓稀的，再加一碟醬菜，肉是不用想的。
即便戰時定量，也只是改成一天兩頓干一頓稀。
所以楚雲飛說早飯必須要有肉，晉綏官官兵才會這麼高興。
沒有肉怎麼辦？晉綏軍的伙夫便立刻把目標對準城外百姓，對於這些被逼無奈當鬼子順民的太原周邊百姓，晉綏軍伙夫可不會有絲毫手軟。
「你家這口豬，已經被我們晉綏軍獨一旅徵用了。」
「你家這頭驢，也已經被徵用，按市價總共二十元，拿去。」
「老總不得行，老總真不得行，現在法幣已經快成廢紙了，二十塊法幣連一顆驢頭都買不著，真的不得行。」
「老頭，那我們得說道說道了。」
「這些年你給鬼子納了多少糧？」
「你這是資敵，是賣國，知道嗎？」
「你把豬和驢捐給軍隊，是在贖罪。」
看著伙夫牽走的豬和驢，良民欲哭無淚。
這年頭，想過個安生日子咋就這麼難呢？
一個鐘頭之後早飯做好，晉綏軍獨一旅和中央軍獨九十四旅的一萬多官兵便吃上了熱騰騰的白面饅頭以及香噴噴的水煮肉。
孫銘給楚雲飛拿了兩個大饅頭，又盛了一大飯盒水煮肉。
「把肉分給弟兄們，我只吃饅頭就好了。」楚雲飛接過白面饅頭，卻把那一飯盒的水煮肉推了回去，因為他知道伙夫能籌集到的肉食也是極為有限，一萬多將士分著吃，每個人也就是嘗個味，說不定有人還吃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