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引產

  日子一天天過去。


  隨著臨產日期越來越近，看護貝思輕的醫生和護士卻越來越不安。


  貝思輕太瘦了，臉色也蒼白得嚇人。紙片一樣的人，顯得鼓起的腹部好像隨時要從她身體裏脫落出來。她緊緊的護著肚子，每次檢查都要費盡唇舌，才舍得鬆開雙手。


  貝思蓯依舊每天早晚準點給貝思輕打電話，也不說話，就放那首“妹妹背著洋娃娃”的兒歌。


  懷孕九個月的時候，經受不住折磨的貝思輕見了紅。


  血止不住，她躺在床上驚聲尖叫，害怕孩子從此離開自己。


  “不要，求你們不要讓他出來，我害怕！”


  惶惶不安的醫生給陳嘉上打了電話。


  陳嘉上趕來。


  看到睜大眼睛躺在床上瘋狂的貝思輕，陳嘉上一驚。幾乎以為躺在那裏的是一個陌生的瘋子。


  “你……”陳嘉上幹澀的聲音有些發硬。


  貝思輕聽到他的聲音，機械地慢慢轉動眼珠朝他看過來。


  陳嘉上習慣性開口指責叱喝的話語，在麵對貝思輕空洞的目光的時候，全被堵在了喉嚨裏。


  貝思輕黑黝黝的瞳孔卻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慢慢恢複了光彩，眼眸深處的那點光越來越亮……


  她突然推開圍在身邊的護士，抱著肚子翻身下床，“撲嗵”一下跪在了陳嘉上麵前。


  “嘉上，我不要生孩子……求求你，求求你……”不等陳嘉上開口，貝思輕就一把抱住了他的腿。“求求你，我不要生孩子……”


  陳嘉上退後了幾步，貝思輕膝行著跟了過去，抱著他的腿不鬆開，嘴裏不停哀求。“別讓我生孩子……他會被帶走……我不要把他生下來……陳嘉上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呀……”


  陳嘉上低著頭，看著貝思輕那張瘦得比他手掌還小的臉，和那雙因為消瘦顯得更大的眼睛，心髒收縮了一下。


  下一刻，他看到了那道刺目的紅印。


  那是從貝思輕身體裏流出來的血，隨著她跪著膝行擦在地板上的血痕。


  該死的，陳嘉上憤怒的看著醫生，他們就是這麽照顧的？

  “貝小姐，你別這樣……”被貝思輕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傻了的護士們，終於反應過來，跑過來拉貝思輕。


  “陳先生，再不采取措施，孩子怕是保不住了……”被陳嘉上瞪得害怕的醫生也趕過來對陳嘉上說道。


  陳嘉上的拳頭捏得緊緊的，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要采取什麽措施？”


  “求求你，別讓我生孩子……”貝思輕被護士強硬地從地板上拉了起來，掙紮著伸手要來拽陳嘉上。


  “引產！”醫生小心翼翼地打量陳嘉上的臉色，謹慎地說道：“雖然預產期還沒有到，但已經九個月了，這個時候生下來，也能成活……”


  “別，求你！我不生！”貝思輕掙紮得更加厲害，竟然掙開了護士的手，重新衝過來對陳嘉上跪下。


  “求你，求求你……如果一定要生，讓我跟孩子在一起，行不行？讓他叫思蓯媽媽也行，我隻求跟孩子在一起，做保姆，傭人……我不要工錢，什麽都不要，隻求你讓我和孩子在一起……”


  “陳先生，您要盡快做決定，不然孩子有可能在子宮裏窒息……”醫生也很著急。


  聽到“窒息”這兩個字，陳嘉上的目光很快變得冷凝。


  他和思蓯的孩子，不就是窒息死的嗎？凶手就是眼前這個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女人。


  他怎麽能心軟？

  “那就引產！”陳嘉上做了決定。“首先保住孩子！”


  說完抓住貝思輕拽住他褲子的手，用力撇開，任她被護士架起來，自己轉身走出了房間。


  “陳嘉上，我求求你……”貝思輕被護士架到床上，還衝著陳嘉上離開的方向歇斯底裏地大叫。


  “啊！！我不要，不要讓我生，我恨你們，放開我！”


  貝思輕的雙手被束縛帶捆在了床邊，張著嘴巴朝著靠近自己的護士跟醫生咬去。大概是護士跟醫生從沒見到過這麽瘋狂的人，害怕得將她的雙腳被支架抬起岔開，死死的固定起來。


  各種儀器設備被推進了房間裏。


  護士不知道在她身體裏注射了什麽藥劑，半個小時後，她的肚子開始抽痛……


  越來越痛，越來越痛，有一團東西從她身體裏往外拱……


  貝思輕知道，孩子要出來了……


  “陳嘉上，孩子要出來了。你快來救我，他們要搶走他，我求求你呀！我求求……”她哭著大叫陳嘉上的名字。


  貝思輕知道自己已經不能阻止孩子的出生了，隻求讓她呆在孩子的身邊。


  思蓯已經瘋了，她會對孩子不利，隻有自己這個做母親的能保護孩子。


  可陳嘉上沒有再出現。


  痛了多久，貝思輕已經不記得了。


  當她精疲力盡，覺得自己就要支撐不住的時候，終於聽到醫生和護士鬆了口氣的聲音。


  “是個男孩……”


  “抱去給陳先生看看……”


  貝思輕掙紮著要睜開眼睛，想看看自己的孩子。


  但她沒有力氣了，連掙動眼皮的力氣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