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因果
“嘿,丫頭,你知不知道,我們究竟是為了什麽而活?”
一身黑色緊身衣的高大男子抬頭仰望著夜空,身體依靠著石砌的圍欄。可是那片天空已經是灰蒙蒙的一片,看不到任何能夠見到的光。
反而低頭看著高樓大廈的最底端,就能見到五彩斑斕的霓虹燈。可惜人流湧動,步履匆匆,連欣賞都成了一件最多餘的事情。
“不要叫我丫頭,我們還沒有到那麽親近的地步。”身穿同樣製服的女人一臉冷漠,她大概是這城市裏,第一個低下頭去欣賞街區景象的那一個人。
“那,兄弟,告訴我,你的理想是什麽?”
熟絡的一把搭上女人的肩頭,男人那嬉皮笑臉的態度,有些讓女人想揍他,不過最後還是用最輕的方式甩開了對方的胳膊。
“與其想那些沒用的,不如想想接下來的任務該怎麽辦。”
“那是你的任務,可不是我的。”男人恢複了一臉淡色道:“不過,這可不是什麽沒用的想法。我看平時兄弟你殺敵那麽猛,還以為是有什麽想要完成的目標,看來,是我多慮了,你就是個殺人機器。”
“我的目標,就是做一個殺人機器。”女人依舊麵無表情,但男人聽得出來,那是在同他開玩笑,不禁一愣,又再次覺得心情蘇暢起來。
“問我問了這麽多,你活著又是為了什麽?”沉默半晌,女人不禁問。
“我嘛,當然是為了有趣的事情了。”
“有趣的事情?”
“是啊。我看你就挺有趣的,真的。”
“無聊。”
“別啊!我沒和你開玩笑,唉,你別走啊!”
我不走
“少亦……”
在你沒有脫離生命危險之前,我是不會走的。
另一間臥室內的石床上,因為後背受傷,而虛弱趴在上麵的風秋夜,此時就像是一個可以任人宰割的羔羊,意識模糊。上身雪白的衣服被脫了下來,滿是血汙的被扔在了一邊,那後背上除了之前中鏢的傷口以外,還留有不少看樣子是曾經訓練時造成的舊傷。
身邊依舊是那幾盞燈,在跳動著微弱的燭光。但這間屋子裏除了段少亦和風秋夜以外,就隻有一臉焦急,在忙著的常襄。
其他人則都守在門外,不知自己該不該進來打擾。
“常襄,風秋夜怎麽樣?”看了一眼這現狀,段少亦不禁擔憂的問。
“天都快亮了,可是我已經把身上能用的毒,能解毒的藥都試了,也,也解不了秋夜身上的毒。”
“怎麽會這樣?”
“我從沒見過這種毒,而且這毒發作極快,我怕自己再耽誤下去,秋夜會……”
“不會的!莊主是不會有事的!”小耗子突然衝了進來。因為聽到了常襄說的話,他已經再也坐不住了,就連在外麵,都是十分不安的走來走去。
“常襄,用毒是你的強項。你再仔細想想,一定還有什麽辦法,是你一時著急沒有想到的。”百骨站在門口,現在的他,覺得自己除了能說幾句話,真是一點忙也幫不上。
常襄想了想,緊張的走了兩步,半晌,吞吞吐吐道:“辦法是有,可是,我怕來不及。”
“常襄,有什麽辦法,你就快說。”段少亦道。
“千盲山的毒王,他用毒技術在我之上,我想現在隻有他可以救得了秋夜。”常襄語氣堅定道。
“我現在就去找他!”
“小耗子!沒有用的,秋夜現在身體很虛弱,不能離開。你就算騎馬的速度再快,從千盲山到這裏的距離,遠的也不可能讓你在明天午時之前趕回來。到時候,秋夜恐怕都已經……”
“那我也不能看著莊主白白去死吧!”小耗子現在的情緒很激動,雖然被半張麵具遮擋住了他的臉,但從他的眼神就可以猜的到他現在的表情。
看著風秋夜白白送死,小耗子做不到,其他人也一樣做不到。而這其中,最難以接受這件事的,就是段少亦,因為這件事都是因她而起,如果不是她急於想知道那裏麵的東西是什麽的話,風秋夜也不會替她擋那一鏢。
好奇心,原來真的害死人。
“常襄,你身上有沒有什麽藥,是可以抑製毒素蔓延的?”就在這時,慕士宇走了進來。
“啊?”常襄愣了一下。突然想到她隻顧著著急解毒,竟然忘了這麽重要的事,便忙回身翻找起了背包:“有!”
“能堅持多久?”
“配合著護住心脈的功法,應該可以讓秋夜堅持到後日午時。”常襄思考道,眼中突然看到了一絲希望:“這樣的話,時間就足夠了!士宇。”
聽到這話,站在原地的小耗子還沒有反應過來,還在發愣著。
“可是,一直聽說毒王向來要求苛刻,隻解想解之毒。萬一他不過來,那秋夜不還是會……”
“管不了這麽多了,哪怕有一絲希望我們也要試一試。我這就騎馬去千盲山!”直到這時,小耗子才清醒過來,說完這話,就快速跑出了門。
“我會繼續在這裏想其他的辦法的。”常襄道,皺著眉頭看著一直沉睡不行的風莊主。小耗子說得對,無論多不可能,他們都要試一試。
“小耗子”蓉紫兒站在門外,眉頭不展的看著焦急跑出去的那個男人,又看了眼屋子裏麵圍坐的一群人。
既然連大小姐都幫不上忙,那她這個小丫頭留在這裏,也沒有什麽用。蓉紫兒這樣想著,便一步步出了內堂,想到大宅的院子裏去走走。她的手裏還抱著那個盒子,一出門,就聽了一聲馬匹的長嘶。
那不是他們的馬,蓉紫兒想。因為透過這明亮的月色,她看到馬匹的旁邊還站著高高瘦瘦的一個人,一個她並不陌生的陌生人。
來人依舊那一身破舊的乞丐長衫,隻是不再弓著背,身姿挺拔。而且他那特殊的臉上,還多了一小塊剛好可以蓋住醜陋胎記的銀質麵具。
“空蠑?”紫兒不確定的叫了一聲。
可那人卻並未答話。
“辛苦你了。”
而是用手一下又一下梳理馬背的同時,再對著馬匹說著話。那聲音渾厚而有力,根本就不像是之前那個小乞丐的沙啞嗓音。
“你不是他。”紫兒有些莫名失落的歎了口氣,不禁又問;“你是誰,到這裏來做什麽?”
直到這時,來人才回頭看了一眼紫兒。但紫兒卻發現對方不是在看著她,而是在看著她手裏的那個黑木盒。
紫兒立刻警惕的把盒子緊緊抱在了懷裏。
“看來我還是來晚了一步,東西已經被打開過了。”
“你在說什麽!難道說你也是來搶這個盒子的嗎!”
“小丫頭,盒子是被誰打開的?這裏有沒有人受傷中毒?”來人突然很緊張的問道,並且一步步的逼近蓉紫兒。
“你,你要幹什麽!你別過來!救命啊!”蓉紫兒被嚇到了,立刻就抱著盒子衝回到了房間之中。
來人亦一步步的跟了進去。
屋子裏的人立刻發現了異常,除了守護在風秋夜身邊的常襄,全都出去看了一下情況。
“什麽人!竟敢擅闖此地!”
百骨是第一個打頭陣的人,可是還沒等他把手裏鐵錘揮出去,他的手臂便是一陣發麻,瞬間蔓延至全身,龐大的身軀就撲通一聲跪在地麵。
“怎麽會”百骨感到有些難以置信,就這麽看著來人步履從容的從他麵前走過。
段少亦將蓉紫兒護在身後,慕士宇見狀則出麵攔住了即將動手的所有人,對著來人道;“還未請教閣下是?”
來人依舊我行我素,也不回答,而是不緊不慢問著他們所有人道;“中毒的人,在哪?”
慕士宇目光微愣,道:“閣下可以解毒?”
“我需要見到患者,方可知曉能否救治。”
聽到這話,慕士宇警惕的內心開始稍稍有些動搖。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那裏麵的人恐怕就撐不了多久了。”
思慮再三,慕士宇不得不對著來人伸出了一個請的手勢:“閣下請。”
不過慕士宇也同時保證,隻要他做出了什麽對風秋夜不利的事情,他和他們就不會輕易讓這個男人離開。
常襄一直在屋內照顧著風秋夜,所以並不知道外麵究竟發生了什麽。隻是在蓉紫兒的一聲驚叫過後沒多久,一個全身衣服破舊,身材高大卻又身形纖瘦的蒙麵男子,就推門走進了這個屋。
“哪裏來的乞丐?從這裏出去!”同類的氣息,瞬間令常襄整個人都警惕了起來,就連說話的口氣都重了許多。
不過男人也隻是看了她一眼,就將目光轉移到了石床上的風秋夜身上。傷口已經被白色的布條一層層的包紮了起來,但還是有些止不住的滲出了血液。
“這就是你處理傷口的方式?”男人說著,伸手就要上前,卻被常襄用手一把抓住了手腕。
“常姐姐!”蓉紫兒進來時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針鋒相對的恐怖場麵。
“紫兒?你沒事!”常襄驚訝之餘又鬆了一口氣,眼見著進來的其他人也都平安無事。
“士宇,這家夥,是什麽人?”常襄一甩手鬆開來者,來者就自覺的後退了一步。
因為就在剛剛,常襄察覺到,此人除了全身帶毒外,竟無一點內力武功。她雖然霸道,但也不會欺負手無縛雞之力之人。
關於這個男人的身份,不隻是常襄,就連慕士宇也想弄個清楚,可他不說,士宇他們也拿他沒辦法,隻是回應常襄道:“他可以救秋夜。”
“就憑你?”聽到有人可以救風秋夜,常襄當然開心。可是對著這個來路不明,又全身同她一樣沾滿毒氣的人,卻怎麽也相信不來:“這一身破破爛爛,如果隻是為了混口飯吃,我勸你還是早點離開吧。除了千盲山的毒王,一般人是解不了這個毒的。”
常襄雖然有時說話也會不好聽,但大都是無心之失。可她還從來沒有刻意對一個人的態度這樣過,不僅不客氣,還一直的冷嘲熱諷。
“常襄!”就連慕士宇都有些看不過去了。
“士宇,這個人來路不明,你們不能相信他。而且他也用毒,這時候又剛巧出現在這裏,還說能解秋夜的毒,說不定,他就是給秋夜下這毒的人!”
這下,眾人的視線,就又都轉移到了這個人的身上。
“常襄姑娘,說的不無道理啊。”冷嵐殤輕笑:“喂,你這家夥,快說,到底是誰,不然,我們可不會輕易讓你離開這裏。”
來人一直在看著風秋夜,半晌微皺了下眉頭:“這確實是我煉製得毒。”
“什麽!”
“你!”
“晤……”
一時之間,眾人的武器都已是蓄勢待發,可卻在下一秒,全都像之前的百骨一樣,全身發麻,癱軟在地,就連常襄也不例外。
“不過隻是未成型的殘次品,服用後的效果也不是很明顯,原本已經讓我派人處理掉了,卻不想被無關緊要的人偷了去。”來人語氣冰冷的解釋著,不過不是對他們,而是對那些偷東西的賊:“我空蠑煉製的毒,可不是單純用在這個地方的。”
“空蠑?真的……是你!”蓉紫兒驚喜道,對他的警惕也都消失的一幹二淨。
“你認得他?”
“少爺,他就是之前在客棧救我的那個人。”
“那個來路不明的乞丐?”
“空蠑不是乞丐,他隻是……”真的來路不明,蓉紫兒想著,忙道:“士宇哥!他既然能救我,就一定可以救風莊主的!”
慕士宇看了一眼這般興奮的紫兒,沉默著沒有回話。因為那個叫空蠑的人,即使沒有得到他們的同意,也已經擅自做主,把風秋夜身上的白布一層層繞了下來。
傷口已經出現了潰爛蔓延的情況,而且也是直到這時眾人才發現,那被白布遮擋著的地方,出現了一道道隱藏在皮膚之下的深黑細紋。
“傷口的位置靠近心髒,你能護住他這麽長時間,看來也不簡單。”
被一個她極度反感的人誇讚,常襄無論怎麽聽,心裏也都不是個滋味。
“少廢話!秋夜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那也要等你先解了你現在中的毒,恢複體力了再說。”
“可惡。”
“還好是紫兒姑娘遇到了我,不然,你們現在的守著的就是一具屍體,而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了。”空蠑又道,這次他從懷裏拿出了一個十分不起眼的瓶子,裏麵是不明配料的透明液體,散發著像酒一樣的醉人香氣。緩緩倒在風秋夜後背的傷口上,也像酒的作用一樣,痛入骨髓。
“呃啊……啊啊啊!”
“風秋夜!”
“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