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道理和道理
杜林急欲追趕偷走自己銀票那個人,但吹糖人的師傅死拉著兩人不放,一句話,不交錢不能走。
如果沒有這麽多的錢,就不會心疼這麽多錢。
有了再丟掉,就會讓人非常的心疼。
真真非常心疼,小臉上滿是可惜和憤怒。
杜林被吹糖人的師傅拉著,他的臉色變了再變。真真心裏想到了什麽,忙對吹糖人的師傅說道:“老師傅,他脾氣不好,你放開他吧。”
真真說的是實話,她看杜林的臉色一變再變,她怕自己的杜林哥哥一怒之下對老師傅大打出手,那樣就糟了,這裏不是東北道,這裏是京城,這裏是帝都。如果當街打人,會引來官兵的。
她是出於好意勸吹糖人的師傅。但吹糖人的師傅臉色不變,頜下的胡子翹起多高:“這位姑娘,老漢雖然隻是一個吹糖人的,但也有大秦人的驕傲,所以姑娘休要以打人來威脅老漢。”
杜林終於不能再忍耐,對著吹糖人的師傅大吼一聲:“老師傅,我們兄妹真的有錢,要不然也不會吃你的糖人。可剛才錢沒偷了,你不讓我們去追,可怎麽還你的糖人錢?”
老師傅一愣,真真一愣。兩人呆呆的望著杜林。
老師傅愣的是這就是這位小妹妹嘴裏說的脾氣不好?大秦人有幾個脾氣好的?但這個小夥子的壞脾氣卻隻是用嘴吼,這未免有點不堪。
真真愣的是杜林竟一次說出了這麽多的話,而且還是懇求的話,真真心裏感覺甚慰。她怕杜林發起怒來痛打老師傅。以他冰冷的性格,這是很有可能的。但杜林隻是對著老師傅吼出這麽一句。這說明他感覺理虧。真真很開心,杜林終不是一味殘酷的人。
“喲,杜林兄弟,這麽快又見麵了?”
正在爭吵,一個欣喜的聲音傳來,杜林抬頭,看到了大胖子梅仁星。
梅仁星大胖臉深深的皺著:“這是怎麽回事?”
梅仁星的話是問吹糖人的師傅的,言語很是不悅。
“兩位吃了小老兒的糖人,但卻沒錢給,小老兒是小本生意。”
老師傅倒也不驚慌,望著梅仁星說道。
梅仁星不解的看著杜林:“杜林兄弟,一千兩這麽快就花完了?”
“錢被偷了。”
杜林黯然說道。
梅仁星“嗬嗬”而笑:“一千兩嘛,以烈火弟的手段,這些很容易賺到。”接著他臉色一變看著吹糖人的師傅:“我這位兄弟難道沒說過他錢被偷了?你這樣纏著他是什麽意思?難道我梅仁星的兄弟可以當街受你這樣的侮辱?”
杜林一看這不對勁啊,梅仁星跟這個老師傅糾纏個沒完是什麽意思?如果要糾纏也該去追那追走銀票的人。老師傅不過是個吹糖人的手藝人。
他剛要說話,吹糖人的師傅抓著他的手根本不鬆,對著梅仁星冷冷一笑:“這位梅爺是吧?老漢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麽意思,難道他吃了老漢的糖人不給錢反而是我在侮辱他?大秦律在前,老漢想不出是何道理。”
梅仁星怒極反笑:“好一個牙尖嘴利的老漢,罷了,今日我心情好,不與你爭辯。糖人的錢我來付,你快放了我這兄弟。”
不想這吹糖人的師傅還真來了勁,抓著杜林和真真的手根本不鬆開:“糖人是他們吃的,錢該他們來付,別的錢,老漢不能要。”
梅仁星臉色變了,看著老師傅陰側側說道:“這麽說來,你是不會放我這兄弟了?”
老師傅兩隻小眼直視梅仁星:“這位梅爺這是在威脅老漢嗎?”
“嗬嗬,嗬嗬嗬。”梅仁星的笑如同從肺管裏擠出來的一樣,杜林一看要糟,忙對著梅仁星擺手:“梅大哥不要動怒。”說罷轉頭望著老師傅:“老師傅這是要怎麽樣?”
這吹糖人的師傅也當真怪異,他根本無視梅仁星的怒火,聽了杜林的話淡淡說道:“糖人是你吃的,錢自然要你來付。如果沒錢,那很簡單,跟老漢回去做工,做得兩日,便兩相抵清了。”
“豈有此理。”梅仁星大怒,終於丟開了自己的風度,眼睛望向身後的隨從,真真焦急的看著杜烈火。杜林猛擺手:“好,我跟你回去。”
這回輪到梅仁星愣了,他不解的看著杜林,仿佛聽到了一個非常好笑的笑話。
杜林看著梅仁星點頭:“我跟老師傅回去。”
吹糖人的師傅要的就是杜林這句話,他淡淡的掃了梅仁星一眼:“這時候談回去還早,老漢還要半天的生意要做。你們兄妹兩個就站在這裏吆喝。”
老師傅說完就拿起了書看了起來,杜林和真真對望苦笑。梅仁星臉一變再變,杜林不斷對他搖頭,梅仁星終於拂袖而去。
老師傅“嗬嗬”一笑:“帝國都城,你梅家三少年還敢當街殺人?”
杜林和真真對望,原來,這老漢認識梅仁星,兩人感覺很怪異,這老漢哪裏來的膽子敢這樣跟梅仁星叫板?
兩人還在思考,老師傅輕輕說道:“兩位,吆喝啊。老漢的生意還要做,要不然,你們晚上吃什麽?”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這個老漢,當真膽大。”
梅仁星前麵走著,臉色陰沉得嚇人,身後的隨從在他的耳朵邊憤怒的說道。
梅仁星突然淡淡說道:“查下去,查出這個老漢的身份。”
隨從一呆:“身份?一個吹糖人的能有什麽身份?”
“去做。”梅仁星輕飄飄的吐出兩個字,但隨從嚇得全身顫抖,因為他看出來梅三少爺生氣了,很生氣。
隨從忙帶著人去辦,一個尖嘴猴腮的人突然出現在梅仁星麵前,把一千兩銀票交給他,梅仁星看也沒看:“歸你了。”
尖嘴猴腮的人拿著銀票消失,梅仁星陰著臉自語:“這是怎麽回事?”
按照梅仁星的計劃,杜林銀票被偷,自己出現,幫他交錢,然後帶著身無分文的杜林和真真回梅宅。
但這個吹糖人的師傅卻強硬的擋在了計劃中,並且無視梅仁星的怒火,這讓梅仁星很是憤怒,也很是警惕。
他相信這京都金陵城裏不知道梅家的人應該很少,也許這個吹糖人的師傅真的不認識自己,但他應該聽說過梅家。可他不怕,梅仁星感覺怪異,事出反常必有妖,梅仁星這才會讓隨從去查老人的身份。
梅仁星一直很小心,這也是他生意為什麽做得這樣好的原因。
畢竟這個大陸上怪異的人太多了,一些高手老玩一些大隱隱於市的把戲。
但梅仁星有把握把杜林控製在自己的手中,他畢竟是在大秦帝國內,在金陵城內。
金陵城做為大陸最大帝國大秦帝國的都城,是極其繁華的。同樣,這樣的繁華需要強大的實力支持。
帝國中民風彪悍,崇尚修行。
大多成年男性,不是走上修行路就是參軍為國,這是沉澱在大秦人骨子裏的勇猛所致。
當然,為了走上修行一途而爆體死亡的人數也是全大陸最多的。帝國的繁華全部建立在強大的軍隊和鐵血的統治,參軍的人很多死在了戰場上。
但,這是他們的榮光。
帝國的撫恤政策非常的優厚,凡是在戰爭中死亡的人員,其家庭可以享受國家特殊的撫恤政策。無數年來,一批又一批大秦男兒走上了戰場,一批又一批大秦男兒死在了戰場上。但從來沒有任何事情能影響他們昂揚的鬥誌。
這是大秦人的驕傲。
因為他們擁有大陸最大帝國,這個帝國是整個大陸的巨無霸。新月繁華、強大,天才如繁星,修者多如沙粒。帝國內亂幾年,但民無露宿者,街無乞討者。
這就是大陸第一大國的底蘊。
但所有人看不到的是,帝國無數年來靠著撫恤政策養了太多的人,更有掌權者利用這些撫恤政策來中飽私囊。帝國繁華的背後是沉重的負擔。整個帝國如一頭黃金巨龍一樣橫臥在大陸中心,傲視著整片大陸。隻是這條黃金巨龍一些看不到的地方已經開始腐朽,開始敗壞。
但這不屬於普通人所知道的範疇,普通人知道的隻是帝國的強大,無敵和繁華。
看,街頭兩個打鬧的少年手中各拿了一柄木劍,兩人騰挪之間,隱有招式在其中。圍觀的人沒有嬉笑,沒有鄙視。甚至還有人指點兩招。
兩個少年戰了一陣終於有人落敗,勝者沒有得意洋洋,敗者也沒有哭泣沮喪,隻是相約幾天後再來戰過。
而不遠處,幾個姑娘穿著大秦帝國特有的夏裝走在街頭,大方美麗,對著偷偷注視的男人們也沒有羞怯難耐,隻是揮動著白嫩的手輕語:“想要美嬌娘,上得戰場回來便有了。”
注視者嘿嘿一笑轉身便走,姑娘們驚呼一聲,去看帝國最新的胭脂。
更有一些神情肅然的人身背長劍,匆匆從街頭走過,他們目不斜視穿街而過,卻引來了眾多男人女人的羨慕目光。
無他,隻因他們成功晉身了修行者。
劍客、刀客、獵獸人。男人、女人,上至豪門貴族,下至販夫走卒,全都自得其樂,整個金陵城井然有序,無聲的向天空噴射著它的強大和繁華。
杜林和真真幫著老師傅吆喝了半天,也等於是看了半天金陵城,杜林感歎著金陵城的繁華和強大,真真則已經掌握了吹糖人的技術,惹來了老師傅的一陣誇讚。
夜了。
金陵城熱度不減,吹糖人的師傅放下手中的書,淡淡掃了杜林一眼,然後又喜愛的看了看琳琳:“收了,回家了。”
真真應了一聲,收拾了一下東西,杜林把挑子放在自己的肩頭,隨著老師傅走街穿巷而去。
“為什麽沒發怒?”
琳琳跟在杜林身邊小聲問道。
真真的意思很明白,杜林決不是脾氣好的泥人,他很冷酷,真真很明白他是什麽樣的人。
杜林望著前麵背著手拿著書的老師傅,歪頭小聲告訴真真:“沒道理。”
真真突然淺笑,銀票是丟了,可杜林哥哥並不是一味打打殺殺的人,他的這句沒道理其實很有道理。他自己的道理。
他認為沒道理,就是他自己的道理。
前麵的老人背在後麵的手輕輕捏了下手中的書,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