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美好
翠扇山,位於望城西南角,離市中心兩小時的車程。
“說好了,我開車。我不習慣坐女人開的車。”爬山前一晚,齊同給舒琬微信留言。
“怕我是馬路女殺手,還是你有大男人主義?”
“都不是。隻是習慣而已。就像我不喜歡女人買單一樣。”
“這是好習慣。”
“你這麽覺得正好。”
“睡吧。”
“晚安。”
“嗯。”
第二天早上五點,舒琬就起床了。
五點半,兩人同時打開門,對視而笑。
都是一樣的,銀灰色運動裝、白色運動鞋、黑色大背包。
“你不是故意的吧?”
“你別不這麽不相信我們的默契。我都沒有見過你穿運動裝的樣子,怎麽故意?”
“少來。如果你一直都在關注我,怎麽可能不知道我喜歡什麽顏色?”
“好吧。你的審美,確實幾十年如一日。不過呢,我也正好喜歡這樣的顏色。”
“我最喜歡白色。”
“……”
“因為銀灰色耐髒。”
“……”
去翠扇山的路上,舒琬打了個哈欠。
“還困?睡吧,需要毯子嗎?”齊同關切道。
“不用,聽說睡覺會傳染。”
“你別小看我的自控力。我都連續開過十個小時的車。”
“如果是真的,你是無視交規。”
“那年地震你知道吧?我是開車去了那,拉了一車的方便麵、衛生巾。”
“……你可真是什麽都說。”
“在你麵前,有什麽不方便的?你在我心中,已經熟得不能再熟了。”
“我相信,你會顛覆你對我的印象的。”
“拭目以待。”
下了車,兩人都是有經驗的登山者,直接開爬。
到頂再下山,才9點。
“體力不錯啊。”齊同讚許。
“隻要養成積極鍛煉的習慣,這都不算啥。”舒琬掏出毛巾擦著額頭的汗,說。
“現在的女孩子,能積極鍛煉身體的不多。”
“不要當著我的麵誇人,我會覺得不自在。”
“好吧。”
回家的路上,齊同問:“舒琬,你今晚有啥安排嗎?”
“看書。”
“我帶你去聚餐,你去不去?”
“理由?”
“下次你如果有不得不去的特殊應酬場合,我肯定也配合。”
“喔……”舒琬拉長聲調。
“真的,我絕對隨叫隨到。”
“我沒有那種場合。”
“話別說得那麽滿。再說了,助人為樂是好習慣。”
“我們還沒那麽熟到,可以在對方朋友麵前出現。我怕麻煩。”
“好吧。”
“舒琬。”
“嗯?”
“舒琬。”
“嗯?”
“舒琬。”
“怎麽了?”
“為什麽每次叫你的名字,我的心裏有一種甜甜的感覺?”
“你是少女懷春了嗎?”
“少男懷春,老男人念念不忘。”
“齊同。”
“哎。”
“齊同。”
“哎。”
“沒什麽感覺。”
“……”
回到家,舒琬洗了個熱水澡。她窩在家裏的沙發上,什麽都不做,發呆。
門鈴響了。
舒琬過去開門,齊同端著吃的過來,是小粥加小菜。
“你這速度有點嚇人了啊。”舒琬把他迎進門,關上門。
“我媽煮的。我真懷疑是不是你是我妹妹。我媽自從知道你住在我隔壁後,三天兩頭往我家裏跑,給我送吃的,還叮囑要給你留一份。”
“你媽知道什麽?”
“什麽?”
“你說呢?”
“應該不知道吧。”
“餘菲這家夥,老是套我話。”
“怎麽了?”
“沒什麽。”
“我們兩家這麽熟,我不會讓你為難的。望城的圈子也就那麽大,除非百分百確定,我不會給你簡曆上抹汙點的。”
“言重了。”
“舒琬,你晚上真的不陪我去?”
“是什麽飯局?”
“就是朋友的飯局。裏麵都是朋友。隻不過其中一位,跟我等你一樣,等了我很多年。我希望她能早點死心。即使我們沒可能,跟她也是沒可能。”
“話別說這麽死。一切都有可能。”
“你怕什麽?”
“什麽?”
“跟我一起免費吃頓飯而已,不要有心理壓力。”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我這有。”
“你那的是最貴的。”
“好吧,你又贏了。我走了,記得吃晚飯。”
幾個小時後,舒琬家的門鈴又響了。
“看來,我以後周末都不能在家裏宅著了。”舒琬打開門,說。
齊同笑,說:“我走了。一定要記得好好吃飯。”
他穿著西裝打著領帶,一副要去約會的模樣。
“你管好你自己吧。”舒琬關上門。
這個男子肩寬腰窄腿長,穿起西裝來是要命的致命。
舒琬歎了口氣:不知今晚,又有多少女子患起了相思。
丁三雅和袁孔的訂婚宴。
丁三雅包了三十桌,大學裏幾乎整個係的人都來了。
“你這家夥,是把訂婚宴變成了同學會嗎?”舒琬看見丁三雅,打趣道。
“我這是揚眉吐氣,怎麽也得炫耀下,”丁三雅得意道,“想當年,不知有多少人笑話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呢。”
一旁的袁孔咳嗽了好幾聲。
他西裝筆挺,英俊無比,不愧是當年的係草。
舒琬來得早了,隨便找了一桌坐下。旁邊的姑娘她看著眼熟,卻不知道是誰。那姑娘湊近舒琬,說:“不過是訂婚宴,不知她嘚瑟什麽;就算是結婚又如何?如今離婚率那麽高!”
“那你怎麽還來?”舒琬似笑非笑。
“不是為了看還俗後的係草嗎?嘖嘖,真是可惜了,白白便宜了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舒琬沒有接話。海大居然還有這樣說話的女子,真是海大的悲哀。她起身去洗手間。
“切,裝模作樣給誰看?”那姑娘用鼻孔出氣,小聲說。
舒琬突然想起來了,這個姑娘是隔壁班的,叫陶芩,綽號“桃花”。“喜歡”過她的男子,沒有八百,也有一千了。每次下了課回宿舍,都能聽見她跟她旁邊的女同學說“剛剛誰誰看我了,他是不是喜歡我?”她總會跟別人說,自己惹了多少多少桃花債。要不是全係的人都知道袁孔喜歡的人是舒琬,隻怕袁孔也會變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子下”的男子之一。
“舒琬,我給你帶來解圍的人了。你在哪呢?”餘菲的電話。
“解什麽圍?”
“基於你和三雅和袁孔的關係,大家都會腦補出‘閨蜜搶了我男人、我追悔莫及借酒消愁’的海大第一八卦。為了不讓你的人設太悲哀,我給你帶來了白馬王子。”
“我謝謝你了。”
“不用不用。我們在第9桌。你在哪呢?”
“我在洗手間。”
“快來快來,我已經給你占好座了。”
“等會。我抽根煙去。”
“別啊。你這會去抽煙,被人看見了又是事。”
“不是有救兵嗎,能有啥事?”
“也對。這樣,我讓大表哥去找你。”
“喂!喂喂喂!”
電話掛了。
舒琬剛在吸煙區點燃煙,齊同就出現了。
“你們那屆的第一帥哥,確實不錯。”齊同說。
“嗯。”舒琬點了點頭,吐出一口煙圈。
齊同看著舒琬的眼睛,說:“你這樣,會讓人失控。”
“確實,自控力不是每個人都有的。”舒琬說。
齊同伸手拿走舒琬嘴上的煙,放在自己的嘴邊抽了一口,也吐了口煙圈。
煙霧中,舒琬腦中浮現出四個字“曖昧高手”。
若自己自控力差點,是不是也瞬間成迷妹了?
她伸手取走齊同手指上的煙,插進滅煙器,旋轉滅煙。她伸手挽住齊同的胳膊,說:“走吧,戲要做足。”
齊同另一隻手伸手拿過舒琬的包,說:“戲要做足……”
話音未落,他的唇,便輕輕落在舒琬的臉頰處,如蜻蜓點水。
舒琬的臉燒了起來。她自詡臉皮厚,也不過是自詡而已。猝不及防被一個男子親,實在讓她沒有絲毫的準備。
“舒琬,你怎麽了?怎麽臉這麽紅?”餘菲問。
“穿多了,有點熱。”舒琬伸手脫外套。
“嗯,就是有點熱。”餘菲說。她也伸手脫外套。
齊同幫舒琬把外套掛在椅背上。
“大表哥,這護花使者的活做得很是得心應手嘛。”
“那當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齊同臉不紅心不跳。
丁三雅帶著袁孔來敬酒。
“叫姐夫。”丁三雅指著齊同,對袁孔說。
“好久不見,齊哥!”袁孔說。
“你們認識?”大家都驚訝。
“他爸媽跟我爸媽認識。”袁孔說。
訂婚宴上,袁孔的家人都沒有出現,丁三雅的父母也沒有出現。
舒琬心中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她跟餘菲對視一眼,發現對方的眼中,也滿滿都是同樣的擔憂。
“好久不見,許驍哥!”袁孔對許驍說。
“袁孔,恭喜!”許驍說。
“原來大家都認識啊,倒少了熟悉的麻煩。以後約著一起玩啊。”丁三雅欣喜道。
“好啊,恭喜恭喜!”齊同說。
相互碰杯。
“少喝點。”舒琬說。
丁三雅是個好強的女孩,也是個家境貧寒而又自尊心很強的女孩,在大學裏沒有什麽朋友。這樣的酒局,不懷好意灌酒的人太多了。
丁三雅雙眼濕潤,說:“舒琬,別人的酒我可以不喝,你的酒,我必須喝上三大杯。沒有你舒琬,就沒有我丁三雅的今天。”
“三雅,別這麽說,都是你應得的。”舒琬說。
丁三雅搖了搖頭。她一口氣喝了一杯,想倒第二杯的時候,被舒琬按住了手。
舒琬看向袁孔,說:“照顧好三雅。三雅值得你好好、用心嗬護一輩子。”
袁孔一直都避開舒琬的目光。他這會看向舒琬,眼神複雜,說:“我知道。”
“別讓她受傷。”舒琬認真說。
“我會的。”袁孔正色道。
齊同沒有喝酒,美其名曰要為舒琬當司機。回家的路上,齊同開車。
舒琬喝了幾口,有點微醺。她說:“愛情的魅力在於,明知是飛蛾撲火,還是往前往前。”
“怎麽這麽說?”齊同問。
“袁孔的家境不錯吧?”
“他這麽大了,會處理好的。”
“他才從那裏出來,能處理什麽?”
“袁家很感激丁三雅的……”
“那也不過是剛開始。過日子不是過家家。”
“舒琬,一輩子真的很短的。你想啊,你想過有一天,你有三十多歲了嗎?”
“然後呢?”
“隻爭朝夕啊,想那麽多幹什麽?明天什麽樣,誰能保證呢?活在當下,努力,問心無愧。”
“我怎麽覺得你是在給我洗腦?”
“我是在真心表白。我不知道自己以後會不會真的變心,但是此刻,我隻想跟你在一起,直到永遠。我希望這車子可以一直一直開下去。我希望我的車裏,永遠坐著你,一個慢慢變老的你。”
“我們這輩子,真的非得找個人來陪嗎?”
“當然。要不然等你老了,誰攙著你?護工攙扶你是因為那是他的工作,他的責任。可是我攙著你,是因為愛你。”
“聽說男人老得比女人快……”
“對啊。所以我想找個我愛的女人來攙我,不想一個陌生人出於職業的需要來攙我。”
“你想得太多了。誰知道人這輩子都活多久?”
“至少現在,我希望是我送你回家,看見你的醉臉,而不是別的男人。”
“男人的占有欲……”
齊同把車子停在了路邊。就著微弱的路燈,齊同解開安全帶,過來按住舒琬的頭。
“別躲。我知道你不討厭我。我知道,你也喜歡我。”他呢喃道。
看著他眼中濃濃的愛,舒琬像是被施了魔法,腦子無法轉悠。
他的唇落下來。
一個美好的吻,值得回味和珍藏的美好的吻。
這一刻,他應該是,真的很喜歡自己的。
舒琬閉上眼睛,想。